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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曲京往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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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渊渟跟在失魂落魄的游扶雨身后，看着她走回住的屋子里，没等他走进去，被她抢先一步插上门闩，任凭华渊渟在门外怎么喊她，屋里都没回应。
浮休想到当时自己得知哥哥死讯的时候，也和游小姐一样，他跪下来劝世子：
“主子，游小姐现在心里太难受了，您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不管您现在怎么安慰她，她都需要一点时间自己才能走出来。”
华渊渟没想到两个丫鬟的事带给游扶雨的打击会这么大，他话还没说完，游扶雨就站不住瘫倒在地上。自己去扶她，游扶雨也没理会，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神志，木然地走着。
他不放心游扶雨一个人待在屋里，怕她因为伤心过度发生意外，他不该这么早告诉她这些事的，他至今都不能忘却磨蚁的死。
“游扶雨，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他们都不会被毒害。是我害了他们……磨蚁是这样，皓月是这样，你爹娘也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主子……”
王府里的下人们都跪了下来。
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他们都是在世子身旁服侍的人，自然认识磨蚁。世子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心里清楚世子这两年一直活在痛苦当中。磨蚁的死是刺客的错，怎么会是世子害的呢，世子不能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主子，这些都不是您的错！您不该这样想……”
“就是我的错！刺客要杀的是我！他们都是替我死的，游扶雨，你恨我吧，要不是我，你也不用遭这份罪……”
于秋从华渊渟口中得知皓月死亡的噩耗之后，她的心脏就无法正常跳动。她希望这是一个不好笑的恶作剧，但是没有，刚才游柏森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都是活生生带有温度的人，不是她臆想出来的泡沫。
她回想起自己被刺客用刀划伤的时候，是那样疼，她在那一天闻够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溺水时的窒息感，她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那么皓月他们呢？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为何要遭受命运的捉弄！
再多走两步就能坐在椅子上，可于秋连这点力气都没有，闩上门后，整个人滑坐下来靠在门边。
她没有哭出声，在从前有很多个难捱的时刻，就算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眼泪不是武器，而真正致命的时刻往往无声无息。
门外华渊渟的话，是个无解的命题。
伯仁之死吗？
不对，错的是下毒刺杀的人。
幸存者不该一直活在阴影里，受害者无罪！
她站起来，擦干眼泪，把门打开。
此时华渊渟拍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看见游扶雨把门打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游扶雨轻轻叹了口气，对他浅浅笑了一下，接着将他整个人环抱住，连双臂也收在怀抱里，坚定地在他耳边说：
“华渊渟，不是你的错，我们一起找出真正的凶手，给他们报仇！”
于秋说完这句话就放开了华渊渟，她露出一个更大的微笑，接着说道：
“我还是要学武功！华渊渟，你师傅是谁？以后算我一个！”
“好！”
“你让他们别跪着了，去准备午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大事！”
“嗯！都起来吧，游小姐救了本世子，以后游小姐也是王府的主子，你们照她说的去做就是，不用来问过我。”
“是！”
“不是，不用这样子，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吧。”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只剩下浮休、飞星和纤云随侍左右。
“浮休你也会武功吗？”
“回游小姐的话，小的不曾习武。”
“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们都随意一些，不用这么答话。我也认识你哥哥，大家都是朋友。”
“小的不敢。”
“那随你吧，华渊渟，你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现在那个刺客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你昨日见过的莫川林，就是他在教我功夫。等他从靖王府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以后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向他学武。”
