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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傻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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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傻狗
周末剩下的时间，闵朔并没有再发起线下邀约，两人仅仅是隔着手机不痛不痒的闲聊几句，网络成了陶乐知最安全的防护盾。
但是，很快就到了新方案汇报的日子。
昭亭集团渡月庐项目会议室里格外安静。
台下是以闵朔和周秉言为首的渡月庐核心部门负责人，以及张昊带队的云序科技项目组的即为核心成员。
此次由张昊针对方案的更新部分进行重点陈述，不出意外，这将是确立合作与否的最终战役。
与闵朔的频频点头不同，周秉言目光犀利，“张经理，这一版的完整度和前瞻性都很不错，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下数据的实时性和稳定性，您要知道，渡月庐11月开业，随后马上就是元旦和春节的两档高峰，如果那个时候房价、预订。房务上有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延迟……尤其是新调整的房价的定价模型……”
虽然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都已明白这其中的风险考量。
张昊随即准备进行补充：“周总，关于这点——”
突然，闵朔的声音插进来。
“小言，这块的风险，我和云序团队反复推敲过，新方案的流处理和队列机制是可靠的。”他身体微侧向周秉言，语气平缓，视线却越过众人落到长桌末尾的的陶乐知身上，“陶工是定价模型的核心设计者，细节他最清楚。”
瞬间，陶乐知成了整个会议室的焦点。
他心跳陡然加速，手指在桌下不自觉攥紧又松开。他先看了眼台上的张昊，在获得一个轻微的颔首后，快速起身来到中控台前，一边调出关键数据图表，一边扬声进行补充：“闵总、周总，关于定价模型的准确性我们已经进行了多方数据源校准，且后续算法会根据真实用户数据进行自动更新，另外在多模块协作上，我们基于昭亭的历史峰值进行了压力模拟，延迟率可稳定在0.8%以下，同时列队机制下还设计了三级降级策略，可以确保最坏情况下前台运营不会中断。”
陶乐知话音未落，闵朔的笑容已经浮现在脸上，然后他转头对周秉言挑了挑眉，没说话。
周秉言目光在闵朔和陶乐知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行。阿朔，既然你这么笃定，我就信你这次的判断。方案可以，细节法务去对。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他看向张昊和陶乐知，“无论是上线时间还是验收质量出问题，我第一个找你们云序，第二个找你。”他转向闵朔，目露警告。
闵朔浑不在意，笑嘻嘻的答：“业主爸爸，你就放心吧，我监工。”
他拍拍手站起身来，环视一圈在场所有人，然后愉快的定下这场关键会议的结束语：
“那咱们就开始走签约流程。”
说罢就转向张昊伸出右手。
张昊连忙上前和他握手。
双手相握的瞬间，闵朔带笑的眼神却飘向站在后方的陶乐知，并微不可查地一颔首。
站在角落的万若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内心冷笑：“真会装模作样……”
项目组回程的车上，大家都在为成功拿下合作而情绪高昂。
万若竹脸上也挂着与组内其他人一样热烈的笑容，她转向陶乐知，说话语气还带着过分的钦佩，“乐知，可以啊！ 还是你有办法，能让闵总这么认准咱们的方案。以后我们还得跟你多学习！”
张昊也玩笑道：“我果然是慧眼识珠，小陶，星元杯冠军，不是浪得虚名啊！”
陶乐知笑容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谦虚的回了句客套话：“是闵总和昊哥决策英明，项目成功靠的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
拿下项目后，陶乐知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开心，虽然看起来这已经是目前他实习期内相当有分量的成绩，但是闵朔的公开力挺，甚至将“核心设计者”的头衔强行扣在他头上——
这也可能就是一把悬顶之剑。
在后续的开发和上线阶段，一旦出现问题，就是灭顶之灾。
突然，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担忧。
屏幕显示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闵总
不是工作群，是私聊。
【陶工，回公司了吗？】
这条消息上方还是前一天陶乐知最后的敷衍：【我要开始兼职了】。
他想起刚刚会议上再次恢复到“甲方模式”的闵朔，又想起狭窄的跑车里似乎要突破边界的试探。
手指一动，选择延续工作语境，回复：【刚上车。闵总有什么事吗？】
闵朔秒回：【没事就不能找你？】
紧接着又一条，带着点玩笑般的抱怨：【怎么又成闵总了？那天还叫人家名字来着。】
最后，才终于抛出一个新需求：【请教你个事，想添台咖啡机，半自动的。帮忙推荐下呗？】
陶乐知看着屏幕，眉头蹙起。
怎么大型犬的互动需求这么频繁吗？
