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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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你瞧！我们到逢安城了。”白敛指着前方的城门兴奋道。
白术仰头看向棠瑜，瞧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小心翼翼问道：“阿姊昨夜又做噩梦了？”
闻声，白敛也转头紧张地盯着棠瑜。
棠瑜点点头，可随即安慰两人：“阿姊没事。”
她手中握着陈朗离开前送给她的那块玉，到了逢安城，搭上马车便能到达玉宣门。
这玉一是方便棠瑜去玉宣门寻他，二是能让棠瑜在梦中的世界躲开温孤越。
陈朗告诉棠瑜，每夜缠着她的只是邪魔的一缕残念，而真正的邪魔不知躲在哪里窥探着。那残念一日不除，邪魔便时刻知道她在何处，总有一天会寻来。
棠瑜知道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于是决定带着双生子一同前往玉宣门，除掉缠在她身上的邪念。然后……再找到温孤越所在，将他除掉。
而她明白既然要去玉宣门，便要将真相告诉白术和白敛。
但棠瑜只是挑了不打紧的部分告知两人，比如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两人听后只是默契地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可棠瑜却能从他们眼睛中察觉到担忧。他们实在是太懂事，有时懂事得让她心疼。
棠瑜三人在逢安城寻了间客栈住下，待明日一早便前往玉宣门。她晚饭时在城中打听过，玉宣门在普通人眼里就是多面手，只需一点报酬，但什么都做。
“玉宣门？上次我托他们给我找跑丢的鸡，还真找到了！那三文钱花得值。”
“玉宣门？哎哟，上次他们帮我收谷子，动作可麻利了！”
“玉宣门？之前我的房屋漏水，他们修后再也没漏过！”
白术和白敛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忍不住质疑道：“阿姊，这玉宣门真的可靠吗？”
棠瑜面上表情也有些呆滞，她犹豫道：“或许玉宣门比较……心善。”
直到某刻有人小心翼翼回答：“各位找玉宣门可是因为遇见了古怪之事？”
棠瑜神情一变，“阿婶的意思是……”
那名女子叹气：“之前家中总是莫名奇妙死了好些牲畜，我整晚守着也没发现是谁。直到某晚我起夜看见一个怪物在那里啃食我的羊，把我给吓坏了。后来我去寻了玉宣门，他们把那怪物带走了，家中就再没发生过古怪之事。”
玉宣门还真是心善，百姓的需求一个不落地解决。棠瑜轻笑，在房间中点上安神的香薰。
可是下一瞬，她周围的声音又一次全部消失。随后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重物在地上拖曳的声音。
“棠瑜……”
相较于前两次的害怕与不知所措，棠瑜如今已经熟练地打开窗户翻到外面躲藏起来。
又来了，阴魂不散。
她沿着屋檐悄悄往外走，手上的玉完美地遮掩了她的气息。
“棠瑜……”温孤越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从天上传来，“让我见见你……”
“让我见见你。”
棠瑜已经躲了温孤越好几夜，每次她都会借助手上的玉藏得严严实实，一直到白术两人将她唤醒亦或是梦中的世界变为白日。
但梦中的世界属于温孤越，他不愿意白日出现，棠瑜会一直被困在里面。
“棠瑜，棠瑜。让我见见你……”
温孤越的声音太过缥缈，棠瑜难以通过声音判断他在何处。她下意识回头看去，正巧撞上黑雾触手从窗口探出来。
棠瑜拔腿就开始在屋檐上狂奔，而那触手仿佛长了眼睛般，疯狂朝她袭来。
然而一只触手发现，便有无数触手朝棠瑜袭来。
瞧见前方的路被彻底堵死，棠瑜眼睛一闭就从屋檐跳下去。梦中的世界没有痛觉，棠瑜爬起来继续朝狭窄的小巷里跑去。
“棠瑜，我不想玩捉迷藏了……”
“让我见见你……”温孤越的声音越来越痛苦，“让我见见你，让我见见你！”
