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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狩 ...


  •   我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不只是嘴,他浑身上下几乎都是白色的骨骼,唯一例外的就是双眼了。

      嘴也好耳朵也好鼻子也好,一律被面具覆盖,那只虚简直就像,被关进了名为骨骼的牢笼里一样。说不定也听不见呢,刚才对我的声音也没有一点反应。

      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杀了我吗。
      不能吃掉的话,杀戮也没有意义。
      ……而且是瓦史托德,就算不进食也不会弱化。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之后,瓦史托德转过身继续前行。他的方向和原来不完全相同,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前进的方向,只是单纯地继续着这件事。

      “呐,你叫什么名字?”
      轻率地根据自己随意的猜测下了“他没打算杀掉我的结论”,我又跑近了些。

      我是在还没追上他的时候问的,瓦史托德却直到我进入他的视线才瞥了我一眼,大概真的听不见吧。该不会,除了能看见什么感觉都没有吧?而后他就不再给我更多的注意力。我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是有些诧异的,大概是因为不理解我想干什么。
      其实我也没那么明白。

      虽然是有点想知道他的名字。

      他会不会也没有名字?既然缺失的东西有那么多,少点记忆也不奇怪吧。
      我也有那么点期待他没有名字——那就和我一样了。

      对了,我不再称呼黑翼的虚为“它”,是因为离得近地看了看之后,我多少能分辨得出他是男性。

      说来奇怪,虚是有性别的。
      我猜多半是延续死之前的性别而来的,但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意义。都已经变成怪物了,是灵子构成的迟早要化作白沙的存在,就算异性之间也不会诞生后代。
      而没有了心,连简单的“爱”都做不到,对吧。那为什么还要有不同的性别呢。

      顺便一提,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我是女性。
      我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迟钝啦。除了眼前的瓦史托德,其他类兽的家伙,连同我在内,要是不说话,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认得出性别的。
      刚“诞生”的时候,我连自己是女性都不知道,还是在同类粗鄙的骂声中隐约明白过来的。

      我和他保持着十几米,用同样的步伐走着。
      对于攻击来说是一瞬间,对于同伴来说又太远的距离。

      说是充满敌意也不为过的态势。

      但上天作证,我真的不是为了伺机猎食才跟着的,我对他没有半点恶意。
      啊啊……真希望他能听见啊,那我至少可以做一番保证。虽说保证的话对于虚也十分廉价。

      偶尔,只是十分偶尔,他会回过头看我。
      那和我与他所处距离远近无关,但如果我离得太近了,他会多看我一会。
      我当然会觉得害怕的了。他第一次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满脑袋都是他是不是终于打算把我也撕成碎片了。可是这只不过是本能而已,我告诉自己,愚蠢的本能。都已经跟在他身后了,事到如今来害怕根本没半点意义。
      刚开始,我试着示弱地退了几步。但是他看起来似乎更困惑了。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他也诧异地盯着我看。只有什么都不做,他才会看够了似的,在一会儿之后移开目光。

      好像……也不是警告。

      我猜想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和我看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样。
      但其实我还挺喜欢这样的对视。平时我只能瞥见他的侧脸——贸然的观察是攻击的前兆,我还是尽我所能在表示我的无辜无害的,没事不会主动看他。但如果他看向我,我也能看他了。

      在靠近一片嶙峋的乱石圈时,我注意到那里有十几个灵压,而且没有避让的打算。那片乱石还算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栖身之所,即使是有更强的虚想要抢夺,也不愿意轻易让出吧。
      而那些发出那些虚的灵压相互之间也离得十分近,是共同行动的吗,我暗暗想着。
      等近了,果然看到一群样子各异的虚一致龇着牙,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同伴,嗯。

      我一边想着如果是我的话能在重伤之前咬死对方几个成员,一边注意着瓦史托德的动静。他也看着乱石圈的方向,而且一点,一点点改变方向的打算都没有。

      虽然我不能知道这只瓦史托德的想法,不过我有九成的把握,他不是来找茬的。
      但显然对面的虚不会这么认为。

      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该说什么。
      我倒不是怯战啦,但是这种双方都不想打的架,根本没有发生的必要不是吗。
      想着反正瓦史托德也听不见,我冲对面的虚群喊着:“让我们过去,没打算和你们抢地盘。”
      ——尽管如此,擅自把瓦史托德的立场和我划在一起,用上“我们”这个词……我还是觉得心虚。更别提我的话全部基于揣测。

