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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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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祈昀的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看着苏泽兰那羞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耳根和两人交握的手,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才缓缓松开。
“好了,”萧祈昀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从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约定既成,那现在……我们继续画完这株梅吧。”他拿起刚才滚落在地、又被苏泽兰无意间踩了一脚、笔尖有些散乱的羊毫笔,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重新取了一支干净的细笔。
苏泽兰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心跳也依旧有些失序,但听到萧祈昀说继续画画,心里那点巨大的羞窘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连忙低下头,掩饰着自己依旧滚烫的脸颊,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那幅未完成的墨梅。
萧祈昀用清水润了润新笔,再次蘸取那暖调的粉红色。这一次,他没有再问苏泽兰想画什么,而是直接握住了苏泽兰执笔的右手。
“来,”
萧祈昀的声音带着引导的温和,身体自然地贴近苏泽兰的后背,形成一个半环抱的姿势,下巴几乎抵在苏泽兰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苏泽兰的耳廓。
“刚才说到花苞的生机。看这里……”
他握着苏泽兰的手,带着他在梅枝的末端,极其轻柔地点下一点饱满的、带着暖意的粉红。
“下笔要轻,藏锋于内,像这样……”萧祈昀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贴着苏泽兰的耳畔响起,带着一种教导的耐心和亲昵。
他引导着苏泽兰的手腕,在枝头点染出几个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的花苞,有的含羞待放,有的微露蕊心。
苏泽兰感受着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和手腕上沉稳的引导,心跳虽然还有些快,但注意力渐渐被笔尖的轨迹吸引。
他学着萧祈昀的力道和节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笔锋,在萧祈昀的引导下,为那株墨梅添上了点点生机。
时间在笔尖的游走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由明亮的金黄转为温暖的橘红,透过窗棂棂洒在矮几和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矮几上,那株墨梅已然成型。遒劲的枝干在苏泽兰的笔下展现出苍劲的力道,枝头点缀着数朵或含苞或微绽的粉红花苞,在墨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灵动而富有生机。
就在苏泽兰准备为最后一个小花苞点上花蕊时——
“吱呀——”
漱玉院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带起一阵风!
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右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食盒!
“泽兰!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厨房刚出炉的……”盛暄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献宝般的兴奋,然而,当他看清矮几前的景象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脚步猛地刹在门口!
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矮几前的景象——
苏泽兰背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画纸。
而萧祈昀,那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此刻正紧贴着苏泽兰的后背坐着,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过苏泽兰的身体,握住了苏泽兰执笔的右手!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姿态亲密无间!
萧祈昀的下巴似乎还抵在苏泽兰的发顶,正低头在苏泽兰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这个姿势,在盛暄看来,充满了不容错辨的占有和亲昵!比他之前看到萧祈昀抱着苏泽兰换药时还要刺眼!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上了头顶!早上被苏衍轰走的憋屈、对萧祈昀那点本能的警惕和醋意、还有此刻眼前这过于亲密的画面。
盛暄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的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阴沉和怒火。
他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去指萧祈昀,但左臂传来的、被强行忽略的刺痛感让他动作猛地一僵!于是立刻换成了右手,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左臂的伤口,疼得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
他撇了撇嘴,脸上那点高兴劲儿彻底没了,换上了一种混合着不爽和“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几步走到矮几前,把食盒往旁边的小几上“咚”地一放,动作带着点泄愤的意味。
