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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慈善家的面具 ...

  •   南城国际会议中心的蓝宝石厅,穹顶高阔,水晶灯瀑流泻下璀璨却冰冷的光华。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抛光剂与刚刚送抵的鲜花的混合气味,一种刻意营造的、庄重而洁净的氛围。巨大的背景板上,烫金的“李苏慈善基金会成立暨捐赠仪式”字样格外醒目,下方是一行小字:“让爱永恒,点亮生命”。
      台下座无虚席。前排是政商名流、各界贤达,后排则是架设好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那个穿着定制款珍珠白色套装、发髻一丝不苟的女人身上——赵宣。
      她站在演讲台后,姿态从容,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悲悯、责任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沉痛的表情。灯光将她笼罩,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她的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设备传遍大厅,清晰,沉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重而又充满希望的心情,在这里共同见证‘李苏慈善基金会’的正式成立。”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台下,眼神里充满了对逝去友人的追忆。
      “李伟先生和苏晴女士,是我的挚友。他们的骤然离去……以这样一种方式陷入沉睡,令我,也令所有关心他们的人,感到无比的痛心。”她的声音几不可察地哽咽了一下,但迅速恢复平稳,“然而,在他们留给世界的最后嘱托中,我看到了人性中最光辉的一面——即使在最深的绝望里,也未曾泯灭的回馈社会、点亮他人的善念。”
      她侧身,示意身后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经过精心剪辑的、李伟和苏晴在不同慈善场合留下的影像资料,配以煽情的背景音乐和解说词。
      “根据李伟先生和苏晴女士生前立下的、并经过严格法律程序公证的遗嘱,”赵宣的声音变得庄严肃穆,如同在宣读一份神圣的契约,“他们决定,将二人名下全部资产,包括伟科科技相关股权、不动产、金融资产以及其他一切合法权益,无条件、永久性地捐赠给‘李苏慈善基金会’!”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克制的惊叹声。尽管早有传闻,但亲耳听到“全部资产”这几个字,还是让在场不少人动容。那是一个真正的天文数字。
      屏幕上适时切换,展示出一份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扫描件——遗嘱公证书、资产清单、捐赠协议……所有文件签名齐全,印章清晰,程序上看起来无懈可击。
      “这笔庞大的财富,将不再属于任何个人,”赵宣的声音高昂起来,带着一种使命感,“它将归属于社会,用于资助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改善基础医疗条件,救助孤寡老人和困境儿童……它将成为千千万万需要帮助的人们,黑暗中看到的一束光,寒冬里感受到的一丝暖!”
      她微微昂起头,眼神坚定而神圣:
      “作为李伟和苏晴生前最信任的朋友和法律顾问,作为这份沉重嘱托的执行人,我将出任‘李苏慈善基金会’的首任理事长。我在此郑重承诺,必将恪尽职守,确保基金会的每一分钱,都用于纯粹的慈善事业,每一份爱心,都不被辜负!让李伟和苏晴的名字,因为他们的大爱与善举,而被世人长久铭记!”
      她的话音落下,现场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闪光灯如同骤雨般亮起,捕捉着她脸上那混合着悲痛、坚毅与神圣责任的复杂表情。
      第二天,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和门户网站的重要位置,都被这则新闻占据。
      《化小爱为大爱!“李苏慈善基金会”成立,赵宣出任理事长》
      《巨额遗产全数捐赠,赵宣:让李伟苏晴之爱永存人间》
      《从法律精英到慈善领袖,赵宣完成华丽转身》
      《商业帝国的守护者,凄美爱情的见证人——专访赵宣》
      报道中充斥着对赵宣的赞美之词:“重情重义”、“恪尽职守”、“能力超群”、“心怀大爱”……她被塑造成了一个在朋友遭遇巨变后,不仅妥善处理了身后事,更秉承友人遗志,将巨大财富转化为社会福祉的、几乎完美的道德典范。她成功地洗刷了之前可能沾染的任何与李、苏丑闻有关的嫌疑,甚至利用这场悲剧,将自己推上了一个更高的、备受尊敬的神坛。
      没有人再去深究那场“殉情”的疑点,没有人再去追问那些资产转移过程中的细微瑕疵。在“慈善”这面金光闪闪的旗帜下,一切都被合理化了,被净化了。
      赵宣站在自己新的、更加宽敞明亮的基金会理事长办公室里,看着网络上那些对自己的赞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拿起内线电话,平静地吩咐:
      “通知资产管理团队,下午两点开会,审议第一批资助项目清单。”
      收割,已经完成。而现在,是以一个全新的、光鲜的身份,开始“播种”和巩固权力的时候了。至于医院里那两具依靠机器维持的躯壳,以及他们背后那些被掩盖的鲜血与罪恶,早已成了她脚下最稳固的垫脚石,无人再会提及。
