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生父 ...
-
半个时辰后，众人抵达目的地附近，没有直接上前，倒不是不想，而是因为……过不去。
松月湖选址极好，就在朱雀大街的旁边，横穿整个长安城，大而广阔，游人络绎不绝。
今日那艘富丽堂皇的花船一开出来，更是吸引了一大波目光，百姓们都围绕在岸上看热闹。
他们的马车停靠在街道的拐角，钟离瑶下了车才发现，一排黑乎乎的脑袋，人满为患，根本挤不过去，她扶了一把蹦下车的朝岚公主。
那头齐景垣也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她们身边，他伸手作掌抵在眉眼处，遮着日光眺望远方，低声喃喃：“这动静闹的好像有点大了。”
钟离瑶：“……”
她默默的扭头看了他一眼，岂止是有点大？
四皇子的那辆花船已经停靠在了湖岸边，只等他们上去，说是花船，称楼船也不为过。
船体金碧辉煌，房檐全镶了货真价实的金边，要不怎么能说是全长安最漂亮的花船呢？
论最贵，那也得排第一名！
渡口有一排禁卫军守着，百姓们不敢擅闯，只围在周围，八卦声不休，惊叹声接连响起。
朝岚公主倒是一点都不怯场，拉着钟离瑶就要上前去，她惊了一跳，急忙喊停，“等等！”
“怎么了？”齐景垣落后一步，闻言立马追上询问，怕她不好意思说，又主动宽慰，“害怕的话不用勉强，长安好玩的地方很多。”
“没，不是怕。”钟离瑶摇摇头，语气不掩惊讶，“就是这么大的船……只我们三人吗？”
“是啊。”朝岚公主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身后的人，又体贴的说，“或者姐姐有什么想带的人吗？如果想带朋友的话我派人去接。”
不想她却再次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尴尬，轻声道：“我没有朋友。”
蛮蛮的记忆里曾有个好友，但钟离瑶没有。
长安城里的人，她信不过。
这样的人属实不多，遑论世家子弟，朝岚公主虽有讶异，但没多问，而旁边的齐景垣已经摸着下巴开口：“我们仨好像是有点单调。”
两人都如此，她想了想，指着前面议论的百姓们提议：“这不还有他们吗？一起带上？”
“好主意！”齐景垣抚掌赞同，朗声道，“公主出游，与民同乐，亦可彰显皇家风度。”
钟离瑶却有些担忧，“会不会不安全？”
若是有贼人混入，伤及公主，他们担不起责。
“姐姐放心。”朝岚公主却一点都不担心，“皇家禁军可不是饭桶，防卫交给他们好了。”
她招了招手，那头的禁军首领早就发现了他们，见到传召信号立马挤开人群跑了过来。
“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朝岚公主摆摆手让他起身，“曹副将，本公主今日高兴，愿与百姓同游松月湖。你来负责筛选，不论身份地位，有意者皆许上船，半个时辰内登记，可带吃食，但不许携带利器。仔细着点，若出了意外，本公主唯你是问！”
说到最后，她眉眼骤然凌厉，公主威严尽显。
曹副将霎时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却没有敢轻易应下，小心翼翼的想劝阻：“这……”
他话还没出口，公主已沉声质问：“曹副将，你是要抗旨不遵吗？”
“末将不敢！”曹副将立马将腰弯的更低，以表臣服，麻溜的应下，“末将这就去准备。”
齐景垣悠闲观看，适时补充：“再抽调两队人马，一队护卫公主安全，一队维护百姓秩序。”
“是。”
曹副将恭敬的应下，转身跑回去，他站在台阶上，郎声宣布朝岚公主的旨意，百姓听后，高呼声喧嚣震天。
钟离瑶望见这一幕，笑着恭维了一句：“公主仁厚爱民，百姓回以爱戴，是大喜。”
“我知道！”朝岚公主眉眼飞扬，抢答道，“太傅教过我，这个就叫——将心比心！”
“说的不错。”齐景垣四处张望，周围没啥可以取乐的，“瞧这一时半刻也排查不完，两位祖宗可否移步？咱们去附近茶楼坐坐。”
朝岚公主一本正经的答：“允了。”
齐景垣敲了下她的脑袋，直接将小豆丁抱起来，扭头对一旁的钟离瑶说：“表妹，这边。”
他现在倒是把这个称呼唤的顺溜的很，偏偏每次叫都跟调情一样，叫人摸不准心思。
钟离瑶的神思恍惚一瞬，慢半拍的应了声“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去了对街的茶楼。
世子爷大手一挥，包下了位置最好的厢房。
只可惜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是一段酸腐的爱情故事，将军美人虐恋情深，钟离瑶不爱听，没坐一会儿就站了起来，齐景垣则抱着盘栗子糕啃得津津有味，唯有朝岚公主认真听。
小姑娘家似乎都向往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但她平生最看不上的就是情爱。
爱能伤人，亦能毁人，譬如她娘亲。
以及，因为对成弗居假戏真做，而时常受影响的自己。
情爱，只不过是负累。
钟离瑶并不想被他们察觉出自己带有厌恶的情绪，以闷热为借口，转身去了另一个窗口。
包间在三楼，她站在窗台往下张望，整条街的风景都能尽收眼底，瞧了一会儿却也没什么新意，刚准备回去，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边的女子……怎么瞧着像是昌颐郡主？”
