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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拨雾 ...

  •   江渚连夜从北域结界离开,原以为得徒步走出山路后才能搭上顺风车,没想到刚离开鬼门关不久,就遇到了冥法司的公务车。

      半死不活地趴在衣袋口的鼠哥一看,鼠眼立刻放光,大喊:“有车!有鬼车啊!”

      “我还不瞎。”江渚没好气地提醒乱叫的鼠哥,接着警惕地嘀咕一声,“这个浮三,知道的也太多了……”

      冥法司内,自知会被死神嘟囔的浮三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阿宵逗得笑了起来。

      “玩什么呢,这么开心?”

      阿宵听到江渚的声音,放下手里的豆子,张开染墨的手扑向江渚,软糯糯地喊着:“爹爹!”

      大早上风尘仆仆来到冥法司的江渚喜不可掩地抱起阿宵,摸了把阿宵额头上的汗,又擦了擦阿宵鼻子上的墨水,笑着问:“嚯!告诉爹爹,阿宵做什么呢,怎么把自己染成黑无常了呀?”

      “在写字!”阿宵指了指桌案,“还数了豆子!”

      江渚看了看那一碗绿豆:“哦?那阿宵数出一共有多少颗豆子了吗?”

      阿宵摇头:“没有,太难了。”

      “怪不得把我们家阿宵急出一脑门汗,都怪那难数的豆子!”作为阿宵半路认领的爹爹,江渚颇乐观地教育孩子,“没事哈,咱不着急,晚会儿爹爹给你做碗绿豆汤,吃进肚子里就能全……数清了。”

      听江渚拉起长音说“全”字,鼠哥冷笑一声,特意划重点:“呵,这句话没毛病,适合糊弄孩子,一碗下肚可不就把豆子全数……都给清了。”

      江渚:“……”

      随后,江渚把鼠哥当玩具塞给了阿宵,自己则坐在矮几侧的蒲垫上,待急迫地灌了一杯茶水后,突然对浮三说:“反正没有什么魂司,我也不需要汇报总结最近的糟心事,想必您老也清楚我近期经历了什么,闲话咱就不聊了,我只想确定一件事,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张照片,是你在苦寒地狱捡到的吧?那你认不认识一位自称死神的男子,我听凌景途说,这人身上挂有一对草鞋。”

      浮三知道江渚既然敢这样问,对他的身份已经心里有数,索性也不扯谎,客气地答声:“江灵侦说的这位死神大人,正是我的主人,我所依附的魂气也是主人留下的。”

      “这么直接就承认了?”江渚故作惊讶,“您老就不怕我心生怀疑,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为了救自己主人脱离地狱,而一步步谋划的吗?”

      浮三兀自一副淡定的鼠态,边给江渚添茶边苦笑一声说:“江灵侦说笑了,如果主人肯离开地狱,那时就能随门主和灵侦离开,还需我谋划什么。”

      江渚顿住敲打杯沿的手指,抬眸看浮三:“你知道我和凌景途去过苦寒地狱,难不成,你还见过我们?”

      浮三浅声短叹,若有所思地看着杯里平静的茶水,回忆着说:“自我有记忆起,主人便很爱惜那对草鞋,每一次受罚之前,他都会用魂气护住草鞋,或许主人也没想到,他留在草鞋里的魂气竟会养活灵物,我那时候还未完全化形,听不清,只能隐约看清一些东西,但那时随主人看到的只有白色的雪,和红色的血……直到有一日,有人闯入了地狱,那人不知道同主人说了什么,惹得主人不惜动用禁术……只可惜我没办法看到主人在禁术里看到的场景,所以我那时候不懂主人为什么不肯离开地狱……再后来,主人变成了地狱里的风雪,留下一对草鞋,我抱着草鞋在地狱里走了很久,终于遇到了另一位死神大人。”

      听到这里,江渚恍惚记起来什么,难以置信之下,很不礼貌地问:“你,你是那只跟在我后面,顶着草鞋的滑稽耗子?”

      浮三笑而不答,等看着江渚敛起呆愣的眼神,他才继续说:“这位死神大人自身难保,但每次见到我,都会将我放在怀里暖一暖,而我能离开地狱,也是因为苦寒地狱入口大开,赦他元神离去,我趁机随他两魂逃到阳间,还带走了他即使步入轮回也不肯舍弃的一支长箭,之后长箭里的灵物驱驭长箭四处寻找死神大人的转世,我则留在阴间,辅佐过当时一位魂司,这位魂司魂陨之际便将冥法司交给了我。”

      对于浮三担任魂司一职却又深藏不露一事,写过太多工作总结的江渚没有忤逆或生疑的意见,可其他事上,江渚却是丝毫不含糊。

      “说了这么多,您老还是没提照片的事,你不是说那照片是凌景途给你,让你劝我留在冥法司的信物吗,可照片丢失后,我与凌景途就离开了苦寒地狱,他如何把照片给你?你不会是糊弄我,编出来的瞎话吧?”