霎时，四周的房屋瞬间消散，棠瑜重新处在黑漆漆的空间之中。
怎么会……棠瑜惊慌地看着周围，明明前几夜温孤越都不能让梦中的场景消失。为什么……棠瑜忽然垂头看向手中的玉，它正在自己的手中消散。
“它的力量耗尽了。”
一身白衣的温孤越出现在棠瑜面前，神情总是阴郁的他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笑。
可棠瑜越看越觉得诡异，仿佛他只是一具傀儡，被人牵引着做出奇怪的动作。
“我好想你……”温孤越不断重复着，“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棠瑜知道自己无处可躲，在那雾状的触手朝她袭来时紧紧闭上双眼。
可下一瞬，棠瑜又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黄色的符纸。它正贴在她的额头中央。
原来额头疼是这个原因。棠瑜直起身，慢悠悠地伸手将符纸揭开，随后瞧见穿着淡绿色裙衫的姑娘站在她的床前。
“你是不是被邪魔缠上了？”姑娘双手叉腰问棠瑜，“是我救了你。”
棠瑜点点头，“谢谢你……”
“不用谢，这张符纸便宜点卖你吧，”她伸出手掌在棠瑜面前晃了晃，“只收你五十两银子。”
棠瑜垂头看向手中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符纸，沉默片刻才道：“谢谢姑娘将我拍醒。”
房间陷入古怪的沉默中。
棠瑜见姑娘面露窘迫，轻声道：“我方才在梦中被邪魔缠上，多谢姑娘将我从梦里救出来，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先给姑娘欠着可行？我叫棠瑜，姑娘如何称呼？”
她面上神情瞬间转晴，“我叫翟春枝，很快就是玉宣门的伏鬼师！”
“玉宣门，好巧。”
翟春枝点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道：“难不成明天你也要去玉宣门？”
棠瑜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不如我们明日一起去，马车费平摊，能省下不少钱！”
于是第二日几人站在马车前时，白敛轻轻扯了扯棠瑜的衣袖，小声问：“阿姊，这个姐姐是谁啊？”
“是……”棠瑜看了眼翟春枝，发现她背挺得笔直，忍笑道，“是阿姊的救命恩人。”
白术也轻声问：“她要与我们一同去玉宣门吗？”
白敛接着道：“是为了继续保护阿姊？”
棠瑜瞧见翟春枝头轻轻扬起，嘴角的笑意如何也止不住，“嗯，翟姑娘是个心善的伏鬼师。”
发现几人的大声“密谋”结束，翟春枝清咳嗓子，“放心吧，有我在，那些邪魔是不敢靠近你们阿姊的。”
听见白术和白敛异口同声地道谢，翟春枝面上笑容更盛，她摆摆手，“来吧，我扶你们两个上马车。”
棠瑜站在原地，笑看着几人玩闹。然而在某个瞬间，她有所感地看向城门方向，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不对劲，让她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阿姊，怎么了？”白术和白敛一前一后探出头。
棠瑜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事，这就来。”
待几人都坐稳，马车便晃晃悠悠地朝玉宣门方向驶去。
而与此同时，身着紫衣的男子去到棠瑜方才待过的客栈房间。他的手慢慢拂过棠瑜曾触碰过的每个地方，最终他坐在床上，手指贪婪地抚摸枕头。
“棠瑜，是棠瑜。她的气息绝不会错。”他甚至抱起被子，将整个人埋进去，“好香，好香的味道。”
小二正好进屋想要打扫房间，可瞧见男人坐在床边，疑惑道：“诶你怎么会在……”
然而他话还没能说完，便直直地砸在地上，瞬时没了气息。
男人摊开手掌，一只浑身漆黑的鸟从他手心冒出来。它飞到死尸前，垂头三两下便将那人的脑子吃掉。
“吃饱了？”男人冷冷地盯着眼前一幕，“吃饱就去寻棠瑜。”
“寻不到就是你的脑子被吃掉。”
话落，那只鸟扇着翅膀迅速从窗口离开。
“三百年，三百年了。棠瑜，你藏得可真好啊。”
*
棠瑜安静地坐在马车内，她有些出神地想着方才突如其来的感觉，难不成又是因为不死鬼？
