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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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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瑞在市场上提了一尾四斤多重的青鱼,又捡了几样佐料,两人一同回了客栈。
这时辰离午时还有些时辰,恰好是错开烧饭的时间借灶。
书瑞从箱笼里取出打白家走时,预备用来防身的菜刀。好刀多用,赶路时虽没派上防身的用场,这烧饭做菜时又能取出来使。
幸得是没嫌麻烦带了,否则此番还得重新买,一把好的菜刀价格也不便宜,几百个钱,几贯钱,甚至几十贯钱的都有。
这把还是他会烧菜了以后攒钱买的,足也花费了两贯钱才买下的,虽说不得多贵重,却是用惯了的。
书瑞快刀利手的杀鱼去鳞,自鱼脊骨将厚实的鱼肉片做两大块,由鱼尾向鱼头,依着纹理刮下鱼肉。
提着两个空水桶进后灶来的伙计哥儿单晴,生得一双圆圆的大眼,不过十五六的模样,见着书瑞一水儿的麻利动作,痴痴地跑过去:“韶哥儿,你要下厨呀?”
书瑞应了一声:“做碗鱼丸。”
他一头说着,一头将买回的葱姜拍碎浸泡,滤出汁水。
刮好的鱼蓉足有小半盆子,撒上适量的盐,一只手按住盆沿,一只手便顺着一个方向使劲的搅打。
鱼蓉慢慢黏手发稠后,少量多次的加入滤好的料子水,每加一回都得搅干了再加第二回,如此重复个三四回,鱼蓉有光泽,抓起来也不脱手才算成。
放好调味料子后,筛适量的淀粉进去搅匀,抓起一团鱼蓉从虎口处挤出,使勺子来挖进清水里,浑圆的鱼蓉从水底浮起,鱼丸便算做出来了。
那伙计哥儿看得津津有味,半晌才想起自己还拎着两只桶,放下后,打灶前去帮书瑞升起了火。
书瑞赶着时间,打了两个鸡卵摊了张蛋皮,切做条,使将才剩下的葱姜段儿入油爆香,添水成汤。
捞了鱼丸下锅,依次下料调味,末了,添了一把芹菜叶子进去。
“好生香!韶哥儿你是灶人罢!”
帮着烧火的晴哥儿嗅着热气飘腾的鱼丸汤,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他拍书瑞的马屁,他时常都帮着客栈后灶专门烧饭的汪娘子打下手,汪娘子做些炒啊、炖的菜时,也能闻着香气,只是他都觉得不如这来得香。
这最是常见的鱼丸汤做得恁好,可不就是灶人麽。
书瑞笑了笑,添了一陶碗鱼丸出来端给晴哥儿:“你尝尝看。”
晴哥儿望着丸白汤浓的吃食,抿了下唇,倒是想尝,只怎好意思:“我吃过了,你们吃便是。”
“论早食谁都吃过了,要说午食吃了,那我可不信。”
书瑞晓他不好接,道:“你便替我尝尝,看看我若做灶人,这味道能不能揽得生意。”
晴哥儿听得书瑞的话,道了句今朝好口福,这才腼腆的接下陶碗,谢了他,欢喜地去取了勺子来。
趁着热先尝了口汤,进口险些鲜得他要掉眉毛,连又舀了一颗圆溜溜的丸子送进嘴里,一双眼睛吃得发亮。
那丸子弹、滑、密!可真是好吃得紧!
“韶哥儿你要是出去置个摊子,那些个卖丸子汤的可都得丢了客。”
晴哥儿一连吃了三个方才罢休:“可不成了,这丸子怎能做出这般滋味,半点不觉腥,光是鲜香好口味。”
书瑞倒不吝说与人听:“潮汐府鱼鲜是寻常物,鱼丸虾丸不稀罕,要做的不腥也容易,取鱼蓉时撇去红肉便可好上许多。”
又同他说搅打时的一些讲究。
晴哥儿听得诀窍,只愈发觉得书瑞人多好。
他余下的半碗鱼丸汤也不肯吃了,端去放在食盒里小心存着,晚间下了工要与他弟弟妹妹带回去,也教尝吃口好的。
书瑞见此,要再与他盛些,他连连摆手,绝计是不肯再要了。
哄说书瑞赶紧去吃,一会儿汪娘子该过来使灶了。
书瑞只好作罢,装了两盆碗鱼汤去了堂屋,唤了教他喊去睡觉的陆凌起来吃。
陆凌下楼来,看着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鱼丸汤,香气飘来,不多饿的肚皮一下便改了主意饿得很了。
他提着步子就要过去,却教书瑞瞪了一眼:“洗手。”
陆凌微眯了下眼睛,去了一趟后厨,须臾回来,书瑞坐在靠窗的桌前,只觉得头顶好似落了些雨点子下来,一抬头,就见着人甩着一双湿淋淋的手过来了。
书瑞将粗帕子朝人面上丢过去:“手也不擦!”
陆凌一下捉住帕子,在书瑞对身前坐下:“擦干了你怎晓得我洗没洗?”