      “是,我骗了江灵侦。”浮三兀自供认不讳,“照片是主人在地狱里捡到的,一直藏在草鞋里,主人自从动用禁术就一直疯言疯语,经常对着草鞋自言自语,说自己看到了未来,有办法阻止他……”

      江渚打断问:“他是谁?”

      “主人似乎没有提及对方名字,也或许是我那时听不清,只能听清只言片语,记得主人提到过冬至,而且一遍遍拿着照片,指着照片上的一人给我看,我以为主人是要让我记住闯入地狱的两人,后来遇到江灵侦,我才知道主人让我记住的人是你,但我猜不透主人的意图,我记得主人常说地狱奉行凡事有因必有果,于是我便试图改变你们闯入苦寒地狱的因,妄图让主人经历不一样的果。”

      江渚恍然:“所以冬至开始,你就想法设法地困在我,不让我去找凌景途?”

      “是,”浮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我并没有改变什么,江灵侦还是随门主入了地狱。”

      江渚手指一下一下敲动杯沿,看着因他动作而惊起涟漪的水面,若有所思地说:“既然你主人说,有因必有果……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想让你促成一个因,而不是改变什么果,你想啊,如果没有我们入地狱,你主人怎么能够借助隐魄刀动用禁术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我们也不能留下照片,你的主人自然不会用照片提醒你,或许他知道,我们闯入地狱这个结果已经能够阻止对方,所以只是想让你促成这条时间线上的一个因,不过……你主人为什么会一遍遍指着照片向你强调我,难不成,我不入地狱,便会酿成大错?”

      这样分析的话,我江渚岂不是活该下地狱?!!

      握拳敲了两下额头,江渚压下胡思乱想的思绪,又问:“鬼门关的无间鬼蜮里除了封印着噬魂鬼,还有一个叫灼南的人,听凌景途说,你主人认识这个叫灼南的人,你有没有听你主人提过有关灼南的事?”

      “灼南……”浮三喃喃两声,缓缓摇了摇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沉声反问,“江灵侦的意思是……无间鬼蜮的灼南操纵噬魂鬼作恶?”

      江渚往嘴里塞了一块抗饿的糕点,咽下去后,愁闷地皱起了眉头:“我倒是希望是灼南,好歹我们还知道敌人是谁,可我向天垣族人求证过,那个灼南被一众巫魂镇在鬼蜮,只要鬼蜮封印没有彻底消失,灼南绝无可能逃出来,幕后操纵者不是灼南,但应该是在为灼南卖命,灼南曾是天垣族巫祝,为他卖命的应是天垣族人,他们不可能活到现在,也不可能留下魂魄,可除了天垣族人,与灼南有关的人还有谁……”

      话音一顿,江渚脑海里蓦地浮现一个背影,他记得自己离开鬼门关之前,曾在树上看到巫祝灼南身边的人领一个活人进入鬼门关,当时他虽口上说着不在意凌景途死活,但离开后却依着那人的魂气,不怎么顺道地去风岚国打听过这个人,不过被他留心记住的活人不多,此时想起来,他只能依稀记得那人姓曾,曾经是风岚国的护国将军。

      “江灵侦?江灵侦是记起来有可疑人?”见江渚突然呆愣住,浮三忍不住好奇地询问。

      “我不确定……”江渚揉了揉发痛的眉心,继续奉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风格,“对了,仿古城出现那么多噬魂鬼,李明商他们都回来了吗?游客都安顿好了吗?尤其是城楼上负责记录游客信息的老鬼,叫曾祥,住在附近庙里,他又聋又哑,也没有亲人朋友,让鬼员格外照顾……”

      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江渚起身的声响惊动了房间里所有的人鼠,就连抗着毛笔欺负孩子的鼠哥也止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江渚。

      江渚吸了一口气,压住乱跳的心口,尽量稳住声音问:“浮三,冥法司还有多少能调遣的鬼员?”

      “四方门界有治安部安守,冥法司的鬼员大多都在南域门界外的阴间禁地,镇守在忘川河附近,还有搜查通往阳间的鬼道,现下留守冥法司的鬼员不过十人。”

      江渚一惊:“就留这么些人?那我要是再向你要去三个人,你怎么守住镇祟石碎片?”

