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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东方巷突发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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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坪山镇接下来的几天,考察工作艰苦。崔羽和孟依鹤带着团队马不停蹄地会见不同背景的潜在合作方,反复深入矿区核查数据,与当地各个管理部门周旋。
每一天都充斥着大量的信息,真真假假的承诺,以及需要瞬间判断的博弈。
孟依鹤的严谨和挑剔让不少试图糊弄的本地负责人吃了苦头。崔羽的圆滑和洞察力则一次次化解了表面和气下的暗流涌动。
刚结束与一家资质存疑的矿业公司的冗长会议,对方夸夸其谈,却拿不出像样的环保和技术方案。
孟依鹤沉着脸率先走出那间会议室,来到室外,深吸了一口夹杂着粉尘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火气和憋闷。
崔羽随后跟了出来,看到他脸色不悦。
“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看来这条线可以基本排除了。”
孟依鹤冷声道:“浪费时间,他们的开采记录漏洞百出,安全措施形同虚设。”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崔羽心态似乎更轻松些。“至少帮我们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也更看清了这里的复杂性。”
崔羽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回招待所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
就在这时,崔羽的手机响了,是赵磊打来的,语气焦急,似乎是关于另一家重要合作方突然提出了新的条款,需要他立刻处理。
崔羽停下脚步接电话,眉头微蹙,对孟依鹤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
孟依鹤没有立刻随车队返回镇上唯一的招待所,而是对崔羽说:“我走回去,不远。”
崔羽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眉宇间的倦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躁意,点了下头。
“行,别走太偏,我们回去还要核对今天这几家的数据。”他示意安保人员暗中跟随保护。
孟依鹤“嗯”了一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独自走进了镇子边缘略显冷清的街道。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的房屋逐渐稀疏,远处是连绵的丘陵和废弃的旧厂房,孟依鹤需要这短暂的独处来理清思绪,消化这几天庞杂的信息。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
一双充满怨恨和血丝的眼睛,早已从他们抵达镇子开始,就隐在暗处,死死地盯住了他。
这双眼睛的主人,计算着,等待着。
终于熬到了这个目标落单且环境僻静的时机。
就在孟依鹤经过一个堆满废旧建材,光线昏暗的死胡同时。
一道黑影猛地从身后扑了上来!
一条强壮的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将一块气味刺鼻的湿毛巾狠狠捂向他的口鼻。
孟依鹤瞳孔骤缩。
强烈的窒息感和化学药剂的刺激味瞬间袭来。他猛地挣扎,手肘狠狠向后击打,脚下试图绊倒对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但袭击者显然有备而来,力气极大,且对麻醉剂的效果十分自信。不过十几秒的剧烈挣扎后,孟依鹤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意识被强行拖入黑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胡同口一闪而过的,破旧的摩托车尾灯。
他的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屏幕摔裂在尘土里。
黑影迅速将失去意识的孟依鹤拖向停在暗处的一辆破旧面包车,塞了进去。
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胡同口只剩下打斗留下的零星痕迹,和那部屏幕碎裂、再也无人接听的手机。
远处,负责暗中保护的安保人员因被临时叫去处理车队一点小纠纷,晚到了几分钟。只看到了地上那部熟悉的手机。
安保人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除了地上明显的挣扎痕迹,以及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空无一人。
“孟总?!孟总监?!”他声音急促地呼喊。盼望着能得到一丝回应,但回答他的只有穿过胡同的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巨大的恐惧和责任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立刻按响了紧急通讯器。
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自责而嘶哑变调:
“呼叫崔总监!呼叫所有单位!紧急情况!孟总监在东风巷失踪!发现激烈挣扎痕迹和个人物品遗留!重复,孟总监疑似遭遇不测,在东风巷失踪!”
汇报完毕。
他甚至来不及等待回应,立刻蹲下身,极其小心地避免破坏现场,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快速检查地面,试图分辨脚印和车辙的方向。
同时目光扫过胡同的每一寸墙壁和角落,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
一根陌生的纤维、一个脚印,甚至是不寻常的泥土。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回忆着刚才过来时是否有看到可疑车辆或人员。
巨大的压力让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每一个判断,每一个发现,都可能关系到孟总监的安全。
……
那家资质存疑的矿业公司办公室门口。
烟雾尚未完全散去。
崔羽正和对方的负责人,一个满脸油光,试图用热情掩盖心虚的中年男人,进行着最后的寒暄周旋。
赵磊和林雪岳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整理着刚刚会议的文件。
“崔总,您放心!只要项目能成,一切好商量!条件都可以谈!”
对方负责人握着崔羽的手,用力摇晃着,语气夸张。
崔羽脸上挂微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张总客气了,具体的条款和细节,我们还需要带回去仔细研究评估,毕竟投资这么大,谨慎总是没错的。”
他看到负责孟依鹤贴身安保的那名队员原本立刻跟上,却被自己车队队长快步上前拦住,低声快速交代着什么。
似乎是关于车辆调度的问题,队长的手还比划着山路的方向。
崔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眼前的张总还在喋喋不休,他暂时无法脱身。他想着从这里回招待所就一条主路,拐进去的小巷也不算长。安保队员应该很快就能跟上,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他耐着性子又应付了那张总几句,终于得以脱身。
“赵磊,刚才会上他提到的那个矿权抵押的问题,立刻查一下相关法规和类似案例的通常处理方式。”
崔羽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对赵磊吩咐,语气沉稳,思路清晰。
“林雪岳,会议纪要重点标红他承诺但无法提供书面证明的那几条……”
他的话还没说完,佩戴的微型加密通信耳麦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的电流嘶声。
紧接着是一个颤抖的声音,强行切入所有频道。
“呼叫崔总监!呼叫所有单位!紧急情况!孟总监在东风巷失踪!发现激烈挣扎痕迹和个人物品遗留!重复,孟总监疑似遭遇不测,在东风巷失踪!”
