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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黄衫 ...
待莫声谷歇回一口气,便是开口称谢。阿离自个儿坐了许久,羞恼之情本已消却不少,却不料被他居然旧话重提,便连耳朵也烧得火辣辣的,偏生见他一本正经谢意拳拳,这一腔怒火无从发泄,跺跺脚,捂住耳朵从窗口跃出遁远。
莫声谷话说半截却已人去屋空,不由瞠目结舌。
也是缘法,让他这等直性汉子偏生碰到阿离这小姑娘。阿离幼时遭际颇为不幸,离家后又跟着金花婆婆漂泊江湖,她本就激烈倔强,几多苦楚后更多了些偏狭骄傲。莫声谷人虽历练,却又如何能摸清小姑娘的脾气?眼望窗户大敞四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想这女子果然不好惹,年纪小小已是这般稀奇古怪;一时又想她也不知会不会再回来,唉,要是青书在就好了,他们年纪相若,想必能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在气些什么。
宋青书自然不知个中曲折,彼时他尚坐困峨眉山中,待十数日后邂逅光明左使杨逍,方知七师叔竟曾生死一线。
是夜他拉着殷梨亭一路回到客栈房内,掌了油灯只见师叔面色如纸,眼睛直直的只是不说话,显然醉得不轻,不由气往上撞,一边帮他脱靴一边低低骂出声,“姓杨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殷梨亭听到这一句,忽地一笑,连连点头道:“这话说得对极,对极。”
宋青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了半晌到底发起牢骚,“六叔你也是,不会喝酒还逞什么强。”全没发觉自己居然用起了兄长的口气。
殷梨亭闭起眼睛,向左晃一晃头,又重重朝右栽了一下,瓮声瓮气的道:“不喝怎么行?总要寻到七弟才好。”
宋青书倒了杯热茶,嘀咕道:“我喝还不一样?”边说边来到床前递过茶盏,只见殷梨亭重重摇头,囫囵道:“不一样,他这个人心眼最坏,不一样。”
宋青书闻言手上一僵,低头向师叔望去。只见他双目阖得紧紧的,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微觉忐忑,明知不该,还是耐不住小声问:“六叔你认得杨……那姓杨的?”
他话音刚落,殷梨亭倏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线极亮的光彩,全无半分醉意。宋青书吓了一跳,正要岔开话头,却见他立起食指封住唇间,朝自己嘘了一声,“小声点,不能说。”
宋青书大为奇怪,“什么不能说?”
殷梨亭摊下了手,重新闭起眼睛,翻个身呢喃自语,“不能说,我早忘了他啦。不能说,早就忘了,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不能说,不能说……”
他声音渐弱,终于沉入这漠漠夜色里。
残灯已燃尽,热茶早已凉透。宋青书立于黑夜中,心内百味陈杂,似怜悯似惆怅,只感迷惘难言。
夏夜的熏风自窗外款款而入,卷来几袭星光月影,照出塌上之人。
他半张脸压入枕间,只余侧脸,尽是萧索孤独。
宋青书在隔壁歇下,这一日历经事虽多,然而他心如潮涌,又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几回,只是难以入眠,索性披衣而起推门来到院中。
此时夜色已深,周遭寂无人声。宋青书踱了数步,胸口烦乱不已,七师叔不知所踪令他委实焦心,而六师叔虽仅一墙之隔,却也着实放心不下。
他举目仰望苍穹,但见天际微云,檐边月色漾漾如波,夏天长夜正自盛艳。他怔了半晌,不由想到酒楼上蓦然回首时见到那一剪白衣孤影,暗自思忖:若是他当真再来可怎么办才好?我是该拦还是不该?唉,若是果真跟来了,我又岂能拦得住?
他正自神思飘荡,忽然听到一声箫音,虽止一声,然而清越悠长,直将一夜浓妍击得粉碎。
宋青书一震,这箫音虽然甚远,却响彻耳旁,历历分明,吹动箫声之人自是高手无疑。他一个激灵,箭步冲到墙边,提气跃到街上,只见尽头处人影一闪,倏忽无踪。他疾步奔前,片刻后转过街头,却空落落的哪有什么人?