      “江灵侦大可放心,主人留下的草鞋有死神魂气,已镇住魂石碎片的死气,况且死物有灵,除了死物正主,还有我,这世上再无第三人能接触沾染主人魂气的草鞋,贼人绝不敢强行拿取。”

      浮三安下江渚的忧心,问他,“不知江灵侦调派鬼员,是为了……”

      “去庙里。”江渚果断地说,“我怀疑那个叫曾祥的老鬼和仿古城一案有牵扯,甚至牵扯更多,我必须去查问清楚,虽然那庙建在阴间境内,但以防万一,我这退路总得有保障,你给我三个靠谱的鬼员,两辆鬼车,让鬼员都带好保命的装备,十五分钟后在冥法司外第一个路口等我,跟我走一趟。”

      浮三点点头,旋即提醒他:“一旦发生动乱,灵侦万不可侥幸行事,先退出去,那里附近有治安部巡查,他们总比灵侦一人胜算大。”

      江渚应着后,哄逗了阿宵几句,随即绰起不情不愿的鼠哥,向冥法司大门口走去。结果他后脚刚迈出冥法司地界,面前就急刹住一辆车。

      掀起的尘土呛得江渚咳嗽了两声,他正准备把司机揪出来教育一顿时,却发现车里的老司机竟是曾泉。

      “我一早就听说你进了冥法司,没想到真能在这儿逮到你呀!”曾泉火急火燎地下车,看准时机率先开口,把江渚的骂声堵在了肚子里,“上次你在古城玩失踪,到底去哪儿鬼混了,害我瞎担心,我还以为你被那群怪物叼回老巢当下酒菜了呢……看你这狼狈样,没吃饭吧,正巧我要去东门界外为送灵大巴护航,走,我抽空带你打牙祭去!”

      江渚没见过给人接风洗尘还要往活人身上洒土的鬼,他嫌弃地掸掸身上的土,二倍语速撂下一句:“我还有事,这次就不蹭饭了。”

      走出两步,江渚摸了摸乱叫的肚子,忽然又转头往回走,接着一边把手往曾泉衣袋里塞,一边义正言辞地说,“小蹭小摸一次也是可以的……”

      然而他在曾泉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能吃的东西。

      “酱肉包呢?”江渚不死心地继续翻了翻曾泉裤兜,“我饿得急,你口袋里的酱肉包呢?”

      曾泉“啪”一下打过他手背,脱口就怪他:“我怎么可能把包子塞衣兜,你要是饿,给……”曾泉说着,掏出遗落在车里的饼干,一把塞给江渚,“可能过期了,先凑合着垫垫肚子吧。”

      江渚愣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曾泉,一时说不清哪里不对劲,不过他还有要紧事做,也来不及多想,只瞪了“大方”的曾棒槌一眼,然后摆摆手,不留情面地走开了。

      花了一下午时间,四人两车抄近路来到迷雾弥漫的山脚下,不远处发现命案的树林里隐约有治安部鬼员走过,此时已是傍晚,山上传来深沉的钟声,震散了少许沉沉的暮霭,勉强露出山顶的真面目。

      随行的三个鬼员没有同江渚一起上山,他们一人作为应援在车里候着,两人掐算着时间,先行探查过寺庙周围。

      江渚两指间夹了一支触屏笔,臂弯里夹着一个便携的智能平板,不慌不忙地沿着山道走到山顶的寺庙。

      庙门大开,庙院里清扫的老鬼似是料到他会来,迟迟没有关闭庙门。

      “老人家,这么巧,没想到住在这庙里的人是您啊!”

      江渚挥挥手示意,嬉皮笑脸地拿出他准备好的“无障碍交流指示牌”,他打开自动语音识别文字功能,一边把平板当遗照端在胸前,拿给识字的曾祥看,一边咬字清晰地说,“上次我和朋友游玩咱阴间的古城,咱俩见过的,您还送给我们一袋灵魂大礼包,您记得吗?”

      又聋又哑的曾祥直愣愣地看他,江渚讪讪然笑笑,继续将他说的话转化成文字:“我呢,其实是阴间死令部新入职的心理医生,附近那古城发生那么大的事,阴间格外关注受惊人员的心理状态,我知道今天时间上可能急促了些,要不,咱就简单聊两句?”

      曾祥迟疑片刻放下扫帚,转身往正殿内走,等江渚警惕地跟进去,曾祥已点燃供灯,从容地拜了拜神像,然后又备好了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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