“你爱洗不洗呢,左右饭菜不是送我嘴里。”
陆凌看着放在身前的一盆鱼丸汤,眉毛一挑,到底没再跟书瑞辩。
取了勺子,安静的吃了起来。
至午间,客栈里的住客下楼来点菜用饭,见着两人的鱼丸汤多鲜香,与后厨去要,结果几个人都白跑了一趟。
吃过午饭,书瑞在客栈里略歇了歇,趁着街市上人不多,铺子间生意冷清的时候出门去逛了几间砖瓦作。
看了好些瓦,又还比了一通价。
听得晴哥儿说甜井街炭桥瓦作的砖瓦不错,他一路逛着走了过去。
时值晌午,铺子里没甚么客,那伙计正在柜台前吃一碗杂粮饭,就着一叠撕碎的咸鱼和一叠炒鸡子吃得嘴巴鼓囊。
见着来客,连忙抹了一把嘴,热络的招呼着书瑞进去。
如今至了五月,已是夏了,雨水见多,修缮房屋的人打紧,瓦作里的生意怪是忙碌。
不是这般,那伙计哥也不得这时辰了才得饭吃。
书瑞唤那伙计紧着吃饭,不肖急着招呼,他自先看看瓦。
伙计倒是多感激,忙活了一上午,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想这时候放下碗筷来招呼客。
书瑞倒看得更自在些,此前他也并不通瓦片好坏,但今朝几家逛看下来,瞧得多了,心头也有了些数。
他一双眼睛晶亮,查看了一番瓦片的宽厚,取起掂了掂,又用小木棍轻轻敲击。
瓦片沉甸甸的,用料很实在,敲打发出的“铛铛”声清脆悠长,可见得质地紧密,内里也烧得好。
再拿几片来比对着看,贴合紧密,也不翘曲,如此铺瓦的时候也便不会因为不规整而导致漏雨。
“哥儿倒是懂行。”
伙计见书瑞看瓦看得多仔细,道:“俺们家的瓦经得起细看,由你随意检验。”
书瑞瞧着伙计倒是没哄他,几家瓦作转下,就这炭桥瓦作的瓦最好。
前头看的几家,瓦片要么不规整,同一个模子出来的瓦都不成一套。许多还有细细的暗纹,瓦也轻飘飘的,只怕还没有上屋顶就已经裂开了,不如这般材质。
看得满意,书瑞便问:“你家的瓦片是个甚么价格?”
“哥儿看的这般厚实的好瓦十个钱一片,九百六十个钱一百。”
书瑞听得价格便默了下去,将才前几家看的瓦虽然次,但价格确实也贱许多,只要六七个钱一片。
但他好赖分得清,心里自也有杆秤。若贪图一回便宜,到时候买次瓦回去用不得三两月又都损坏了,照旧还得重新修缮,又要使钱。一次买个好些的,耐用还能少操些心。
这铺子是自家的,不是同人手上赁下来做生意,以长远看下来,是划算的。
“我近来要修缮铺子,几家瓦作看下来,倒是认你家的最好,只是收拾起自家那老铺子来,处处都是个花销,手头紧得很。”
书瑞也不张口便说人瓦贵,反吐露出自个儿有诚心的买瓦意愿:
“伙计哥能不能与我行个方便,饶我些价格,到时我也同街坊邻居说你家的瓦好,让他们都上你这处来。”
伙计却也是张好嘴:“哥儿眼明心亮,这一分钱一分货,哥儿瞧看了许多家瓦作,自晓得他们的是甚么货,俺们家的又是甚么货,贵几个钱也有贵的道理。”
“哥儿只管安心买,俺们家在这条街上都经营十几年了,是老作坊,不是弄那起子孬货来做三天生意专哄人钱财的。
这后头瓦有甚么问题,能寻得到人,俺家又还送货上门去,也能介绍好师傅盖瓦。成本在那头咧,定得都是诚心价,万是再低不得了。”
书瑞道:“我家那铺子也不算小,眼下手上紧,预备着先只修缮自住的两间屋顶和灶屋顶,估摸着得先使上四五百片瓦,后头大堂屋顶又还要几百片瓦,我一并都在你们家拿。
我不使你们铺子的劳力,自来拉货。这般饶我些价,如何?”
“哎哟!瞧您!”那伙计默了默,道:“哥儿当真是个绕价好手,都这般说了,俺不饶些价都不厚道了。”
“这么着,就与你九个钱一片瓦,哥儿要成我这就与你定下,瓦作里的瓦也不多了,再是晚些还得等新烧的。”
书瑞暗下一算,一片虽只省下一个钱来,可百片便省下百文了,这番算下也是不小的实惠。
他便答应了下来:“伙计哥善心,往后生意定是走得长远,都是在城里讨日子,他日伙计哥若是走到我铺子上,定也与你个实惠。”
“也是见哥儿诚心要才让出这好价来,哥儿可千万别往外头说,否则那些旧客得寻上门来闹咧!”
伙计一头引书瑞去登记,一头问他铺子在哪处,做得是甚么营生。
左右往后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书瑞也便没瞒,说是预备经营间小客栈,也卖些堂食,等说开张了喊伙计来吃酒菜。
伙计笑呵呵的,客气说也替他宣扬一番。
书瑞先缴了一贯钱做定金,一会儿回去就准备驾了驴子来把瓦片拉走,早些能把屋顶收拾出来,他也能早些搬进去住。
这厢五百片瓦就使去了四贯五钱,他甚至都不敢一回就采买足了修缮整间客栈要的瓦,就怕手上的钱见底,后头支应不开。
书瑞快着步子回落脚的客栈,要去牵驴子出来套上板车去拉瓦,走去马厩里,寻了两圈竟却都没找见他的驴子。
驴不见了不说,连板车都寻不着了!
他急去问伙计。
晴哥儿道:“约莫一炷香前哥儿你那兄弟来把驴子套上车驾出去了,我问他话,他也不应答,不晓得是驾去了哪处。”
书瑞眉头一紧,心头暗叫不好,这小子可别是将他骗了过去,裹着他的驴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