齐景垣一直留意她，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起身跑过来，不忘端着糕点，“嗯？我瞧瞧。”
他“咦”了一声，讶异道：“还真是她啊。”
显然，他也不爱那一出。
钟离瑶刚要接话，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她今日怎么舍得出门？”朝岚公主同样留出一只耳朵听他们的动静，闻言也起身跟了过来，语气戏谑，“不应该赖在姐姐家里么。”
少女心思并不难猜，昌颐郡主思慕成弗居这件事，全长安人尽皆知，大概只有她本人觉得是隐秘，而她被成弗居拒绝的事情，就算是公主也是不能说的。钟离瑶刚想找个由头替她糊弄过去，齐景垣已口齿不清的回话。
“过两日就是十五了吧？”
朝岚公主恍然，“哦对，又该去哭了。”
钟离瑶却没有听明白，“十五怎么了？”
“你居然不知道？”齐景垣有些意外，摸着下巴嘀咕，“昨日我回去问过身边的小厮了，你们俩不是一向不和，打的热火朝天吗？”
钟离瑶：“……”
朝岚公主：“……”
她心说：您可真忙，那么晚回去，又是送公主、又是借船、又是安排游船，竟还有闲功夫跟小厮打听我的事？
可这话，钟离瑶只能在心里想想，没敢答，世子爷的问题她是回不了的。
朝岚公主就直接多了，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宫廷隐秘姐姐怎么会知道？王兄，你怕不是连脑子一起吃了？”
齐景垣“啧”了一声，“没大没小。”
朝岚公主才不怕他，转头跟钟离瑶解释：“其实常宁姑姑现在的驸马是再醮的，我们这位表姐的生父，在她还不会爬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所以她每个月十五，都会带着亲自采购的贡品纸扎等东西，去城外的佛寺上一炷香。不过自从前两年她在宫宴上见过弗居表哥之后，就改去大相国寺上香了，听说还专门把长明灯挪了过去。”
钟离瑶：“……”
该说不说，有孝心，但不够多。
她察觉到朝岚公主话语里细微的情绪，疑问道：“阿岚妹妹不喜欢郡主吗？”
朝岚公主哼了一声，“整天恨不得鼻孔看人，谁会喜欢她？真搞不懂那些长辈。”
钟离瑶接收到重要的信息，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涉及了宫廷秘事。
常宁长公主再醮之事不外传，或者说昌颐郡主并非现驸马之女不外传，约莫也是顾忌她的名声，怕影响到她。
“我们继续听书吧。”
钟离瑶陪着公主重新回到矮桌前坐下，放飞神思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计划，她不能坐以待毙，成弗居得不到，要抓紧寻找新的目标。
这个故事真是又长又臭，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说书先生终于讲完，禁军卫兵也前来通知消息，着一身甲胄，灵巧地从窗外翻了进来。
钟离瑶：“……”
许是怕惊扰茶楼中的百姓吧。
她兀自想着理由，那头人已跪地汇报道：“禀公主，百姓已登船完毕，共计六十七人。”
朝岚公主站起来，边拍了拍手掌上的糕点碎屑边说：“好啦，这回热闹了，我们走吧？”
她本来是不想吃的，奈何王兄吃的太香，叫她看着嘴生馋，没忍住，抢过来一半。
那头齐景垣也没少吃，不顾形象的打了个饱嗝，随手抹抹嘴角张开双臂，“还要抱吗？”
“不要。”朝岚公主方才听故事感动的哭鼻子，此刻害羞，大声拒绝，“我自己会走！”
“切。”齐景垣收回手率先出门，“谁乐的抱你。”
钟离瑶抿唇一笑，看破不说破，上前牵住公主的小手，一行人很快回到了渡口边登船。
百姓们看到朝岚公主，齐刷刷的下跪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钟离瑶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退到公主身后，安静当背景板。
朝岚公主年纪虽不大，但很有公主的做派，看着跪了满地的子民，朗声道：“诸位免礼。今日出游本是一时兴起，所以本公主也不招待你们了，自便即可。我与诸位君民同乐，开开心心，玩好吃好，便算是不虚此行了。”
百姓们又此起彼伏的叩首谢恩：“谢公主。”
这才零零散散的搀扶着彼此起身。
他们加上禁军护卫、侍女小厮、歌舞琴妓一众人等，大概有百来个，但花船有三层高，驮个百来人，绰绰有余。
朝岚公主直接领着他们上了第二层，坐在早已收拾好的楼台上，观看底下的歌舞表演。
齐景垣落座在朝岚公主左侧，半侧过身来，似乎是在看公主，又似乎是在看公主右侧的钟离瑶。
他状似无意的介绍：“朝岚、表妹，且瞧一瞧，这是四皇子花重金从洛州请回来的乐团。”
听到“洛州”这两个字眼时，钟离瑶的心跳蓦地停了一拍，旋即加快跳动的速度。
她神情不变，强自镇定的说：“是么？洛州繁华，多达官贵人，乐团想来也是极好的。”
“确实繁华，我曾去过几次，倒叫人流连忘返。”齐景垣呵笑了一声，又突然想起似的问，“听说表妹也是自洛州而来，她们可算是你的老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生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