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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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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结束，大家大汗淋漓地往回走。周洲意犹未尽地搂着许昼的肩膀：“昼哥，可以啊！今天那几个突破帅呆了！就是后面几个球有点歪，是不是累了？”
许昼心虚地含糊应着，目光却又忍不住瞥向独自走在稍前方的顾未明。他的背影依旧挺直清冷，仿佛刚才看台上那专注的凝视只是许昼的错觉。
化学课上，老师正在讲解新的难点——化学平衡的移动原理（勒夏特列原理）。
“同学们注意，当一个平衡体系的条件发生改变时，平衡会向着减弱这种改变的方向移动。”老师在讲台上做着演示实验，一边讲解，“比如，增加反应物浓度，平衡就向正反应方向移动，消耗掉部分增加的反应物；升高温度，平衡就像吸热反应方向移动，试图‘吃掉’部分热量……”
许昼努力集中精神听着，但这个原理有点抽象，他听得一知半解。他下意识地侧头，想看看顾未明是不是已经了然于胸。
顾未明果然听得十分专注，但眉头微微蹙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原来他也有需要认真思考的时候。这个发现让许昼觉得他更真实了些。
老师讲完原理，开始分析例题：“……所以，对于这个合成氨的反应，增大压强，平衡向气体分子数减少的方向，也就是正反应方向移动，有利于氨的生成。明白了吗？”
底下回应稀稀拉拉，不少同学面露困惑。
老师环视一圈，点了名：“许昼，你来说说，如果给这个平衡体系升高温度，平衡会怎么移动？为什么？”
许昼心里一紧，慌忙站起来。他刚才光顾着看顾未明和胡思乱想，知识点根本没吃透。他张了张嘴，试图回忆老师的话：“会……会向……吸热反应方向移动？”
“为什么？”老师追问。
“因为……要减弱……温度升高的改变？”许昼回答得有些不确定。
老师点点头：“思路对了，但表述可以更精准。坐下吧。”他又看向顾未明，“顾未明，你来完整阐述一下勒夏特列原理，并解释一下这个例子。”
顾未明起身，声音清晰平稳：“勒夏特列原理是指，改变影响平衡的一个条件，平衡会向着减弱这种改变的方向移动。对于合成氨反应，正反应放热，逆反应吸热。升高温度，平衡向吸热反应方向即逆反应方向移动，从而减弱温度升高的影响。”
“很好，理解得很透彻。”老师满意地让他坐下，然后又对全班说，“这个原理是这章的重点也是难点，大家一定要理解其核心是‘减弱改变’，而不是‘消除改变’。课后要多做题体会。许昼同学刚才方向判断对了，很好，下次表述要更准确。”
许昼松了口气，脸上有点烧。又被对比了。但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有感到难堪或嫉妒，反而有一种“啊，果然他才是最厉害的”的认命感，甚至……还有一丝丝被他光芒笼罩的奇异安全感？他偷偷看了一眼顾未明，对方已经再次沉浸到自己的思考中去了，仿佛刚才流畅的回答只是顺手为之。
放学后，许昼和周洲他们一起讨论着化学课的难题。
“那个勒什么列原理，也太绕了吧？”周洲抱怨道，“什么叫‘减弱改变’？听着就别扭。”
“其实就是系统的一种自我调节机制，”许昼试着解释，努力回忆顾未明那种清晰的表述，“比如你推它一下，它不会让你推倒，而是会自己调整一下，让你推的力气好像白费了一点……”
“哦！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懂了！”孙炜恍然大悟。
李雯也点头：“许昼你讲得比老师说的容易理解一点。”
许昼笑了笑，心里却想：我这不过是模仿了他的思维方式罢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用顾未明的逻辑去理解问题，也越来越渴望能像他一样，将复杂的知识清晰地呈现出来。
【群名：高三七班地下情报中心（5）】
【周洲：化学课你们听懂了吗？那个勒夏特列原理？】
【孙炜：半懂不懂，许昼后来讲了一下，好像明白点了。】
【李雯：嗯，许昼讲得挺形象的。】
【林薇：所以现在是许昼负责把明哥的知识转化成我们能听懂的语言？这是什么？知识的二传手？爱的桥梁？】
【张筱雅：夫夫联手，横扫学渣？（bushi）】
【李浩然：从知识吸收的角度看，能用自己的话讲出来，说明许昼确实掌握了。这是很好的学习方式。】
【周洲：@许昼，昼哥，以后化学就靠你了！你就是我们的明哥语录翻译器！】
【林薇：翻译器可还行？哈哈哈哈！所以明哥是源代码？】
……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绚丽的橘红色。许昼和顾未明依旧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许昼看着前方那人被拉长的影子，心里还在想着化学课的事，想着篮球场上那片刻的凝视，想着群里那些调侃又似乎戳中了什么的玩笑。一种强烈的、想要打破这沉默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加快几步，走到与顾未明并肩的位置，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化学平衡那个原理，你是怎么那么快就理解透彻的？”
顾未明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并肩而行并提问，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头看他。夕阳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暖色调，淡化了些许冷硬。
“类比。”他沉默了几秒，吐出两个字。
“类比？”许昼疑惑。
“嗯。”顾未明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像弹簧。用力压它（改变条件），它会反弹（减弱改变）。或者，像……”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像一种本能的反抗。”
本能的反抗？这个说法让许昼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联想到自己，最初对于这场“联姻”，对于顾未明的靠近，不也是一种本能的反抗吗？那现在呢？现在这种越来越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心情，又算什么？是平衡被打破后，向着另一个方向的移动吗？
他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侧头看着顾未明线条冷峻的侧脸，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那句“本能的反抗”像是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他呢？他对我的靠近，是保持着平衡，还是……也发生了某种方向的移动？
这个问题像一个巨大的诱惑，盘旋在许昼心头，让他几乎要脱口问出。但他不敢。他害怕得到的答案，是冰冷的、符合“规律”的否定。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尴尬，也不再是后来的微妙僵持，而是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涌动着无数未尽之语的张力。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比他们本人更加亲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