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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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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仅仅是短暂的犹豫，樱桃就做出了选择。
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从前她就是个优柔寡断，遇事埋头做鸵鸟的人。
上辈子留下了那么多的遗憾，与此脱不了干系。
从意识到自己有了新的开始后，她就决心要做出改变。
她不仅要改写亲人的结局，也要督促自己做出改变。
她希望自己变得直接坦率，有话就说，有惑就问，不让情绪在心里堆积。
过量的情绪堆积会让人慢慢窒息。
正如此刻，她想要了解徐宏盛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想要知道父亲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不再犹豫，樱桃开口问了：“爸，我想知道您到底怎么想的？”
她能问出这样的话，徐宏盛并不意外，他手背在身后，月光的身影被拉的很长：“樱桃，爸知道你先问啥，无非就是觉得我说的是气话。但是闺女，爸从来都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我所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么多年来，你奶奶的作为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记着。你也知道，我是你爷爷抱来的，所以我从不奢望你奶奶能像对待聪瑞那样对待你们。偏心也好，疏忽也罢，我都看在眼里，可我自觉有愧，所以不曾说过，只想着你们缺失的那部分从我身上弥补便好。上次偶然见到聪瑞对你动手，我才后知后觉，因为我的不作为你竟然受了那么多的罪，每每回想我都很心痛，从那以后我也在不断反思，我渐渐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我自己欠下的东西竟然要让你和小橘来偿还。孩子，这对你们是不公平的，是我对不起你们。分家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欠你爷爷奶奶的恩情，那套房子和留下的钱也足够偿还了，虽说养育之恩不能用钱财来衡量，但我别无他法，这是我能想到维护你们的最好方法。樱桃，你妈妈离开之后，你和小橘就是我的全部，以后我们或许会有一段艰苦的日子，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和小橘过上好日子，希望你可以相信爸。”
徐宏盛从不是个巧舌如簧的人，平日里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沉默寡言的，车间里聊天的话题他多数不参与，从前舒卉在时也常埋怨他像个闷油瓶。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能够一口气不喘说这么一段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樱桃听到一半就已经悄悄落泪，此时已然泪流满面，她无比庆幸自己的改变，窥得父亲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用带着哭腔的鼻音回应：“爸，我相信你，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再苦我都不怕。”
只要他们的心紧紧连接在一起，再多的苦难都无所畏惧。
徐宏盛欣慰的抚上女儿的头顶，手下是她柔软的秀发，他大掌轻轻摩挲，嘴角露出笑意：“好，咱们一定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回到家里，屋内的一切重回旧样。
田金萍和徐聪瑞争相发出雷鸣般的鼾声，徐老太展开手脚躺在床上，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床位的大半，徐宏铭还是不见踪影。
徐宏盛心里突然就多了几分释然，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从始至终都是两家人罢了。
樱桃嘱咐小橘洗漱睡觉,自己拿着材料去了厨房。
虽说徐家的厨房在屋里，可制作麻糖的动静跟那母子俩的鼾声相比还算是大巫见小巫，剩下的人也丝毫不会被影响。
麻糖的做法大同小异，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尺量，樱桃是跟着舒卉学的，从前妈妈在时过年总会做上许多，后来就变成了田金萍，她活儿干的粗糙，芝麻也扣扣索索的放，所以做出来的味道老是差点儿意思。
樱桃先用水淘洗芝麻，随后放在漏网上沥干水分，兑来的芝麻是生的，还需要热锅炒熟。
待芝麻沥干水分，樱桃在锅里倒上油翻炒，熟芝麻的焦香味很快随着翻炒在整间屋子里肆意扩散，虽然动作不算熟练，但火候掌握的刚刚好。
炒熟后的芝麻搓皮，之后就成了芝麻仁。
接着再翻炒糯米，直至在锅中炒成糯米花，再然后就是熬糖，将白砂糖，饴糖以及水一起在锅中熬制，糖水充分混合后放冷备用。
从前妈妈做的麻糖比外面卖的还好吃，樱桃知道她的秘密武器是桂花，可这季节根本寻不来桂花。
为了让承和哥品尝到最好吃最正宗的麻糖，樱桃又费了很大的功夫找了一瓶桂花糖稀，她用勺子挖出几勺放在糖浆中，再把芝麻和糯米花全部放进去充分搅拌。