      “那就滚!”对面像是头领一样虚丢出了简单粗暴的回答。

      ……果然会这样吗。

      我还没有自以为是到左右瓦史托德的行动,也没能想出别的解决办法,于是犹豫了起来。瓦史托德则仍然向前走着,丝毫不为对方的警戒所动。对面显然把这当成了挑衅,首领低声咆哮着带着其他虚一同冲了过来。
      我的血躁动着。
      面对敌人想要迎战这件事已经是我本能的一部分了。但我不太确定我是不是该参与战斗。要知道,动别人的猎物,可以算是间接挑衅里最直接的一种了。别的不说,光是在别的虚身边战斗就和示威无异。
      所以我只是一爪子拍上向我冲来的虚,一边周旋着,一边谨慎地和瓦史托德那里保持着距离。

      他对战斗不太熟悉——
      我的喉咙紧了紧。
      我看到他像之前一样抬起手,却维持一个警告的样子没有立刻攻击,硬是让对方冲到了面前。
      这样虚闪还有作为远距离攻击的意义吗!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眼看着一只虚扑向瓦史托德,立刻就能咬在他的脖子上,我忍不住咆哮起来。

      而下一秒,我就看到瓦史托德用左翼挡住了飞扑而来的虚。一路气势汹汹冲去的虚撞在他的翅膀上,不仅没让他后退半步,反而像虫豸一样被他轻易地扇开。
      我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只是一愣神,旁边的虚咬在我的背上,我才想起来我也还有敌人,回身在它的身上也抓下几道血痕。

      他的翅膀并不是弱点,相反是他的武器。他并不弱。
      不……他一直不弱,只是比我想的还要强。
      也许他是生疏战斗,但那是因为,他不需要像我们这些亚丘卡斯一样每次都以命相搏。

      剩下的敌人没有哪个能再冲到他的面前,下一次的虚闪毫无犹豫,刺眼的光芒贯穿了冲来的虚群。我眯起眼睛,只看到虚闪的尾巴在乱石中留下仿若虚洞一样完美的圆形切口,再回头,刚才还怒吼着的虚群已经躺了一地,剩下几个运气好躲开了的,也压低身子畏惧地龇着牙。
      连刚才在和我战斗的几只虚也愣住了,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还是虚闪吗……?

      虚是由灵子构成的生物,而虚闪当然同样也是灵子的攻击,这样的攻击,却像是湮灭一样彻彻底底贯穿了虚的身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是要躲开……但是万一躲不开,就完蛋了吧。
      我踏了一步,情不自禁想靠近点看看那些虚的伤口。但走出去我才察觉我的脚步声在这片沉默中有多突兀。即使瓦史托德听不见,我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我,爪尖还沾满血,就走向了一只正在战斗中的大虚。

      他看向这里。
      然后他略微歪歪脑袋,像是已经有所决定一样简单地抬起手。

      这一次我真不确定是不是警告。
      我甚至,已经在心里确定这会是攻击了。

      ……但我习惯了在他看向我的时候保持不动。
      我跟着他走了不知道多远的路,这里早就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了,而他回头打量我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当我发现他看向我之后,只有在我不躲不闪时才会收回视线,我就每次都乖乖地在他的目光下保持原来的步伐。
      逃跑的本能被我丢干净了,我甚至连害怕都来不及感觉到,只是像往常一样看着他。

      ——是绿色的。

      刚才没有来得及仔细看,只觉得耀眼得难受,但现在看到了,确实是绿色的。

      虚闪淹没了视野之后几秒风沙才迟迟地刮起,打在身上的感觉简直比沙暴的时候还鲜明。
      然后我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看到右手边的虚倒在地上。虚闪造成的伤口边缘简直像是切割一样干净利落。

      ……力量的绝对差距。
      第二次的虚闪把剩下的虚彻底吓坏了,它们尖叫着,丢下躺在地上死了或者还没死的同伴四散逃窜,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沉默地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也歪歪脑袋,问:“是为了帮我吗?”
      我知道他听不到,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
      没有等什么不会有的回答,问完我就跟了上去,一边悄悄地在沙子上蹭掉爪子上的血迹。

      瓦史托德当然什么都没,像往常一样转过身继续前进了。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也只不过是像往常一样,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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