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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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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厄和木长臻实在太过熟悉,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该如何拿捏对方,而对方又偏吃什么样的路数,因此,木长臻确实拿沉厄没有办法。
他赌气说自己就算真的把沉厄再软禁个一年半载,问沉厄又能如何。沉厄默了默,几乎要觉得木长臻幼稚的有点可爱了。他心平气和的答:“你真要关我,我也逃不掉。阿臻,我虽不才,上辈子也是吃过苦的,泼皮无赖不择手段、不要脸面的路数,我也是略会一些。但你我之间,若真要闹到那般田地,又是何苦呢?”
木长臻:“哼。”
木长臻不想再听沉厄饶舌,他只问一句:“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天天念着要去缃城,究竟是真的因为那所谓的‘本能’,还是——”
“沉厄,你想他了。”
沉厄一怔。
木长臻讽刺的看着沉厄,“你白日里坐立难安,夜间辗转反侧,不能安寝。我想,即便是因为‘本能’,可被‘本能’影响的时间久了,你也不可能分毫不动真情吧?”
木长臻心中又痛又怒,顺手便拿起一只茶盏向着沉厄砸去,幸而是木质的,砸的疼些,倒不伤人。木长臻恨声道:“沉厄,你真是个混蛋,我恨死你了!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明秋的身边想我,在我的身边想他,你分不清自己是否对明秋动心,却又做不到彻底对我狠心断情——你到底是想要享齐人之福,还是纯粹为了折磨我?!”
沉厄抬手碰了碰自己被砸肿的额角,觉得不严重,就也没有在意。他回道:“都不是。说实话,你们两个我哪个也不想要。至于折磨你……阿臻,你应该很清楚,我从没想过要报复你,若我真要折磨你,你以为,我们还会是现在这般情状么?”
沉厄苦笑:“我对你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打我骂我时,我什么时候还过手?你要说我诚心折磨你,我实在是、实在是……”
沉厄承认:“是,我的确不是东西,阿臻,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和你在一起,可就像你说的,我也确实做不到立即对你断情。——我也想试着这样做,但很可惜……”
但很可惜,爱如覆水。沉厄做不到将自己的爱意立即收回,就只能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将那湿意蒸干。
至于明秋……
沉厄的脑中仿佛存在着一种预警设置,每当他试图思考自己对明秋究竟处于怎样的感情时,他就已经下意识的开始抗拒了。
如今的沉厄,自然是不可能再讨厌明秋的。他思念他,不论是因为无法抗拒的本能,还是出于确实存在的情分,沉厄都牵挂着他,但要将这种心心念念,强行归类为男女之情,又着实过于草率了。
仿佛他重来一次的生命,就是为了做这道选择题:爱木长臻或爱明秋,而不存在任何其他可能性。——沉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这样。
木长臻当年的那一刀,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实实在在的捅在了沉厄的心口,给他留下了隔世都无法磨灭的阴影。沉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他同床共枕,否则他怕他会夜夜睁眼到天明。
明秋倒是很令人安心,他就算是捅自己,也不可能会捅沉厄,但沉厄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若与明秋行亲密之事,会是何种模样。他对明秋生不起任何欲望,所以沉厄才会认为,他与明秋之间的感情,区别于男欢女爱,——他连睡都不想睡他,又何谈情爱?
其他人是如何认为的,沉厄不在意,总归在他看来,情与欲,从来都是分不开的。
木长臻静静的望着沉厄,时间仿佛停滞,良久,他方道:“我明白了。”
如今的沉厄,虽然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但实际上,他依旧还处于前世、重生、过往真相以及目前必须要面对和接受的现实的交错应激状态,自己都尚且浑浑噩噩,又如何能够给别人清醒的答复与承诺呢?
此刻的沉厄,面对让他死过一次的炽烈感情,即便这份爱意仍存,他也只想要逃跑。
但没关系。至少,木长臻确认了沉厄至今仍然爱着他。
这就够了。
他不能逼沉厄逼的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木长臻的心情由阴转晴,原本让他痛苦煎熬的心绪,此刻仿佛尽数消散了。——他会等待沉厄度过这一段应激,等待他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等待他不再抗拒重新进入新的感情。
是的,木长臻并不认为,如果他和沉厄重新在一起,是为了要延续旧情。
那段旧事并不美好,它为沉厄带来了死亡,当沉厄没有回来的时候,木长臻依靠回忆来汲取难得的温度,然而,现在不同了。现在沉厄回来了。
沉厄回来之后,木长臻只恨不能将那段过去永远沉埋。
如果沉厄能失忆就好了。
木长臻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
如果沉厄失忆了,那么他就可以以更完美的状态,出现在沉厄的面前,他会重新同他在一起,从此他们两人之间,将只有幸福安稳,而不会在被任何阴霾所笼罩。
木长臻对沉厄说:“我不会再逼你了。过几日,我就送你去缃城。”
“当真?”
木长臻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倒是叫沉厄有些不明所以了,他有些迟疑的道:“阿臻你……该不会再变卦吧?”
木长臻摇头:“不会,若我要耍你,大可以像之前一样的避而不谈,又何必允诺你?”
这倒说的也是。沉厄放心了许多,只是,“你不必亲自送我去缃城的,用纸鹤就行。我如今虽没有灵力,但也不至于废物到从纸鹤上掉下去……阿臻,这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情。”
沉厄不好与木长臻明说,缃城虽名为城,但其实只有一个中等小镇那样大,从东头走到西头,步行也不过一日的功夫,木长臻身份敏感,倘若叫明秋见到他,那按明秋的性格,恐怕又要胡思乱想到不知哪里去。沉厄只要想到,自己到时候又要去猜着明秋的心思哄他,绞尽脑汁半天,明秋还懵懵懂懂根本意识不到,沉厄就已经提前累了。
还不如从根源上规避风险!
只要明秋的心情好了,他就不会冷着一张脸让沉厄无所适从,沉厄多说两句好听的话,说不定还能哄明秋笑一笑,这样沉厄的心情就也会变好。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成天与人相对在一个尴尬凝滞的气氛之中,——沉厄怕自己会抑郁。
然而木长臻一眼就看穿了沉厄的想法,他不大高兴的道:“你不想我们见面。”
木长臻颇有些委屈的说:“这成什么了,活像我是你在外面偷的人一样。”
沉厄:!
沉厄被木长臻的这句话震撼住了:“阿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他与木长臻的过往暂且不提,沉厄这段时间,可是实实在在的清清白白!他可没有背着明秋在外面胡来啊!
沉厄素来自诩是一个信守承偌的人,而他既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以何种感情,都会陪着明秋直到最后,那么在这些年里,他就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不应该发生的事。这是沉厄的某种道德底线。
木长臻感到有些无趣,更多的是失落。他冷哼一声,迅速说了声“谁稀罕”,便转身欲走,沉厄却还没完,他拉住木长臻道:“离开昆仑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木宗主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沉厄连“木宗主”这个称呼都用上了,显然他的所求,不能算作私事。木长臻却不在意,他道:“只要是你开口,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你,何须你求呢?”
沉厄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讲。我不止一次的说过,过往的误会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你就不再欠我什么。阿臻,我不需要你赎罪似的对我好,来满足我的要求,我没资格使唤你。”
木长臻听罢,静默片刻,显然是对沉厄的话有些不赞同的,但他最终没有多言,只是问沉厄:“所以,你想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说来惭愧……”有一件事,沉厄终究还是想要尝试着去确定一下,他道:“我,想要前往水月镜前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