而此时翟春枝正同白术白敛聊天，她说她从小就能瞧见不同寻常的东西，比如鬼魂和人的灵魂。但正因为她的不同寻常，她经常被一些妖怪和邪魔缠上。后来遇见一名和尚，他教了她一些自保的法子，她才能活到现在。
白敛脱口而出：“所以姐姐靠这些坑蒙拐骗赚……”
然而还不等他话说完，白术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他的意思是姐姐靠这些养活自己，十分令人佩服。”
似乎害怕翟春枝追问，白术转移着话题，“姐姐为什么想做伏鬼师？”
翟春枝没有丝毫犹豫，“当然是为了赚钱！伏鬼师每个月薪俸几十两呢。”
白术仍然捂着白敛的嘴巴，但两人转头对视一眼，眼里似乎浮现相同的情绪。
“那个……”翟春枝僵硬着身子，“她多久没睡好觉了？”
这时白术两人才发现，棠瑜已经靠在翟春枝肩上睡着了。
“阿姊这段时间总是做噩梦。”
翟春枝再没有嬉皮笑脸，她垂头看向棠瑜，喃喃自语：“原来邪魔已经掌控她的梦了……”
可她抬头又笑嘻嘻道：“那等她醒来之后记得告诉她，她又欠我二十两银子了。”
白敛只能眨眨眼睛，他的嘴巴还被白术捂住。但他心想，这个姐姐还真是会……赚钱。
棠瑜这一觉睡得尤其安稳，既没有温孤越来梦中烦她，也没有梦见三百年前那些可怕的事情。
一直等到马车停下，棠瑜才从睡梦中醒来，随后她发现自己靠在翟春枝的肩上，连忙起身道：“翟姑娘真是抱歉，我……”
翟春枝打断她，轻轻拍她的肩，“没关系，记得你一共欠我七十两银子就成。”
棠瑜眨眨眼睛，似乎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竟然负债如此之多。
“走吧走吧，”翟春枝率先下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双生子紧跟在后，随后惊呼道：“阿姊，好漂亮！”
棠瑜掀开帘子下车，一片辽阔的紫色花海映入眼底。
“马鞭草开花了……”
棠瑜不合时宜地想到阿婆，阿婆没能等到马鞭草开花。
“怎么了，阿姊？”白敛离棠瑜近，片刻便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棠瑜摇摇头，“阿姊只是想到了很重要的人。”
翟春枝默默注视着棠瑜，随后拍掌笑道：“玉宣门，我来了！”
花海之间有一条小道，小道通向一座高山。然而走上山却只能瞧见一片密林，几人不断往密林中走，可是怎么都瞧不见玉宣门的影子。
“阿姊，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棠瑜也不知道，明明听逢安城人的语气，玉宣门应该是很好找的门派。
“姐姐你去哪里？”
听见白敛的声音，棠瑜转身才瞧见翟春枝正往林外走去。
翟春枝脚步不停，“我去问问那些花农。”
棠瑜突然想起来在花海中瞧见的那些人，经翟春枝这般一提醒，她才觉得他们瞧起来其实并不像普通的花农。
他们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并没有在花海中做些什么，似乎也只是在那里站着。
“那边的花农，向你们打听个事！”翟春枝双手放在唇边冲他们喊叫道，“玉宣门在哪里啊？”
她话音刚落，便有‘花农’忽然出现她们面前，“几位有何事？”
“我是来当伏鬼师的，”说着翟春枝将棠瑜拉到身边，“这位姑娘遇见了古怪的事。”
棠瑜有些腼腆地朝那人点头。
‘花农’将头顶的帽子摘下丢给不远处的伙伴，随后朝林子里走去，“几位请随我来。”
翟春枝几人跟着‘花农’在林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片奔腾的瀑布之前。随后也不知他按在何处，瀑布突然分成两部分，露出藏在里面的山洞。
除了‘花农’外，其他人都面露惊色。
“其他百姓来也这么复杂吗？”翟春枝问道。
‘花农’腼腆地笑了笑，耳根有些泛红，“普通百姓走另一道门。”
翟春枝顿悟，“你叫什么名字？”
“高子昂。”
白敛扯了扯白术的衣袖，“玉宣门名不虚传。”
白术没有出声，他还记得昨日他质疑玉宣门不可靠。
棠瑜跟着高子昂走在山洞里面，不久便看见前方出现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待高子昂推开大门，里面又是不同的场景。前方是长长的、落于水面之上的走廊，穿过走廊便是一座座相连的房屋。