不过，买咖啡机？这需求当真……既突兀又合理。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刻意避开称谓和敬语：【你平时在家，一般喝什么咖啡，意式还是美式？一般一天喝几杯？预算大概多少？有没有心仪的品牌？】
闵朔的回复还带着一个愉快的表情包：【预算不是问题。一般一天一两杯吧，意式和美式都喝。我听说辣妈不错？或者你有其他推荐吗？】
紧接着还发来一张半自动咖啡机的截图，银色的机身线条流畅，透着冰冷的工业美感。
陶乐知看着图片，他兼职的咖啡店用的就是商用辣妈，那价格足够他交一整年房租还有余。
他迅速打开购物网站，凭着记忆搜索出几款家用咖啡机。
预算不是问题的话，就基本没有问题。
经过一番比对之后，他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你看的这一款是顶级商用，家用的话预热时间会有点长，你可以看一下家用款linea micra或者Lelit V3，预热会快很多，操作也相对友好，而且外观都很漂亮，也都符合你的需求。如果你想操作更简单，可以考虑其他全自动机型。】
闵朔：【就说你专业！辣妈micra或者Lelit V3是吧？我研究下。改天有空带我去实体店看看实物吧，隔着屏幕看没感觉。】
陶乐知看着这个新的“外出申请”，手指开始无意识摩挲手机壳边缘。
“适当满足”的边界到底在哪里？
他犹豫的回复：【你定好时间告诉我，我查下附近有哪些体验店。】
闵朔似乎很满意这样的互动，最后用一个转圈的欢乐小狗的表情结束了对话。
陶乐知看那只冒着傻气的小狗，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坐在斜前方的万若竹，看似在刷手机，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陶乐知低头看手机时微蹙的眉头，以及放下手机前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她心中暗忖：“又在和重要人物汇报工作吧？真是辛苦。”
有时候，人的厌恶和嫉妒，根本无需具体佐证。
早在一众人回到云序科技办公室之前，公司管理层就已得到成功拿下渡月庐项目的好消息。
团队刚抵达，随即PMO谢总就立刻召集众人开会。
会议室里气氛热烈。
“首先，恭喜大家！我们拿下了渡月庐这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接下来，还是由张昊作为项目经理，现在我宣布一下其他核心成员安排——”
他目光转向陶乐知，语气充满了肯定：“小陶在这次方案攻坚中表现极其出色，是拿下项目的关键功臣。经管理层决定，由你担任定价系统的产品经理。”
话音落下，组内响起真诚的掌声，同事们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
陶乐知也受到极大的鼓舞，忍不住对众人回以真挚的笑容。
这一刻踏实的成就感几乎将闵朔带来的多重压力全部驱散，他仿佛距离转正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随后，谢总继续分配任务，直到最后才点到万若竹：“小万，你心思细腻，负责项目助理，协助你们昊哥和其他成员进行进度跟踪、会议纪要和内外部协调。”
“好的谢总！”万若竹脸是得体的微笑，但指甲轻轻掐进掌心。
会议结束后，陶乐知立刻投入到新阶段的工作中。
他快速整理好定价系统的相关资料，召集自己模块的成员进行了第一次小组会议。
小组成员也同样都是年轻人，比陶乐知都大不了几岁，在云序这种以项目制为单元进行分工合作的工作模式下，并没有人因为陶乐知还在实习阶段而心有不满，反而是因为他思路清晰、分工明确、逻辑严谨很快就赢得了新组员的信服。
工作的顺利推进让他无暇他顾。
直到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再次唤醒息屏已久的手机。
屏幕上有一条闵朔的未读微信，来自一个多小时前。
【「图片」（辣妈micra官网截图）看了下，这款有好几个颜色。你周末一般什么时候有空？】
聊天框里，转圈的小狗已经被顶到了最上方，紧挨着他给闵朔备注的【闵总】两个字。
他莫名脑补出一个团团转的闵朔，裤腿上还带着两个清晰的脚印。
他抿抿唇，收起了手机。
同事们已经开始互相道别后三三两两撤退，办公区呈现出松弛和急切和谐交叠的奇异氛围。
陶乐知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桌面，和新的小组成员一同打卡下班。
电梯里他才拿起手机，随手查了下这款咖啡机的实体店信息。
他刻意忽略了闵朔关于“周末有空吗”的提问，只提供了客观信息——
【辣妈的体验店在淮海路有授权经销商。营业时间早十点到晚八点。】
有时候，延迟满足，也是一种策略。
点击发送后，他便将手机放入口袋。
时间正好，电梯抵达一楼。
他笃信闵朔会再找话题，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夏末的太阳总是落得很晚，马路上热浪翻涌。
现在，更让他烦恼的是晚餐吃什么？
地铁口的便利店里小喇叭正激情播报——【晚市特惠，两件七折】
他想，也不知道蒋思明今天的面试结果如何？
最后他在便利店精挑细选了两个便当。
他的生活贴满了平凡、琐碎、潦草的标签
而相比之下，手机里那个由昂贵咖啡机和欢乐小狗构筑的、充满诱惑和不确定性的世界，此刻显得遥远而虚幻。
对他而言，现实生活的重量，远重于屏幕上那点真假难辨的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