      “李苏慈善基金会”那间崭新的、占据顶层最佳视野的理事长办公室,空气里漂浮着新家具的皮质味与打印墨水的微涩。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一片明亮堂皇,却驱不散角落里那份源自法律条文深处的、冰冷的寒意。
      赵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份刚从法院送达的文书副本——那是方瑜通过孙律师提交的,要求重新分割李伟婚前财产的补充诉讼申请。她的目光越过文书,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基金会合法注册文件以及那两份经过多重公证的遗嘱副本上,嘴角噙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属于胜利者的冷漠弧度。
      “方女士那边,还在坚持?”她抬眼,看向肃立在一旁的首席法律顾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法律顾问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精准而审慎:“是的,赵理事长。孙律师援引《民法典》关于夫妻共同财产的相关规定,主张李伟先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存在恶意转移、隐匿财产的行为,要求法院认定其遗嘱中涉及这部分财产的部分无效,并予以重新分割。”
      赵宣轻轻“嗯”了一声,将那份诉讼申请像丢垃圾一样推到桌角,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蚊蝇嗡鸣。
      “我们的立场呢?”她问,其实答案早已心知肚明。法律顾问的声音带着一种剖析案例般的冷静:“从纯粹的法律技术层面看,方女士的诉求,面临几个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伸出手指,一条条数来,如同在陈述无可辩驳的公理: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李伟先生和苏晴女士目前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根据现行法律和司法解释,他们已被认定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一个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是无法行使撤销权或对已生效的法律行为(包括订立遗嘱)提出异议的。”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只要遗嘱订立时,他们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且程序合法,那么这份遗嘱,在他们恢复行为能力之前,或者……在他们生命终结之前,都是铁律,无人可以撼动。”
      “第二,”他继续道,语气不带任何感情,“我们持有的这两份遗嘱,公证程序经由我市最高规格的公证处完成,全程录像,见证人身份清晰,不存在任何形式上的瑕疵。对方想要推翻,除非能拿出确凿证据,证明立遗嘱人在立遗嘱时‘受胁迫、受欺骗’或‘神志不清’。而这一点,在两位立遗嘱人目前无法开口、且此前并无明确精神病史记录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被证明。”
      “第三,关于资产归属。”法律顾问拿起另一份文件,“基金会接受的是‘捐赠’,资产一旦完成过户程序,进入基金会名下,就成为了独立的法人财产。这与李伟先生个人的债务或可能的财产分割,在法律上是两个完全隔离的概念。方女士可以追索李伟先生名下的其他财产,但对于已经‘捐赠’出去、并用于法定慈善目的的资产,法院极难支持追回。这涉及到社会公共利益和慈善法体系的稳定性。”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近乎残酷的客观:“所以,方女士的诉讼,或许能在李伟先生那些未被纳入遗嘱、或者权属清晰的少量婚前财产上取得一些进展。但对于已经通过合法遗嘱捐赠给基金会的主体资产……她无能为力。法律,在这件事上,站在我们这边。”

      赵宣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这一切,本就在她的预料和算计之中。她利用的,正是法律对“程序正义”的坚持,对“既定事实”的保护,以及对“弱势群体”和“社会公益”的倾向性。她将自己完美地嵌入了这些法律保护的缝隙里,成为了一个无法被攻破的堡垒。
      她挥了挥手,法律顾问会意,微微躬身,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房间里只剩下赵宣一人。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那座熙熙攘攘的城市。阳光在她冰冷的镜片上反射出刺目的光点。
      法律。它有时是弱者的盾牌,但更多时候,是强者精心打磨后,最为锋利的武器。她熟知它的每一个棱角,每一条纹路,知道如何挥舞它,才能既达到目的,又不让锋刃伤及自身。
      方瑜的挣扎,孙律师的努力,在王静和陈默看来或许是希望,在她眼中,却不过是法律这台庞大机器运转时,必然会产生、也必然会被碾碎的、微不足道的杂音。
      她成功地,将那些可能沾染着血腥和欺骗的巨额财富,洗刷得洁白无瑕,并披上了“慈善”的神圣外衣。法律的漏洞,成了她最坚固的盔甲,让她完成了从幕后推手到台前“圣人”的,最华丽,也最冷酷的转变。