“前方便是玉宣门，翟姑娘若是想要成为伏鬼师，请往右行；棠姑娘若是想解决问题，请往左行。两方进门都会有人领路。”高子昂仔细地解释，“两位孩子若是无事，可以跟着我去前堂，那里备有点心。”
棠瑜垂头看着双生子，“小术和小敛在那里等着阿姊可以吗？”
“放心吧阿姊，我和白术都会乖乖的。”
“好孩子，”棠瑜笑了笑，“高公子，那麻烦你了。”
高子昂摸了摸后脑勺，眼神不经意地落到翟春枝身上，他害羞笑道：“没事。”
棠瑜朝左边走去，一路上她瞧见柱子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画像。棠瑜不认识上面的字，但通过画能判断这是在讲述每个时代伏鬼师的故事。
走到尽头，棠瑜在最后一幅画上瞧见熟悉的字，她仔细地分辨那几个字，“蔺，静，如。蔺静如，静如！”
可是还不待她弄清楚这上面为什么会有静如的名字和画像，便有人唤住她。
“姑娘？”
棠瑜转头看去，瞧见蓝衣男子站在她的身侧。
他朝棠瑜温温一笑，“这边请。”
棠瑜和温璋简单聊了几句，得知他的姓氏和负责处理之事。
“棠姑娘遇见什么古怪之事？”
棠瑜又将最近发生的事细细告知温璋。
温璋微微皱眉，“邪魔的残念吗？大师兄最擅长处理这种事，可惜大师兄出了远门。”
担心棠瑜感到不安，温璋转头安抚道：“没关系，我带棠姑娘去寻另一位伏鬼师。”
棠瑜跟在温璋身后，随着他路过一间屋子。她瞧见里面坐着好几人，他们接过飞鸽绑在腿上的信，之后再将信放进不同的盒子之中。
见棠瑜好奇，温璋解释道：“这是在处理来自各地的消息，不同的任务会分派不同的伏鬼师去解决。”
棠瑜有些意外地看着温璋，她以为玉宣门不会允许普通人知道这般多。
而温璋显然误会了棠瑜的意思，他轻声道歉：“抱歉，我不该对棠姑娘多言。”
“不是的，”棠瑜连忙摆摆手，“我只是没想到温公子愿意向我解释。”
温璋轻轻叹气，“棠姑娘既然能直接找到玉宣门来，想必就已经知道邪魔的存在，也受到邪魔困扰。所以玉宣门认为，不需要对受害者隐瞒颇多。”
棠瑜仍然放不下方才瞧见的画像，她轻声道：“温公子，原谅我冒昧一问，那走廊画的可是历代伏鬼师的故事？”
温璋点点头，“是每一代玉宣门的门主。”
“门主？”棠瑜突然明白什么，“那蔺静如可是第一代门主？”
“蔺静如先者创立了玉宣门。”
棠瑜眼睛忽然一热，兜兜转转三百年，她又回到了静如的身边。
这时空中突然扬起一阵风，轻柔地擦过棠瑜的脸颊，仿佛是静如在朝她招呼。
“她……”棠瑜抑制住声音的哽咽，“很勇敢。”
“是啊，”温璋感叹道，“她们每一位都很勇敢。”
……
温璋带着棠瑜走到一个院子前，“棠姑娘稍等。”
他走进院子，对着屋子喊道：“蔺九！”
等了片刻也没见人影，温璋又唤了一声。
“蔺九！”
随后温璋似乎等得不耐烦，棠瑜听见他小声抱怨：“人又死哪去了？”
这话一出，棠瑜便看见一颗石子从树上重重砸到温璋的后脑勺，随之而来是一句充满散漫、满是嘲意的话。
“这不是温大忙人吗，怎么有空来寻我？今天是去收割谷子还是去满山找鸡啊？”
温璋愤怒地转身，指着树上道：“那也比你割谷割到手、直接去买鸡强！”
吵完他似乎才想起棠瑜还站在院外，温璋理了理衣服，故作正经道：“今日有位姑娘需要你帮忙。”
棠瑜走进院子里，她终于瞧清树上人的模样。少年穿着青色衣服侧躺在树上乘凉，她抬头同他对视，正要点头致意，却瞧见少年突然从树下掉落，震起一大片尘土。
少年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上沾着几片绿叶，身上也沾满尘土。可是他来不及去整理自己，只是一直盯着棠瑜瞧，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我……我我，我见过你。”
棠瑜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她见过他吗？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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