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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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地暖后，屋里的温度很快就上来。
冼霜第二天下楼时，穿着凉拖的脚已经感受不到凉意。
早饭在蒸锅里，对于冼霜来说却是午饭。
热了一下吃，他起身换了身衣服，收拾工具出门。
昨天在草纸上勾勒出一个大概，今天冼霜要去银杏叶林画完。
室外体感温度要比室内更热一点，冼霜穿着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水洗蓝牛仔外套，戴了个黑色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翘起的鼻尖和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出门的时候遇见范奶奶和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冼霜打了个招呼，范奶奶笑眯眯地看他，问道：“感冒好了吗？”
“好了。”冼霜说。
“那就行。”范奶奶看着他背着包手里又提着东西，不禁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北亭公园写生。”冼霜答道。
“哦哦，什么叫写生？”
一旁年轻男人失笑：“阿婆，写生就是画画。”
范奶奶：“画画？画北亭的银杏树啊？”
冼霜笑着点头。
“嗐，那老大树有什么好画的？为什么不画花呢？”范奶奶说，“后山流水两边鲜花盛开，好多人都去那玩，你也去。”
年轻男人道：“阿婆，去哪是人家的自由。”
“哎呦死小子，你是不相信阿婆的审美吗？”
“这和审美没关系。”男人有些无奈，同时歉疚地看了眼冼霜。
冼霜笑了下，范奶奶恍然大悟道：“你是怕找不到？”
“没事没事，正好我外孙在，让他带你去。阿哲——”
唐哲握着外婆的手叹了口气，抬眼递给冼霜一个眼神，嘴上道：“好好好，我带他去。”
“外婆你回去休息吧。”
“哎呀不用管我，我是老了，又不是没脑子，累了会休息的。”范奶奶推了把外孙，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我在这晒会太阳。一定要把小霜安全送回来啊。”
“知道了。”
唐哲连连应声，走到冼霜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
冼霜回身和范奶奶说再见，随后压低声音道：“没关系，一会我自己去就可以，你要有其他事就去忙吧。”
唐哲和他并肩而行往巷子口走，摇头说：“我没有其他事，今天特意留出一天来陪阿婆的，结果……”他笑了笑，“你也看到了，老人家不需要我陪。”
冼霜道：“范奶奶身子骨很硬朗，心态也好。”
“嗯，年轻时候是教师，退休之后我妈要接她去城里，她说住不习惯，就一直在这了。偶尔我会来看看。”
唐哲道：“对新鲜事物接受高，上一次我来，她正喝奶茶呢，说是出去遛弯见年轻人人手一杯，她也尝尝。血糖高，点的还是全糖。”
说着，唐哲忍不住摇头笑起来。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唐哲很难想象到年轻时雷厉风行的外婆，退休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两人走到巷子口，唐哲说：“既然阿婆要我陪好你，我肯定不能把你丢这不管。你去哪？”
“北亭还是后山？”
冼霜很想亲眼看看范奶奶口中一弯流水，两侧花开的景色，但画纸上银杏树有了雏形，冼霜不是半途而废的人，所以即便内心很渴望，还是决定先把银杏树画完再说。
“北亭公园。”冼霜提醒他道，“我画画很少说话，比较枯燥。”
他本意是想让唐哲去忙自己的事，或者去玩，约个时间，等他画好，两人在巷子口集合回去，范奶奶也不知道。
但没想到唐哲说：“没事，我也喜欢画画，大学还想报考过美院。”
冼霜略有诧异，唐哲抬手将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一张英俊斯文的脸，有些俏皮笑道：“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最后大学在国外念的金融。”
“所以请允许我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观摩画家画画。”
“别这样说。”冼霜被他逗笑，忍俊不禁道：“如果我画的好你会出钱买下来吗？”
唐哲眨眼：“可以考虑。”
冼霜微微一笑，说：“那我可得好好画，不能辜负老板。”
唐哲点头，“对。所以上车吧。”
北亭公园在工作日人很少，时间又在中午，老年人都回家休息午睡去了，两人一路走过来也没遇见几个人。