他抱着胳膊,下巴微抬,用一种带着点小挑衅和明显不爽的眼神,斜睨着萧祈昀那只还握着苏泽兰手腕的手,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质问的腔调:
“喂!萧祈昀!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抓着泽兰的手干嘛呢?”语气里那股子酸味,隔老远都能闻到。
苏泽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腕下意识地想从萧祈昀的掌心抽回来,但萧祈昀只是安抚性地轻轻捏了捏,并没有立刻松开。
萧祈昀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一脸“我很不爽”的盛暄,脸上那温和从容的笑意丝毫未减,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
他慢条斯理地松开握着苏泽兰手腕的手,动作优雅自然,仿佛刚才只是在进行再正常不过的教学。
“你来了?”萧祈昀的声音清润,带着惯常的温和,“我们在画画。泽兰笔力尚浅,我正教他如何点染花苞,需得手把手引导力道。”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画纸上那几朵粉嫩的花苞,语气坦然。
盛暄顺着萧祈昀的手指看去,画纸上那株墨梅确实画得不错,枝干遒劲,花苞含羞待放。但这解释并不能完全打消他心里的那点小疙瘩。
他狐疑地看了看画,又看了看苏泽兰微红的脸颊,再看看萧祈昀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感觉更浓了。
他哼了一声,抱着胳膊的手紧了紧,却不小心又扯到左臂伤处,疼得他暗暗龇牙,语气依旧带着点别扭:“画画就画画……靠那么近干嘛?泽兰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得着手把手教?”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瞟向苏泽兰,带着点“你评评理”的意思。
苏泽兰被盛暄看得有些窘迫,连忙放下笔,解释道:“盛暄……是我画不好,殿下在教我……”
声音不大,带着点被打断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盛暄看着苏泽兰那副急着为萧祈昀解释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食盒。
“行了行了!赶紧的!趁热吃!我……我特意去厨房盯着他们做的!”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而是抱着胳膊,气鼓鼓地走到窗边,背对着矮几,望着窗外蒸腾的水汽生闷气去了。
苏泽兰看着盛暄那明显闹别扭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幅刚画好的墨梅,心里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他知道盛暄是关心他,只是表达方式……比较直接。
他放下笔,站起身。萧祈昀也从容地跟着站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盛暄的质问只是个小插曲。
苏泽兰走到小几旁,看着盛暄带来的那个沉甸甸的食盒。盖子盖得严实,但依旧有丝丝缕缕诱人的食物香气飘出来。
“盛暄……”苏泽兰的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他伸手去掀食盒的盖子,“谢谢你特意带吃的来。”
盖子有点紧,苏泽兰一只手没掀开,萧祈昀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去帮忙。
就在双手用力掀开食盒盖子的瞬间——
“嘶……”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抽气声,从窗边传来!
苏泽兰的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盛暄依旧背对着他们,但抱着胳膊的姿势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刚才似乎想转身看看苏泽兰有没有打开食盒,但转身的动作牵扯到了左臂的伤处,那阵被强行压下的刺痛让他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苏泽兰的目光瞬间落在了盛暄抱着胳膊的左臂上。
盛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立刻挺直了背脊,强装无事地继续望着窗外,但那微微绷紧的肩膀线条和刻意维持不动的姿势,反而更显刻意。
苏泽兰的心头掠过一丝疑惑。盛暄平时动作大开大合,很少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食盒盖子被掀开了,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一碗温热的羹汤,香气扑鼻。
苏泽兰拿起旁边备好的干净碗勺,准备盛一碗羹汤给盛暄。他端着碗,走到窗边,停在盛暄的身侧。
“盛暄,”苏泽兰的声音温和,“喝点汤吧,暖暖身子。”他将碗递向盛暄。
盛暄听到苏泽兰的声音,心里的那点小别扭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立刻转过身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伸手去接碗:“嘿嘿,还是泽兰好!我跟你说,这汤可是我盯着……”
他习惯性地想用双手去接碗,表示郑重和开心——左手在下托住碗底,右手在上扶住碗沿。
然而,就在他的左手即将碰到碗底的瞬间,左臂伤处传来的、因抬手动作而加剧的刺痛感让他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扭曲了一下!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极其迅速地收回了伸出一半的左手!只用右手有些慌乱地抓住了碗沿!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小心!”苏泽兰被盛暄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碗,才没让汤洒出来。
碗是接住了,但盛暄只用一只手抓着碗沿,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勉强。碗里的汤因为刚才的晃动,溅出了一点,落在盛暄的手背上。
“啊!烫!”盛暄被热汤烫得低呼一声,手一抖,差点又把碗摔了!