      “李苏慈善基金会”的标识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类媒体,尤其是社会新闻和公益版块。它不再仅仅与那场引人唏嘘的“豪门悲剧”挂钩,而是迅速与“希望”、“温暖”、“未来”这些充满光明色彩的词汇紧密联系在一起。
      赵宣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各种需要“爱心”照耀的角落。
      第一个引爆舆论的,是一组题为《“李苏之光”照亮深山求学路》的系列报道。记者跟随基金会的团队,深入西南某个国家级贫困县的山区。报道里,镜头捕捉到赵宣穿着简约的白色运动服和休闲裤,素面朝天,走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她亲自将装着助学金的信封,递到那些穿着破旧、脸蛋被高原阳光晒得皲裂、但眼睛格外明亮的孩子们手中。她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耐心地询问他们的学习和生活,眼神温柔,语气和煦。当她抚摸一个因为父母外出打工、由年迈奶奶抚养的小女孩的头发时,那个小女孩怯生生却又充满依赖地靠进她怀里的瞬间,被相机定格,成为了无数人转发和感动的画面。
      紧接着,是“李苏希望小学”的奠基仪式。在另一个偏远的乡村,赵宣戴着印有基金会LOGO的白色安全帽,手持系着红绸的铁锹,为学校奠基培土。她面对台下那些满脸期盼的村民和好奇张望的孩子们,发表了简短而真挚的讲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对教育改变命运的坚信,以及对孩子们未来的美好祝愿。她承诺,基金会将不仅负责学校的建设,还将持续资助优秀的师资和教学设备,确保这里的孩子们能享受到不输给城市的教育资源。当地官员、教育界人士、闻讯赶来的媒体,将她簇拥在中心,她脸上那谦和而又坚定的笑容,与背后那片象征着贫穷与希望的黄土地,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这些经过精心策划和传播的慈善活动,像一股清流,迅速冲刷了之前围绕在李伟、苏晴以及赵宣本人身上的那些灰暗、复杂的传闻。
      网络上的舆论风向几乎是一边倒地赞美:
      “之前还觉得她只是个厉害的律师,没想到这么有爱心!”
      “这才是真正做实事的人!比那些只会诈捐的明星强多了!”
      “看着孩子们的笑容,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感谢赵理事长!”
      “人美心善,能力又强,简直是完美女性的典范!”
      “李伟和苏晴要是知道他们的钱被这样用,也会欣慰吧。”
      她的公众形象,在这些持续不断的、正面而感性的报道中,被一步步推向了神坛。她不再是那个游走于法律边缘、为富豪处理隐秘事务的冰冷律师,而是化身为一个悲天悯人、能力超群、将巨大财富转化为社会福祉的“天使”。人们谈论她时,语气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激,几乎没有人会去联想,这个此刻被鲜花和赞誉包围的女人,在不久之前,是如何冷静地旁观甚至引导了两场婚姻的破裂、一场致命的车祸、一场诬陷闹剧,以及最终那场疑点重重的“殉情”,并借此机会,鲸吞了两个庞大家产,完成了最冷酷的资本收割。
      她完美地利用了公众对“慈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好感,将自己所有的黑暗面都隐藏在了那件名为“大爱”的华丽外衣之下。
      站在新落成的“李苏希望小学”的操场上,赵宣看着那些在崭新校舍前奔跑嬉戏的孩子们,脸上带着符合场合的、温和而欣慰的笑容。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边,让她看起来纯洁而无害。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幅充满希望和光明的图景背后,是医院里那两具无知无觉的躯壳,是王静和陈默无处申诉的冤屈,是方瑜徒劳的法律挣扎,是周正那封被遗忘的、沾满血泪的遗书。
      但她不在乎。公众的同情与赞美,是她此刻最坚固的盾牌,也是最有效的迷彩。她站在光芒之下,享受着被仰望的感觉,而那些被她踩在脚下、已然化作尘埃的猎物与棋子,永远不会有人再记起。恶魔披上了天使的外衣,并成功地,让所有人都为之喝彩。
      城市边缘那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出租屋,潮湿的空气像是能拧出水来,墙壁上蔓延着地图般的霉斑。唯一的光源是桌上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散发出的、惨白的光,映照着王静那张因为缺乏睡眠和过度专注而显得格外削瘦、苍白的脸。陈默在里间睡着,规律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野猫嘶叫、远处货车经过的沉闷轰鸣混杂在一起,构成这底层生活的背景音。
      自从陈默指着电视说出“新的敌人”那句话后,王静心中那股几乎要被绝望浇灭的火焰,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某种更为冷冽、更为持久的燃料。她知道,哭喊和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李伟和苏晴躺在医院里,某种意义上确实“逃”掉了现世的审判。但那个站在聚光灯下,享受着鲜花与掌声的赵宣,绝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地、风光地逍遥法外!