在银杏树林里挑了块风景好，光线好的地方坐下来，冼霜架好画板。
他忙起来的时候嘴唇会时不时抿一下，空中飘舞的杏叶如同满天碎金跃动，唐哲坐在他侧后方，只能看见帽子压着头发，乌黑的发茬扫在牛仔外套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瘦削的下颌，肩背微微前倾，姿态完全放松。
神不知鬼不觉地，唐哲拿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随后跳转到微博界面，点开特别关注。
唐哲微博里什么也没有，包括名字称呼都是系统自带的。
只有关注那栏显示一个人，还是特别关注——“Everleaf”。
点开他的主页会发现他是一名插画师。
唐哲是在国外读金融的时候关注的Everleaf，最开始只是在周末去美术展馆时看到一张富有生机的水彩画，雨落芭蕉，芭蕉舒展叶片，为一支红色的芙蓉花遮风挡雨。
笔触细腻，作者似乎名不见经传，作品被放在一个拐角，阴差阳错地被唐哲看到。
唐哲记下名字，在网上搜到了Everleaf的微博账号，于是火速创建了一个微博号关注他。
一关注就是四年。
Everleaf从不露脸，微博里只有水彩画、素描，油画，和背影。
唐哲被Everleaf深深吸引，分不清是因为那张作品初时的悸动还是后来夜夜观摩他微博从缝隙中窥见他的生活碎片，那种悠然宁静的生活正是唐哲向往却得不到的。
四年来，Everleaf的每一张照片他都铭记于心，所以在看见冼霜时，他竟然觉得冼霜就是Everleaf，或许是两人的身形接近，又都是画画的。
然而当他仔细对比了两张图片，眸光闪动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是Everleaf吗？
世界上容貌像的人很多，背影像似乎也并不少见。
但——
唐哲深吸口气，主动靠近：“你再画什么？”
冼霜没料到他会忽然开口说话，正沉浸在自己画画世界里，闻言手腕抖了下，好在笔握的紧，没有酿成惨剧。
“这是……水彩吗？”
唐哲似乎对画画有研究，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冼霜“嗯”了声，垂眼动笔。
唐哲看着熟悉的感觉逐渐从冼霜笔下成型，他忽地一笑，转过头盯着冼霜。
帽子压着眉眼显得他整个人比较疏离冷淡，然而唐哲那会见过他笑，像他笔下的画一样温和带有生机的活力。
“无聊了吗？”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过长的目光，冼霜抬眼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
“我叫唐哲。”
冼霜一愣，随即道：“唐先生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我一会自己回去就行。”
“怎么会。我把你送来的自然也要是我把你送回去。”唐哲耸了耸肩，很好心情道，“不用管我，你画就是了。”
冼霜于是转开目光专心画画。
唐哲看了会起身走了，不多时又回来，往冼霜身边放了瓶可乐，随后就支着头看他画画。
一直到冼霜定的闹钟响起，最后一笔也画完，银杏叶飘飘洒洒落在冼霜肩上。
唐哲问：“画完了？”
冼霜说：“差不多了。”
他起身活动筋骨，树叶滑落，被唐哲接了一片，握在掌心。
冼霜转头时，他把那片树叶揣进兜里。
“后山的景色比这里更好看，要去看眼吗？”
冼霜摇头笑道：“不了，我该回去了。”
“今天谢谢你。”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浪费一个下午坐旁边看他画画是为了什么，但毕竟做了人家的车，还是要表达一声感谢。
唐哲道：“不客气。我送你回去。”
冼霜点点头，蹲下来收拾东西。
唐哲把车开回巷子口，和冼霜一起进去跟范奶奶道别。
到了范奶奶家门口，冼霜道：“我先走了，再见。”
唐哲道：“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后山的景色怎么样？”
冼霜眨了眨眼，忽然笑道：“好啊。”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唐哲连忙说，“那就约好了，等我有时间，我来找你。”
“嗯，好。”
唐哲恋恋不舍地推门进去，冼霜看向巷口，故作惊讶：“哥？你今天回来好早。”
李弥言神色平静地走过来，从上到下扫视了冼霜一眼，冼霜被他看的有些发慌，轻咳一声：“我还没做饭，今晚有什么想吃的吗？”
李弥言垂眼道：“昨天的橙子糖水很好吃。”
“啊，那我今天在蒸两个。”
“嗯。”
李弥言手里拎着自己的手提皮包，袖口挽起，露出青筋虬结的手臂。另一只手伸过来：“东西给我。”
冼霜抿嘴轻笑，手上乖乖把折叠画架递了过去。
“回家吧。”李弥言淡声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