他连忙用右手死死抓住碗,手背被烫红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再加上左臂伤口的刺痛,让他脸色瞬间有些发白,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苏泽兰的心猛地一沉!
他清晰地看到了盛暄刚才收回左手的动作有多么突兀和慌乱!看到了盛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看到了他只用一只手勉强抓着碗的笨拙!更看到了他被热汤烫到后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
这绝对不是盛暄平时的样子!
苏泽兰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他不再看那碗汤,而是死死盯住了盛暄那只被他下意识护在身侧、不敢再动的左臂!
“你的手怎么了?”苏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担忧,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着盛暄的左臂。
盛暄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被发现了!他强装镇定,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把手往身后藏。
“没……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被碗烫了一下!不碍事!汤真好喝!”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用右手把碗往嘴边送,想掩饰过去。
但苏泽兰的目光何其敏锐!他刚才已经起了疑心,此刻盛暄这欲盖弥彰的藏手动作和慌乱的眼神,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测!
苏泽兰不再犹豫,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碗,而是直接抓住了盛暄试图藏到身后的左手手腕!
“啊!”盛暄猝不及防,手腕被苏泽兰抓住,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动作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更白!
这一声痛呼,彻底暴露了!
苏泽兰不再给盛暄掩饰的机会,动作迅速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盛暄左臂的衣袖向上撸起!
玄色的衣袖被撩开,露出了底下包裹着左小臂的、厚厚的、洁白的纱布!
那纱布缠绕得整整齐齐,但靠近手腕处,因为刚才盛暄的挣扎和苏泽兰的动作,边缘微微有些松散,隐约能看到底下透出的一丝淡黄色的药膏痕迹和……一道深红色的伤口边缘!
伤口虽然被纱布覆盖,但那凸起的轮廓和边缘渗出的、被药膏浸染的深色痕迹,无不显示着这道伤口!
苏泽兰看着那厚厚的纱布和隐约可见的伤口轮廓,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盛暄那张因为疼痛和被抓包而显得惨白又慌乱的脸,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没……没什么大事!”盛暄强忍着疼痛,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苏泽兰。
“就……就是下午在校场练兵的时候……不小心……被旁边人的刀鞘刮了一下!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真的!苏先生都给我包扎好了!”
他语速飞快,试图用“苏衍”的名头增加可信度,声音却因为心虚和疼痛而有些发飘。
“校场练兵?刀鞘刮的?”苏泽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质疑,他紧紧盯着盛暄的眼睛,手上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放轻了些,怕再弄疼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就今天下午!你喝药那会儿!”盛暄连忙顺着苏泽兰的话往下编,眼神依旧飘忽,“我……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一点小伤,养两天就好了!真的!”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用右手去拉下被苏泽兰撸起的衣袖,想盖住那刺眼的纱布,“你看,都包好了,没事了……”
就在苏泽兰眉头紧锁,准备继续追问时,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存在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萧祈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温和的笑意,目光平静地扫过盛暄左臂上厚厚的纱布,又落在苏泽兰那写满担忧和质疑的脸上。
“既然盛暄都这么说了,”萧祈昀的声音清润,“想必确实是在校场不慎擦碰所致。苏先生医术精湛,既已包扎妥当,想必无大碍了。”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苏泽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和……一丝更深沉的考量:
“盛暄是习武之人,磕碰在所难免。泽兰,你就别再为难‘伤员’了。”他特意加重了“伤员”二字,带着点调侃的意味,试图缓和气氛。
“你看他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再问下去,怕是连这碗汤都端不稳了。”
萧祈昀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覆在了苏泽兰抓着盛暄手腕的手背上,带着一种温和的力道,示意苏泽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