最后把锅中的东西全部放在案板上仔细揉搓，再用刀直接切薄片即可。
刚做好的麻糖因为温度高的缘故还有些软塌塌，樱桃把它们仔细的摆在厨房的通风口处，再搭上一层薄薄的纱布，防止沾上灰尘。
大功告成，樱桃做完一切用手支着脑袋坐在厨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早上是被熟悉的鸡鸣声叫醒的，樱桃睁开沉重的眼皮，心情却是无比雀跃的，今天就能离开他们了，她很开心。
她伸出指尖摸了摸安静躺在案板上的麻糖，手上传来坚硬的触感。
不错，经过一晚上的冷却风化，麻糖已经成型了，仅从卖相来看，十分的成功。
樱桃凑近轻嗅，闻到芝麻和桂花混合在一起的焦香。
她拿出油纸，小心翼翼的把麻糖装在里面。
徐宏盛和徐小橘也早早的起了床，他们悄悄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但在这个家里早就没了他们的位置，父女三人的所有行李不过也就是几个包裹。
太阳照常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徐家的门口，照射在即将出发的三个人身上。
徐宏盛和自己的两个女儿来回对望，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看，新生活在朝他们招手。
从筒子楼搬出来，徐宏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孩子们找个住处。
但这又谈何容易呢，在这个年代的县城，住房几乎靠单位分，祖孙三代一家几口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子里的情况很常见。
徐宏盛又身无分文，租房子的计划也只能闲置。
他自己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随便找个桥洞破庙就能住，就是两个孩子没法安置，一个妙龄芳华，一个岁数太小。
唐县冷的早，虽然夏天刚过不久，但夜晚的风已经冷的让人忍不住缩脖子了。
他怎么忍心带着两个孩子颠沛流离呢。
周日是林师傅给樱桃安排的休息日，父女三人背着几个小包裹漫无目的的在街头游走，活像是三个流离失所的难民。
樱桃看看自己，再看看他们，忽然笑出了声。
徐宏盛和小橘不明所以，可是被那爽朗的笑感染，也不由自主的笑出声。
阳光下他们肆意的笑着，笑声中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
从泥潭里拔地而起后，迎来的是新生。
*
听说沈家门的布店新到了几匹从南方来的布料，林绣起了个大早，拿着布票一路小跑赶过来。
还没到沈家门呢，大老远就看到三个人站在街上傻啦吧唧的笑，还都背着包裹，林绣寻思着有好几年都没在唐县见到傻子了，走近一看觉得这傻子还挺眼熟。
巧了不是，这是她天资过人的得意门生啊。
林绣擦着鬓角的薄汗走上前：“老徐，樱桃，你们站着笑啥呢？”
说着她眼睛还往四周瞧了瞧，也没见到有街头杂耍啊。
见到是她，徐宏盛有些不好意思，作为一个大男人，他羞于启齿裹乱不断的家事。
樱桃没想那么多，对于她而言，林绣是家人般的存在，更何况对于徐家的状况，她也并不是全无了解。
除了徐聪瑞的那件事，樱桃三言两语的把家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林绣。
林绣颇为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布满老茧的手掌轻柔的抚在小橘的头顶，只是几个瞬间她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老徐，让两个孩子先跟着我住吧，我那屋虽然地方不大，但挤两个孩子还是够的。”
徐宏盛想也不想的就拒绝，当初林绣肯收樱桃做徒弟他就已经很感激了，现如今怎么还好意思去麻烦她。
樱桃也不愿意麻烦师傅，嘴上解释着说不去，况且她心里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他们的日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绣苦恼的皱眉，直接质问徐宏盛：“行，你不答应，那你让孩子住哪？跟着你睡大街吗？男孩儿皮实也就算了，我可看不得两个小丫头受苦。”
这番质问让徐宏盛瞬间哑火了，是的，除此之外他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去处。
他和舒卉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在这偌大的县城里几乎没什么亲戚，寥寥几个也是关系不近的，现在这年代，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借住是一个说不出口的请求。
林绣就不一样了，她是是女性，又是樱桃的师傅，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当家，孩子暂时借住也不算是件为难的事儿。
看得出他有所松动，林绣趁热打铁的追问：“就这么决定了，一会儿就让孩子跟着我回家！”
樱桃暗自对父亲点头，示意自己可以照顾好妹妹。
徐宏盛只得低声应下，并在心里决定下个月发了工资和粮票，一定要汇报给林师傅。
姐妹俩的住处暂时得到了解决，徐宏盛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下，至于他自己，就好办多了，车间随处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就可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