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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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趴在怀青的背上，可她甚至连自己几时晕过去的都不知晓。
“怀青姑娘？”一出声，棠瑜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如此嘶哑。
怀青微微侧头，言简意赅：“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去察看不死鬼的尸体。”
棠瑜心中一紧，“怎么了？”
“尸体没有化为灰烬……”
棠瑜想起来了，鬼被杀死后都会化为灰烬消散在空中。可许是那时两人都太着急，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温孤越的尸体没有变化。
难道温孤越并没有死吗……
可棠瑜明明听见了心脏被捅破的声音，声音不可能作假。
她小心翼翼问道：“之前没有这种情况吗？”
“从未有过。”
听见怀青的回答，棠瑜心中的不安感越发浓烈。
“怀青姑娘，我同你一起去。若是温孤越没有死……”
话音未落，棠瑜便忽然僵住身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怀青察觉到棠瑜的不对劲，问道：“棠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温孤越他……追来了。”
山间的气息满是草木花香，清爽温和得令人心中安宁。然而棠瑜却在这一抹清新中闻见熟悉得令她恐惧的味道，是温孤越，她绝对不会闻错。
温孤越竟然还活着……棠瑜心一阵抽搐，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
“真可怕，”怀青眉头紧皱，“始祖的后代……”
她在树枝上不断飞跃，“棠姑娘，这附近有沼泽吗？那里可以隐藏我们的气息。”
棠瑜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她闭上眼睛细细辨别周围的气息，最后手指向东方，“在那边。”
怀青侧身朝棠瑜手指的地方跑去，她身姿矫健，速度快得不似常人。明明身上还背着棠瑜，却灵巧地在树间跳跃。
棠瑜睁眼看向怀青，她瞧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大，面对不死鬼时却表现得十分镇静。棠瑜真心实意地佩服她们，明明年纪尚小，却有强大的心灵。
“怀青姑娘，谢谢你。”棠瑜凑在怀青耳边轻声道谢，只是没等怀青应声，她又继续道，“我们当务之急，是保全性命，将温孤越之事告知其他伏鬼师，并商讨对策。怀青姑娘，温孤越的目的是我，他……不会杀死我。”
怀青是聪敏的姑娘，她自然听懂棠瑜的言外之意，也明白棠瑜所说是正确的，可她……做不到。让她丢下棠瑜逃命，她做不到。
“静如师妹曾经告诉我，棠姑娘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怀青脚步不停，“若是棠姑娘没回村庄，静如师妹怕是会被眼泪淹死。”
棠瑜被怀青的话逗笑，可随后她微微垂下头，“静如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正是因为重要和在意，她希望她们都好好活着，不受到伤害。
“温孤越情况如此特殊。倘若世上像温孤越般的不死鬼越来越多，百姓怕是再无安宁之日。”
棠瑜声音柔和，宛如三月春风拂过耳畔。然而她的话语格外沉重，将血淋淋的现实揭开摆在怀青的面前。
“怀青姑娘，我们都该做出正确的抉择。”棠瑜轻轻拍着怀青的肩，“放我下来吧。”
怀青身子一僵，脚步也忽然慢下来。但她果断道：“我不会丢下棠姑娘的。待我们甩开他，一起回村庄将那鬼的情况告知大家。”
棠瑜心被狠狠一撞，酸疼得让她想要落泪。
“谢谢你，怀青。”
怀青最后背着棠瑜找到沼泽所在。
一眼望去，沼泽湿地一片幽绿，高大的树干上全是暗绿的苔藓。布满浮萍的水面上隐隐露出动物的头骨，成群的黑蚊虫围着它打转，就连空气中都萦绕着腐烂恶臭的味道。
棠瑜的嗅觉灵敏，她实在承受不住，弯腰直直作呕。怀青见状，将一只瓷瓶放到棠瑜鼻前轻轻摇晃，“好些了吗？”
伏鬼师常常在类似沼泽地这般潮湿腥臭的地方和不死鬼交手，所以她们都会随身携带药粉让自己头脑清醒。
见棠瑜点点头，怀青将她带到一个腐朽的树后藏身。那里的味道更加浓烈，她直接将瓷瓶塞到棠瑜手中。
“我们躲在这里，鬼是不会嗅见我们气息的。”
棠瑜心中总是不安，她抬头打量周围。沼泽附近的树木高耸入云，就算是白日里也几乎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如果避不开温孤越，在这里与他正面对上不会有任何优势。
“棠瑜。”方才过后，两人称呼也不再那么生疏。
怀青将一把圆滚滚的东西塞进棠瑜的手里，“它会长出藤蔓困住不死鬼。”
见棠瑜疑惑地看向自己，怀青细心地解释：“我们都拿着，有备无患。”
沼泽的潮湿腥臭让棠瑜的嗅觉失效，但她听见四周的风声变了调。棠瑜拉着怀青压低身子，“温孤越来了。”
棠瑜牵着怀青缩在树的后面，她知道温孤越已经接近沼泽。四周的腥臭味不断刺激着棠瑜的鼻腔，细微的动静在她耳中一遍遍放大，棠瑜的心脏数次骤缩刺痛，她在害怕。
“棠瑜……”
温孤越的声音很低，顺着风轻飘飘地传入棠瑜的耳中。
“我还活着。”
温孤越语气平静冷漠，可他越是这样，棠瑜心中的不安恐惧越是强烈。她太了解他的性子，他现在的表现，说明他正处在疯狂的边缘。
棠瑜死死抱住怀中的圆瞳木，怀青告诉她这可以遮掩住心跳声。
“棠瑜，我说过你杀不死我的。”
温孤越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棠瑜分不清温孤越此时站在哪个方向，她甚至觉得他无处不在。就像是阴森森的鬼魂，不管她人在何处，都可以渗透每一缕缝隙，紧紧缠绕在她的身边。