“他不是住在贤王府吗？怎么又去靖王府了？”
“还不是因为莫吟啸的病，每回他弟弟发病，他都要去靖王府住上一两日，照顾莫吟啸。好像是说他弟弟见了他，病情会好一些。但昨日我瞧着，也没什么用。”
“他弟弟生的什么病，我看那个靖王挺紧张他的。”
“不知道，莫川林说，自从莫吟啸生下来就有这病，十天半个月发作一次，不是心痛就是头痛，反正没人治得好。自从住进靖王府，曲京的大夫也不知请了多少给他瞧病，连宫里的太医也都去看了一遍，还是老样子。”
华渊渟一想到小皇叔昨日有些失态的作为，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昨日在围猎场，他弟弟发起病来，的确很吓人。皇叔他，可能是和莫吟啸关系不错，毕竟这两年他都住在靖王府里。”
只是关系不错？关系太好了吧。
午饭还没端上来，于秋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她在想，这两兄弟如果真的和世子刺杀一事有牵扯，该从哪里调查起呢？
树林里的蒙面人真的就是刺客的帮手么，她既没有看见蒙面人的真容，也不能确定她听见的声音就是蒙面人说的，音色相似的大有人在，况且她那时候意识也不清醒。
那刺客和那个人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正如华渊渟所说，没有确凿的证据，疑罪从无。
不要慌，凶手肯定会有破绽，只是现在他们还没发现而已。
游扶雨的身子不如上次从水里捞起来那么强健，学起武来不是那么容易。于秋最不喜欢运动，能躺着绝不坐着，好在她现在只需要吃吃喝喝，养好身体也不是什么难事。
“对了，游扶雨，你要去学堂上学吗？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起不来，谢邀。”
“那我请先生到王府来授课，我和你一起学。”
“不想学，你自己学吧。”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继续坐冷板凳，她对自己非常有自知之明。
“可是，那个游霁晓、游茶星都在学堂里读书，还有江大人的弟弟。你不想和她们一块儿玩吗？”
“不想，跟她们不熟。”
和一群小孩子能玩到一起去么，更不要说游霁晓没事就爱找她茬，她去跟她干架还差不多。
“你一个人在学堂里没意思吗？你可以去找她们玩啊，反正你们也认识。”
“我才不要跟他们玩，那个游霁晓很烦，老是来找我说话。本来我觉得江寄舟是个聪明的，谁想到他只晓得围着游霁晓转，学堂里的人没少笑话他。”
那看来江寄舟要努把力，游扶雨这个三姐姐可是将来要做状元夫人的。
“对了，江大人和我二姐姐成亲了吗？”
“没有，我听说原本一年前是要成婚的，但不知为何两家早就取消婚约了。”
还有这档子事，曲京城里的故事也不少。
“那江大人也在曲京吗？”
“嗯，他们两兄弟还是坐你大哥的船来的。”
真有意思，他们这一圈人里面又有什么故事，要是凝霜和皓月还在她身边，就可以打听一下。唉，不管他们，跟她也没有关系。
游载星和江乘舟取消婚约这事还得从两年前的乞巧宫宴说起。
那晚游载星回家之后，和游二老爷、游二夫人说起宴会上发生的一切，自然也说到了皇上特意问游望山她名字的事。说者无心，游二老爷他们却有意。
他们也和游望山想到一块儿去了，皇上难道对游载星另眼相看？若是也能和游岚雾一样进宫当个妃子，凭游载星的才情，说不定也能获得盛宠，他二房何愁在曲京没有立足之地。
况且游岚雾刚有身孕，正是皇上缺个枕边人的好机会，这可得把握住。再拿江乘舟一比较，游二老爷更想让游望山吃瘪，你们大房看不上的人，他们二房也不收。
游二老爷立马写信给江老爷，说了要退婚的事情，两家人一拍即合，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
游载星忙着酒楼开张，这桩婚事作废正好少了一件心事，就可以好好经营她的生意。她跟着游柏森学了不少经商的诀窍，不到一年时间，她的酒楼就在曲京打出了名声。
江乘舟没想到居然是游二老爷亲自提出退婚的事，本以为还要费些周折，比预想中容易反而有点失落。
那日他酒醉清醒后，惊闻游岚雾有身孕的事，这个消息给了他致命一击。
原来他真的一直在肖想别人的妻，是他在痴心妄想，是他枉读圣贤书！他自以为是的爱，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自轻自贱。
一年后宫里举办中秋宴，他亲眼看见游岚雾抱着那个小皇子，她的眼里只有皇上和她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他的影子。
他把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情意想得太伟大太坚不可摧，现实却是郎有情妾无意，故人心已变。往事种种早已消逝不见，他还在自欺欺人。
现在江乘舟路过游载星的摘星楼，只敢远远地往柜台后面瞧上一眼，比起游载星的落落大方，他真的无地自容。
可是游府二房这边虽然和江家退了亲事，但一直过了许久，也不曾接到宫里的消息，他们也没有门道递消息进宫。这一等就是两年，游岚雾的孩子都会走路了，游载星还没被皇上接进宫去。
游载星一直觉得自己爹娘想多了，皇上根本对她没有别的意思。好在酒楼生意越做越好，二房也渐渐忙起来，才不再提这事。但是游载星也满十六了，平日里还是免不了催婚的唠叨。就是要在曲京说一门好亲事不易，他们再着急也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