      她不再漫无目的地诅咒,而是重新打开了那个名为“我们不是沉默的羔羊”的网络互助群。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她在群里没有过多宣泄情绪,只是冷静地陈述:“各位,我们的对手换人了。现在是赵宣,那个‘李苏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我不相信李伟和苏晴的‘殉情’,更不相信她是什么天使。我想查她,查她的过去,查她是怎么发家的。任何线索,哪怕再细微,都可能有用。”
      起初,回应寥寥。赵宣的形象如今太正面,太具有欺骗性。但王静的执着,像滴水穿石。她每天在群里分享赵宣最新公开活动的报道截图,分析她言行中可能存在的细微矛盾,提出自己的疑问。她开始尝试使用群友分享的一些基础的网络搜索技巧,不再局限于简单的关键词,而是尝试组合不同信息,挖掘网络深处可能被遗忘的角落。
      她的坚持,渐渐唤醒了一些人的记忆和疑虑。一个ID叫“老档案”的群友,曾经在金融资讯网站做过编辑,他私聊王静:“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大概七八年前,有过一场挺轰动的并购案,叫‘鼎盛科技’被‘创鑫资本’恶意收购。当时鼎盛的老板姓吴,也是个白手起家的狠人,并购完成后没半年,人就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公司彻底被消化。当时为创鑫资本提供全程法律服务的,就是一个刚冒头没多久的女律师团队,带头人……好像就姓赵。”
      王静的心猛地一跳,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根据“老档案”提供的碎片信息——鼎盛科技、吴老板、创鑫资本、七八年前——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开始在浩瀚而杂乱网络信息中艰难地掘进。
      她翻遍了早已无人问津的行业论坛旧帖,在那些充满专业术语和火药味的讨论中,寻找着蛛丝马迹。她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查询那些早已结案、卷宗蒙尘的商业诉讼记录摘要。她甚至找到了几个当年报道过此事的、早已停更的财经博客的缓存页面。
      线索一点点汇聚,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景。
      另一个群友“深网行者”,发来几张模糊的、像是从纸质文件上拍照再扫描的图片,那是一份内部审计报告的片段,提到了鼎盛科技在并购前遭遇的“一系列突发的、无法合理解释的供应商纠纷和核心技术泄露”,直接导致其股价崩盘和市场信心溃散。而这几起纠纷和泄密事件的背后,似乎都隐约能看到一些与赵宣当时所在律所有关联的影子。
      还有三年前,一家原本势头不错的家族企业“林氏酿造”,在引入外部投资后,家族内部突然爆出关于股权和经营理念的激烈矛盾,最终企业被拆分出售,核心资产被投资方低价拿走。而帮助那家投资方设计“完美”入股协议和后续纠纷解决方案的,正是已经声名鹊起的赵宣律师团队。林氏酿造的老董事长,在失去毕生心血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王静查到的案例不止这两起。它们分散在不同的行业,发生在不同的时间,对手也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赵宣的客户,总能以“合法”的、近乎无懈可击的方式,侵吞掉对手的核心资产或优质产业。而她的那些对手们,最终的下场都惊人的一致——不是突然“意外”身亡,就是事业破产、精神崩溃,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再也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这些发现,像一块块冰冷的巨石,投入王静的心湖,激起的不再是愤怒的浪花,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刺骨的寒意。
      这根本不是巧合!赵宣的发迹史,根本就是一部踩着无数失败者尸骨向上攀登的黑暗编年史!她擅长利用法律的武器,精准地找到对手的弱点,或者人为地制造弱点,然后一击致命,并将所有痕迹掩盖在“商业竞争”、“法律合规”的光鲜外衣之下。李伟和苏晴,不过是她狩猎名单上最新、也可能是最肥美的两个猎物!
      王静关掉电脑,屏幕的冷光从她脸上褪去,出租屋重新被昏暗笼罩。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
      她看着里间陈默模糊的轮廓,一股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某种奇异决心的情绪,在她胸中翻腾。
      她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冷酷的律师,一个幸运的遗产管理者。她面对的,是一个经验丰富、手段狠辣、并且极度擅长隐藏自己,将掠夺伪装成“合法”与“慈善”的……职业掠食者。
      但这一次,王静没有感到绝望。知道了敌人的真面目,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调查,才刚刚开始。她要挖得更深,找到能将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彻底拖回地狱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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