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犯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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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兰因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他还睁着眼睛，怔怔地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江流仍然奔腾着，太阳升起，时间也依然流逝着。
日子还是要过的。
他的课，也还是要讲的。
在闹钟响起第二遍的时候，段兰因终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黑西装被扔在了一边，还穿在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他走到卫生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眼睛很红。
还有点肿。
原本总是亮着的那双黑眸无法对焦。
“……”
段兰因无言地对着镜子里看了自己一会儿。
有些狼狈。
接着便开始机械地开始重复早间的洗漱工作，一切洗漱完毕之后，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曾经的段兰因，总是那么理智、无情又冷漠。
眼睛红得确实没办法看，段兰因干脆找了副黑框的平光眼镜戴上。
清清爽爽走出门，一打开，却发现角落里坐了个人。
特意打理过的发型，经过一夜，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
李序就坐在门口，缩成一团，因为体型的原因，哪怕他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都还是很大一坨蹲再在角落。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脸色惨白，脑袋耷拉在原地，听到段兰因的开门声，猛地抬头。
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却不离开，执拗地等在原地。
祈求着主人能够出现，再次将他带走。
看上去十分可怜。
段兰因只看了一眼，接着淡漠地移开视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
上课之前，段兰因先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
他向院长告知了自己要去James教授研究室的决定。
院长和段兰因的关系不错，段兰因能够有更好的前途，他自然也是为他感到开心。
离职还需要办一些手续，最起码的，段兰因还需要完成这学期的教学课程。
所以说完之后，段兰因就去教室上课了。
今天上的是学院里的专业课，因为已经临近期末考试，课程已经讲完了，这节课主要就是留给答疑和自习用的。
临近下课时，课堂上变得有些骚动。
没人上来问问题，段兰因坐在讲台上看书。
他从书中抬起头来，看向讲台下。
前排右侧的角落，有个男生突然出声：“老师！”
段兰因看向他，“怎么了？”
段兰因对他还有印象。
在最开始的几节课的时候，这个学生也很活跃，不过活跃错了地方，经常问一些与课堂无关的问题。
“老师，”那个学生问道：“你是不是就要走了啊？”
“他们说，你要跳槽了！”
段兰因微微皱眉，戴着平光眼镜下的双眼闪出凌厉的光，“请不要提和课堂无关的问题。”
然而这么一说，台下立刻有学生就明白了：真有这事儿。
不然段兰因早就否认了。
台下安静了几分钟，很快，下课铃响了。
段兰因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教室。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老师！”
段兰因以为还有人要问他问题，他转身一看，又是刚才那个男生。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你妈很早就抛下你离家出走了！这是真的吗？！”
这话一落，整个教室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讲台上，段兰因没有第一时间作声。
大家谁也没有走，留下一些学生面面相觑，还有的在小声骂这个男生“在乱说什么”。
段兰因很清楚，一些恶意可能凭空会出现，并且不会随着时间消失。
提问的男生毫无忌惮，怕什么？反正段兰因都要走了！
他从一开始就很讨厌段兰因，非常非常讨厌。
长得比女的还好看还精致，关键是太装了。
挂起人来更是毫不留情，期中考试的时候他喜提段兰因的一个不合格。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都要转专业了，这个狗屁人文社科谁爱学谁学。
反正关于段兰因这些事也不是秘密，现在在各个平台上闹得沸沸扬扬。
有些好事的连他家庭背景都扒出来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段兰因有一个可以称之为不幸的童年。
离家出走的妈和家暴的爸，一时之间成为了大家口中的谈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段兰因淡淡开口。
“事实上，”他说，“我并不认为我的母亲当时做了一件错事。”
“为什么我们总是要把主体放在女性身上，而忘记了‘消失的他’？事实上，造成我现在这样冷漠又无情的性格的，”段兰因提到这个，笑了一下，“和我出走的母亲无关。一切都是我家暴的父亲的错，之后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我也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有时候会有无意识的‘双重标准’。大街上随处可见带孩子的母亲，孩子吵闹，路人只会对母亲怒目而视；厕所隔间里发现弃婴，大家只会说是母亲的错。就连现在，”段兰因看着那个男生，“你在谈论我的时候，也只会说我的母亲。为什么？”
那个男生瞬间哑了声。
“我说的这些话可能已经不再适用于人类学的范畴，更多的可以延申到一些社会现象，但是——”段兰因话音一转，笑着说：“我在这门课开课时就早已经预告过，期末考试会考Gender相关的内容。也算是为大家提供一些思路吧。”
台下一片寂静。
“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课，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我在C大的最后一堂课。”段兰因旋即露出一个笑：“祝大家之后学有所成，前途似锦。”
说完，他便离开了教室。
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给那个男生一个眼神。
李序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全程戴着帽子低着头。
段兰因没看到他。
在他刚才听到这个男生故意找事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动手——但是理智很快让他冷静下来。
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坐在座位上，听完了段兰因的这番话。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自己错得离谱。
之前，他以为自己对段兰因只错在欺骗、欺瞒。
但是他忘了，段兰因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打开心扉的人。
李序沮丧地垂下了头，放弃了眼下想要追上段兰因的想法。
*
那天之后，李序一个人又想了很久。
他主动给段兰因发了一条信息。
【哥哥，我不回家了】
出乎意外的是，段兰因竟然还没有拉黑他。
李序先是喜出望外，后来又很快垮下了脸。
李启明拨开李序面前一堆的酒瓶子，“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了，别再喝了，别再喝了！我们酒吧里的酒都要被你喝光了！”
李启明的女友梁妹在一旁晃着腿，跟着喝了一口酒，“哪能呢，哥你随便喝，失恋的痛苦我明白。”
李启明：“？？”
李启明：“不是，宝贝，我不是你的初恋吗QAQ”
李序：“？”
李序认真道：“我还没失恋！”
段兰因还没有跟他说分手！没有！
那就是没失恋！
说着李序倔强地喝了一口酒，看上去都要哭了。
李启明和梁妹同时叹息了一声。
李启明在一边：“你为什么不回家啊？”
李序又喝了一口闷酒：“你不懂。“
“我一回去，万一哥哥让我把东西收拾好立马滚蛋怎么办？“
“如果我不回去，那我的东西就可以一直赖在家里了。”
连带着他人，也有再回去的可能。
李启明：……
怎么说呢，你还怪聪明的。
李序又一个人开始喝酒，最后喝到凌晨，酒吧里的人都走光了。
只剩下李启明和梁妹。
按理说，酒吧凌晨是不缺人的。
但是李序一个人在吧台一杯又一杯地喝，周围全是低气压环绕，旁边还有两个老板陪着他一起喝，搞得大家都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呆下去。
酒吧里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李启明就干脆关了门。
李启明看向梁妹：“媳妇儿，咋整？把老大接我们家去？”
梁妹敲了他一脑壳，“接个屁啊！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要利用起来啊！”
李启明：“？”
只见梁妹手往李启明面前一伸：“手机拿来。”
李启明：“？”
他虽然不知道梁妹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听了话。
只见梁妹把李启明的手机解锁，打开通话界面，往李序面前一扔，“输。”
李序：“输……输什么？”
“输你对象的电话号码。”
李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