“我知道你在哪里。毕竟……”温孤越突然低笑一声，在幽静的环境中显得分外阴森恐怖，“我们心连着心啊。”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棠瑜既没有听见风声也没有听见水面蚊虫振翅。
下一瞬，微风却吹动她散落在耳侧的头发。
棠瑜转头看去，眼瞳瞬间骤缩。温孤越就像鬼魅般，突然在她身边出现。
他仍然穿着喜服，身上的血渍甚至还未干涸，猩红的双瞳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棠瑜，瞧起来更像是死在这片沼泽里的鬼新郎。
“我找到你了，棠瑜。”
怎么可能……是梦吧，这是梦吧。温孤越怎么会找到她……
棠瑜整个人都呆滞住，可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选择一股脑地将怀青塞给她的东西扔到温孤越身上。
藤蔓随即疯长将温孤越团团缠住。
见状，怀青拉起棠瑜的手便往外跑去。
“不死鬼想要挣开藤蔓要费不少功夫，我们先离开。”
离开那片沼泽之后，棠瑜整个视野都变得明亮。她突突直跳的脑袋终于宁静下来，但她还是感到迷茫，温孤越为什么会那么轻易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棠瑜怀疑温孤越在自己身上放置了什么东西。
可棠瑜已经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盯着怀青的背影，忽然拽住她的手让她停下。
“怀青，我们分开走。”见怀青面色凝重，棠瑜继续道，“我不会有事的，静如在等我，枫叶在等我，你也在等我。相信我，怀青，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我的生命。”
察觉到温孤越已经朝自己靠近，不等怀青回应，棠瑜从她身上拿了一样东西便转身匆匆离开。
她听见怀青在身后喊她的名字，但她没有回头。
……
温孤越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棠瑜慌不择路，跑到断崖处只能被迫停下。她抬头望天，远处的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太阳即将从东边升起。要是被阳光照到，她也会死……
棠瑜慢慢靠近断崖，悬崖之下深不见底、一片漆黑。平常人若是摔下去，必死无疑，甚至尸骨都难以完整。她心中浮现一个想法，反正左右都是绝路，不如赌一把。
最终棠瑜选择站在崖边等待温孤越的到来。
日出的速度比棠瑜想象中还要快，天蒙蒙亮时，她便感觉皮肤泛起一股灼热，但从崖底吹拂的冷风又稍稍缓解那抹疼痛。
瞧见温孤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棠瑜缓缓后退，站在断崖的最边缘。
“温孤越……”
崖底的风呼啸得更加激烈，棠瑜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却仍止不住地颤抖。
温孤越没有再前进，只是站在棠瑜不远处瞧着她，“棠瑜，别做傻事。何苦让自己受罪。”
棠瑜摇摇头，“我早就不想再待在你的身边。温孤越，和你相处让我……感到痛苦。”
温孤越忽然僵住，这些话听着如此熟悉。曾经也有人告诉他，和他待在一起很痛苦，因为他是一个病秧子，因为他迟早都会死去。
最后他是怎么做的，他放他离开了吗……温孤越想起来了，他拿剑亲手杀了那个男孩。因为死在他手里，也算是永远待在他身边。
可是棠瑜呢？棠瑜……在他眼里，棠瑜是柔弱的、可怜的，总是待在他的身边，和他曾经养的那只狸猫般乖巧听话。可是她和那只狸猫一样，和谁都很亲近，身上总是沾着别人的气息，不独属于他。最后他亲手将它杀死埋在院子里。这样它便只能属于自己，它的灵魂也只能徘徊在他的院子里。
棠瑜，棠瑜，棠瑜，棠瑜……温孤越神情阴郁地盯着她，视线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间。他记得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总是水光潋滟。她的嘴唇很柔软温暖，总是说出有趣的话惹他欢喜。
可他从未想过，温柔乖巧的棠瑜真的会拿刀杀他。可他还是舍不得……
温孤越痛苦地扶住额头，不能杀死棠瑜，这个世间不会有第二个棠瑜。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尖锐的哀嚎突然顿住，温孤越垂下手，随后猛地朝棠瑜逼近。
那就将她关起来。关起来谁也别见，让她的视线里只有自己。将棠瑜关起来……
棠瑜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温孤越，顺带着拖延时间撑到日出。瞧见温孤越神情变得不对劲时，她便已经有了准备。
棠瑜将能长出藤蔓的圆球扔在温孤越脚下，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落在崖底哪怕受到重伤，她也能恢复。但若是让阳光照射，她会直接消散。
棠瑜首先要保全的，是性命。
可是没想到温孤越抓住她的手臂，“棠瑜，不准离开。”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让棠瑜独自落下去，他会失去她……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眼看着藤蔓即将蔓延到手臂，棠瑜费力地挣脱温孤越，任由自己失重落下。瞧见温孤越被阳光灼伤身上泛起黑雾，棠瑜竟然有些庆幸地想，她成功了。
……
太阳彻底升起，整个上京沐浴在阳光之下。蛇闾扶着墙站在阴暗的角落，他拼死在日出前逃走，只是他很可惜没将名叫蔺奉安的伏鬼师一起杀死，又让她捡回一条命。
“棠瑜……”蛇闾冷笑，“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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