这突如其来的紧急呼叫,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瞬间刺穿了所有日常工作的喧嚣。
崔羽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脸上的从容和公式化的微笑瞬间冻结,剥落,露出底下骤然的空白和难以置信。
赵磊和林雪岳也同时听到了通讯,两人脸上血色霎时褪尽,惊愕地看向崔羽。
周围的一切声音。
张总还在门内嚷嚷的客套话,街上的车声,风声……
瞬间被抽离。
只剩下耳麦里那个惊恐的声音还在重复,以及他自己胸腔里骤然失控的心跳声。
孟总监失踪。
激烈挣扎痕迹。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崔羽的神经上。
几平秒的死寂后,崔羽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可怕,一种近乎恐怖的冰冷和锐利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情绪。
他猛地按住耳麦,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的暴怒和绝对命令的口吻:“位置发给我!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调动所有人!立刻追踪所有可疑车辆和人员!立刻!”
没有任何犹豫和废话。
当崔羽收到具体位置在东风巷。
他甚至来不及再看赵磊和林雪岳一眼,猛地转身,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东风巷的方向狂奔而去。
刚才那短暂的分神,那以为无关紧要的几分钟空档。
竟然出了如此滔天的大事!
孟依鹤……
平时从容不迫的姿态荡然无存,胸腔因剧烈奔跑而灼痛,但他丝毫未觉。
那名最先发现情况的安保人员正手足无措地守在巷口,试图阻止任何可能靠近的人。看到崔羽出现,如同看到了主心骨,又因极度自责而不敢抬头。
“崔总!我……”
崔羽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他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
崔羽迅速而冰冷地扫过整个现场。
空荡的巷子,地面明显的拖拽痕迹,以及那部屏幕碎裂、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手机。
每一个细节都印证着那个最坏的猜想。
他的心猛地向下沉,一股暴怒和恐慌几乎要冲垮理智。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
一秒钟的失控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目光锐利地盯住那名安保。“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入,包括我们自己的人,直到专业取证人员到来,用身体拦着!”
“是!崔总!”安保人员立刻挺直身体,堵在了巷口。
崔羽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现场。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之前判断出的痕迹外围,目光如雷达般扫描着地面和墙壁。
“赵磊!”崔羽按下耳麦。
“崔总监!我们正在调取周边所有可能监控!弟兄们已经开始分区搜查!”赵磊的声音同样急促,背景音里一片忙碌。
“不够。”崔羽打断他,语速极快却清晰。
“第一,立刻联系本地最高级别的安全部门负责人,用星寰集团和我的名义,请求最高优先级协助,封锁出镇所有路口,严查所有车辆!”
“第二,让我们的人,拿着孟总监的照片,询问这条街两端所有店铺和住户,十分钟前有没有听到或看到任何异常!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第三,通知我们自己的安保团队,全部出动,以这里为中心,辐射式搜查所有废弃房屋、厂房和仓库!”
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覆盖了所有能立即行动的方面。
下达完指令,他蹲下身。
隔着一段距离,死死盯着地上那部摔碎的手机,仿佛想从上面看出绑架者的信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林雪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崔总,这是刚才会议上那家公司的资料,还有他们提供的矿脉数据对比图,您看是否需要……”
她的话在看到崔羽冰冷得吓人的脸色和现场情况时戛然而止,脸色也跟着白了。
崔羽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平板。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一把拿过平板,快速调出坪山镇及周边的详细地图,手指点着屏幕,声音紧绷:“通知搜查队!重点排查这个区域!还有这里!”
“所有近期废弃或半废弃的工厂,矿场附属设施,甚至是偏僻的农舍!绑架需要隐蔽地点,他们不可能走太远!”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将刚刚考察过的周边地形环境与绑架所需的条件迅速结合,做出最可能的判断。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
目光再次扫过那片挣扎的痕迹和冰冷的手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低气压而凝固了。
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只有通讯器里不时传来的汇报声和远处逐渐响起的警笛声。
他表面上看起来是绝对的冷静和掌控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失控的速度疯狂跳动,一种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神经。
孟依鹤落在什么人手里?对方想要什么?他现在怎么样了?无数个可怕的问题在他脑中盘旋。
但他不能乱。
他必须是这里最冷静,最清醒的那个人。
他必须把孟依鹤找回来。
……
孟依鹤的意识是从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艰难地挣扎出来的。
首先恢复的是感官。
一种冰冷潮湿的空气包裹着他,带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和某种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
随后是触觉。
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他手腕和脚踝的皮肉里,带来阵阵麻痛,身下的椅子坚硬冰冷,硌得人生疼,后颈和下颌则残留着被粗暴禁锢过的酸痛感。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片刻才适应昏暗的光线。
这是一个极其破败的空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工厂车间或仓库。
高大的屋顶布满了蛛网,几扇高处的窗户玻璃碎裂不堪,蒙着厚厚的污垢。仅有几缕惨淡的月光和远处不知何处的微弱灯光渗入,勾勒出室内大致的轮廓。
他的正前方,几米开外,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就着一个昏暗的充电式LED工作灯,摆弄着一些东西,发出金属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