宋青书颇感失望,却也松了口气,他本以为杨逍追踪至此,一时情急只想阻挡,这才奋力追出,此刻见四下无人便转身欲走,孰料方掉头来却见一人正站在背后。
这下出乎意料,他登时被惊得退后数步,大声喝道:“你是谁?”定睛打量,却见那人是名身披淡黄轻衫的女子。她身形高秀柔美,面容却蜡黄焦硬,似是活人,又似僵尸,宋青书冷不防看到这张焦黄面皮,心中怦怦乱跳,待目光落到那黄衫女子手上,只见她手执枝玉色长箫,却较寻常洞箫长了一半,一瞬间愕然,旋即大喜过望,狂喜之色在脸上再也掩饰不住,连声音也颤了起来,“你是杨,杨……”
那女子虽然面容丑陋,可一双眼睛却晶莹凝润,隐有潮色(1),听到一个杨字,眸中掠过一抹讶异,轻声道:“惊扰宋少侠之处实在抱歉。不过宋少侠如何得知?”声音十分柔婉。
宋青书一个杨字出口便知大大不妙,急忙道:“对不住,我还以为是早先碰到的那位杨,姓杨的先生。”心中喜悦无限: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居然会在这里遇到神雕后人。
这女子自然便是那后来援手丐帮,在少室山上揭穿周芷若的黄衫女子。
前世他初读倚天时里那“神雕侠侣,绝迹江湖”时,和许多金粉一样心中生怀念,穿越至此也没少拐弯抹脚打听一些江湖上的逸闻旧事。然而时光荏苒,浮生几何,莫说神雕大侠早无人知,便是昔日声名赫赫的全真教派而今亦已式微。宋青书也只能徒自叹息而已,却不料今日在此见到真人,一时不免十分忘形。
黄衫女子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
宋青书目光在她焦黄僵硬的脸上转了半天,暗道原来这便是杨过戴过的人皮面具,可惜无法一睹真容,难以窥出当年神雕侠侣的风采;又向到那管奇长的洞箫望去,更加心笙动荡:这便是黄老邪的玉箫!刹那间粉丝情怀大发,只恨不能掏出纸笔请对面女子签名留念。
黄衫女子见他看到自己不过初时露出惊惧之色,随即面色如常,甚至颇有喜色。她自然不知宋青书是穿越的金粉,看这少年小小年纪,十分镇定从容,暗自点头,道:“宋少侠,今夜搅扰,多有得罪。”
宋青书勉力压下满腔笑意,正色道:“不妨事,请多指教。”
黄衫女子微微颔首,柔声道:“我今日见到宋少侠和殷六侠当街教训元军,实是侠士所为,十分令人佩服。”
宋青书啊了一声,“你看到了?”他可不知当时这黄衫女子隐身街旁人群内,手内已持了块石子,若那元军不勒马便要会飞石激出救人,他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然而得到偶像称赞,还是不免一喜,摇头道:“是我殷六叔出的手,至于我只是班门弄斧,献丑。”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武当自是高义。我此来却是多事提个醒,达州内此时鞑子高手云集,却不止一个方东白。”
宋青书闻言,仿佛一盆雪水当头浇下,登时警醒,抱拳沉声道:“请姑娘指教。”
黄衫女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多少内情。不过见那方东白败于明教左使之手后自行离去。我祖上和丐帮原本有些渊源,丐帮内既出了这等投靠异族的鹰犬,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便跟了去瞧瞧。却见他出城和几人汇合,其中两人最是不凡,一人是个枯瘦的秃头,该是外家顶尖高手;另一人个子不高,内力却十分强劲,此外还有几人,看模样都好手。那方东白初时只说自己碰到扎手人物,堪堪全身而退,却失了明教内的大人物,后来耐不住那个秃头详加打听,便一一说了,也提到你武当派出手。那秃头便嘿嘿冷笑,说到武当中人既然死寻死路,也怪不得他人。这几人颇为棘手,我想还是来给殷六侠和宋少侠提个醒为好。”
她说一句,宋青书目光便冷一分,到最后拳头攥得咯咯直响,森然道:“阿大,阿二,阿三,很好,很好,很好!”
(1)此处抄袭原著对黄衫女子的外貌描写七十四字。
我虽然对第三版倚天非常不满,但黄衫女子这段改得好多了,没有丫头们的大排场,黄衫女子也戴上人皮面具,比较符合神雕后人的身份和性情,所以这里按第三版走,特此说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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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黄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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