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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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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澄拿汗巾替楼小渔擦身,擦完之后又替他换了衣服。
楼清风在旁感叹道:“封少侠,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是他小师叔嘛。”封澄把汗巾扔进脸盆里,问道,“楼前辈,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小渔去药仙谷?”
楼清风微微叹了口气。
封澄紧张道:“楼前辈,小渔身体要紧,你知道他平日里最闲不住,他要是知道自己以后动不了了,该有多伤心,我知道你生柳前辈的气,我也一样生他的气,可事到如今,不是赌气的时候。”
“我知道。”楼清风喟叹道,“我打算先和陈道真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思,我贸贸然做决定,倘若柳凤吟说的是假话,我岂不是送他进狼坑吗?”
“也对,先生见多识广,我现在就去问他。”封澄说完便跑出了门。
他一路跑到陈道真房外,却遇到刚好回屋的景霁。
封澄单刀直入道:“二师兄,我们何时送小渔去医治?”
“我问过柳前辈的意思,她说不急于一时,此去路途遥远,让小渔多休息几日,恢复了元气再上路。”景霁道,“再者,如今陈师兄的爷爷下落不明,幕后黑手也没有头绪,若是能问出消息,陈师兄也可安心随我们上路,同时也好给段大哥一个交代。”
封澄连连点头:“那我去问问他。”
“诶,澄儿!”
封澄转身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景霁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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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澄跑去关押陈牧画的房间,他推开门,迟疑地看着稳若泰山的陈牧画。
陈牧画阴测测的瞥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晚辈封澄,是我师父柳幕彦的关门弟子。”
“你就是那楼小渔寸步不离的小师叔啊,我听属下提起过你,武功平平,脑袋愚钝。”
封澄抿了抿唇,道:“晚辈虽然愚笨,但还明理,小渔失足坠崖,源头皆因你们而起,还有苏芳天苏前辈,他本来身体已有好转,也皆是因为你们,才会含恨而终,如今你若是不供出主谋的下落,段教主不放我们离去,小渔也无法得到医治,你快把陈老前辈和那主谋的下落说出来。”
“你这黄口小儿,真是异想天开。”陈牧画笑道,“我一日不说出我爹的下落,陈道真一日找不到他,早晚只能放了我,不过现在,我已经待不住了。”
封澄蹙眉:“前辈何意?”
“我听说景霁十分疼爱你这个师弟,陈道真事事以他为先,只要我拿住了你,再加上我爹还在我手里,我看陈道真会不会反了段鸿血,助我离开此处!”
随着一连串铁链的声音,陈牧画一掌打了过去,那沉重的铁锁成了他手中的武器,封澄侧身闪躲,被逼无奈与陈牧画交手。
陈牧画身上虽有伤,但他习武五十余载,自信封澄不是他的对手,数十招之后,陈牧画拿准时机,一掌打向封澄,疾劲的掌风令封澄措手不及,他运转内力接下陈牧画这沉重一击。
两人旗鼓相当,竟一时难分伯仲。
封澄已然用了十成功力,却仍是被陈牧画击倒在地,他跌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陈牧画若是乘胜追击,本能擒拿住封澄,可他脸色骤变,阴沉的眼底布满了血丝,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封澄,突然像是哭泣一般的狂笑,笑到最后他坐在地上,垂着脑袋道:“你把真儿叫来。”
封澄不明所以,他咳嗽了几声,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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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道真在黄昏时分走进屋中,窗外忽然飘起了雪,萧瑟的寒风敲打的门窗。
陈牧画坐在地上,低着头像是在哭泣一般,陈道真见过他无数模样,或是狰狞,或是无赖,亦或是狼狈,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颓废。
“封澄几岁了。”
“快要十七岁了。”
陈牧画低垂着脑袋咯咯直笑:“十七岁,他才十七岁,却已有我七成的功力。”
陈道真道:“澄儿很有天赋。”
“是啊,天赋,这是我从来都没有的东西。”陈牧画道,“我知道你恨我。”
陈道真不说话,他缓缓坐下,如他一般,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那常年握剑的手掌。
“你一岁多时,才学会走路,爹便让你练武,你一岁练武,两岁拿剑,五岁那年,你站在河边看着一群孩子在玩闹,只是看了两眼,却被爹知道了,他骂你不思进取,狠狠打了你一顿,十岁那年,裴染来到我们无极宗,他父母被杀,我答应替他报仇,拿了他家中祖传秘籍,然而我却食言了,你那时才十岁,只身带着他上门报仇,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仇家,十二岁那年,我带着你去了羲山派,景霁细皮嫩肉,在师父怀里撒娇耍赖,我看见了你眼中的羡慕,我当时就想,不如把你留下吧,让你日日和他玩闹,荒废武功,可谁知回去之后你疯了似的练武,十余岁就收了徒弟,短短几年,无极宗上下无人不对你另眼相看,我知道你恨我对你呵责打骂,你却不知道我同样恨了你几十年,我名义上是无极宗宗主的那些年,事无大小皆是由你操办,裴染口口声声喊我师父,却唯你是尊,事事以你为先,我武功不济,天分不佳,十五岁就被你爷爷强迫着成亲生子,像是种猪一样被拉去配种,我总是想着,若是没有你那该多好,爹不会瞧不起我,我也不用想方设法的走捷径,你为何偏偏是我的儿子!”
陈道真笑容苦涩,眼角却浮现起湿气,他长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我知道你把楚南天的祖宅买回来了,我将你爷爷关在那里,你派人去接他吧。”
陈道真始终没有回头,他的声音无比沙哑:“爹,您休息吧。”
陈牧画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他道:“与我合谋的确实是尚华不假,与江湖传言不同,他不仅生性狡诈,且武功奇高藏拙至今,江湖各大门派中皆有他的内应,当年段容离开梓山教之时,曾用真的牛皮纸做过一份拓本,我不知道尚华如今在何处,从来都是他与我联系,不过败剑山庄的赏剑大会,他一定会去。”
陈道真走出门外,黄昏已过,黑夜降临,昏黄的月色被阴云笼罩,阴霾的夜色覆盖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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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后,元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封澄一刻不敢合眼,他坐在床边,小声的在楼小渔耳边和他说话。
“元福睡着了,我就没有睡,我一直等着你呢。”封澄摸了摸楼小渔的耳朵,“小渔,你快点醒过来吧,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去看病了,你不要害怕,有小师叔在,小师叔以后不会再大意了,事不过三,你再信我一次。”
封澄伤心的吸了吸鼻子,喃喃道:“上回就被柳前辈打得受了重伤,去年过年时也被打断了手,你怎么这么可怜呢。”
楼小渔眼皮跳了跳,缓缓睁开了眼。
封澄蓦然红了眼眶。
楼小渔喉头动了动,他试图伸手去摸一摸封澄的脸,可一动才发现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骨头里像是长满了刺一般,刺得他遍体鳞伤。
楼小渔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废了好大得劲才口齿不清道:“疼。”
他疼的面色发白,脑袋却无法动弹,眼泪从眼角滑下,打湿了枕头。
封澄按耐不住的哭了起来,一滴滴豆大的眼泪落在楼小渔脸上。
“不哭。”楼小渔说话十分费劲,嘴里像是含了东西似的说不清楚,“不哭、心疼。”
封澄哭出了声音,他低下头亲了亲楼小渔的嘴唇,“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楼小渔扯了扯嘴角,既像是哭又像是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