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非生非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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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林江辞大惊失色。他虽主修剑法，但是平常也会跟着师父学习其余类型的法术，练过丹，画过符，捏过傀儡，甚至还跟着看过各种偏难怪的法术。
关于生灵的法术是最奇巧的，而关于婴孩的法术和案例则更是少之又少，至于徒有呼吸而没有心跳的婴孩，林江辞更是闻所未闻。
孟行远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慌了神，唯独那将近晕倒的小妾撑着一线清明，让人先把孩子带下去悄悄安置好，对外先说孩子没有活下来。”
林江辞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对方已经如此安排，为何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孟行远笑了笑，“自然是家主愿意让我知道，我便知道，兴许是觉得这件事情我能帮上点什么。”
林江辞问：“若是觉得你帮得上忙……莫非孟兄以前碰见过这样的事情？”
孟行远摇头，“不曾，我是家主收养的义子，一向只读圣贤书，是个最平常的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诡谲之事。”
林江辞先前听孟行远所说，本以为他是个孟家比较尴尬的小辈，但没想到竟然是收养而来，闻言一怔，下意识道了句“抱歉”。
孟行远摇摇头，“没事，此事你稍微一打听便知，原不是什么秘密。”
林江辞点点头，才接着问：“为什么将此事告诉我们呢？我们明明算是外人，知道这种事情不太合适吧？”
孟行远笑说：“听完再说这种话会不会有点太迟了？其实此事算我多嘴，但是这几日我确实无人可倾诉。作为义子，我在府中位置尴尬，身旁无人能讲几句真心话，如今遇上林兄，才忍不住多说了些。”
师兄轻咳一声，说：“那此事现在准备如何解决？”
孟行远说：“说来也奇，当今圣上最不待见修道之人，所以京城数月也难见一个。但碰巧在昨天，一位道士路过讨了杯水喝，不知为什么，忽然掏了封拜帖递进来，上面既不通报自己名姓，也不说明来由，只是写了没有落款的一副生辰八字。”
林江辞问：“莫非他写的正是那孩子的生辰八字？”
孟行远道：“正是，所以家主立刻将人请了进来，引为上宾，但没有马上把事情讲明白，而是模糊了不少细节，先试试他的本事。没想到这道士确实有些本领，把那孩子的状态描述得一清二楚，于是这道士便住下了，说是要细细观察，定能想出个办法。”
林江辞本以为这件事情应该能够得到圆满解决，没想到某天太阳还没升，门口就有人猛敲门。
以林江辞和师兄的修为，其实在对方站到门口的时候，他们俩就已经有所察觉，悄然睁开眼，但还是等到敲门声响了一会儿之后才打着哈欠披了件外衫，过去打开门。
敲门的却不是林江辞此前几日见到过的人，那人身后还跟着孟行远，朝他歉然一笑。
敲门的人看起来人高马大，长得尚且端正，可偏偏有一道疤自额头正中划过右眼，平添几分匪气。
“两位请和我走一趟。”此人开口就是要求，没有拐弯抹角的说明，让林江辞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对于体形比他大的人并无恐惧，闻言只是看向此人身后的孟行远。
孟行远说：“他是府上的侍卫，功夫很好，奉家主的命令过来带我和我带进来的人去看那道士施法。”
林江辞和师兄于是跟上了对方。天蒙蒙亮，院中弥漫着雾气。春寒料峭，在太阳未出的时候，林亭拢紧自己的衣服，不想让凉丝丝的风透进来。
孟行远和他并排走着，忽然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林江辞低头一看，似乎是个汤婆子。
这还是他下山之后才在路上看见的，没想到抱在怀里竟然如此舒服。
林江辞说：“谢谢孟兄，你把汤婆子让给我，会不会自己冷着？”
孟行远从袖中伸出手，轻轻握住林江辞的手。林江辞能感觉到这双手骨节分明，温暖而稳当，和他略有些凉的手比起来确实状态不错。
林江辞感觉这只手和自己的手一触即分，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孟行远却说：“你冷得都手抖了，快别和我逞强了，我真的不冷。”
林江辞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解释一下还是任由对方误会。他手冷只是单纯因为打坐到一半醒了，其实说不上真的体寒。
“到了。”侍卫出声示意。他上前敲了几声，听到里面“进”的一声，才开门把身后三人让进去。
“行远，没见你带朋友来府上过，这两位是？”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坐在首座，笑眯眯地望过来。
林江辞本以为自己过来之后会被冷眼相待，毕竟刚刚那个侍卫的架势，跟要过来绑架他们似的，他实在是没法想到现在自己会面对一张笑脸。
孟行远先是一拜，再介绍道：“这两位小兄弟是前几日救我于马上的恩公。”
家主露出惊奇神色，“怎么这几日没有带来给我看看，两位小兄弟请坐，犬子仰仗你们出手相助了。”
林江辞坐下后门外又有人来相报，“家主，人带来了。”
林江辞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容貌昳丽但难掩憔悴的美妇人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还有一个穿着一身奇怪的灰袍子的中年男子。
想必这就是孟行远口中的那两人了。
林江辞看向那个婴儿，由于婴儿被裹得太严实，完全看不到裸露在外的部分，只能看到微微的起伏。林江辞稍稍感知，发现这婴儿身上的气息确实诡异，非生非死，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邪气。
家主问：“道长，您现在可曾想到了什么法子？我这孩子再这样下去，还有恢复正常的机会吗？”
那美妇听着家主忧心忡忡的声音，心中本就满是悲伤，眼眸一垂，便落下泪来。
林江辞扭头看向孟行远，神色有几分奇怪。
孟行远和师兄不约而同地伸手按住了林江辞的手。
林江辞发觉自己的左右手都被按住了，便知两人都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林江辞也就没了脾气，任由他们虚虚按着自己。
他之所以觉得奇怪，不是因为那婴儿身上的异常，而是因为感知到那道士身上有和婴儿如出一辙的邪气。
林江辞只好安稳坐着，看着面前的人准备着道士声称需要的东西。
道士忽然向林江辞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孟公子身边的两位，是来做什么的？”
孟行远道：“这话应该问你身旁那位夫人才对吧？”
林江辞记得孟行远说，带他们来的侍卫是听命于家主的，但是此时他又将话头引向了那位妇人……
“道长，确实是我希望他们在这里，他们也是孟府的客人，只是在边上看着，不会打扰到您的施法。”那妇人开口，声音柔和，掺杂着哭腔，让人不忍苛责。
道士轻哼一声，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家主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劳烦道长了。”
林江辞静静坐着，看着道士的举动。
道士施法的动作和他身上穿着的道袍一样奇怪，林江辞看不明白，但是无端从中看到了不少延年益寿的功法的影子，但是太过混杂，有些不伦不类。
然后他将婴儿接过来，往婴儿头上涂抹深绿的泥状物，口中念念有词。
林江辞在此时终于看到了婴儿的样子，他发现婴儿脸上竟然有着痛苦的表情，双眼紧闭，紧咬着牙，惨白的肤色里透着青。
道士一通折腾，直到婴儿抽着气哭起来。那妇人一听孩子的哭声，自己也同在落泪。
过了一会儿，道士停下动作。经过他所谓的施法，婴儿的面容竟然真的红润了些许，随后口鼻同时出血。
妇人抓着手帕冲上前，接过她的孩子，轻轻擦拭着鲜红的血。
家主似乎有些担心，“道长，这口鼻出血的症状，是正常的吗？”
道士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捋着胡须说：“气血上涌，是初步转好的迹象，之后我再做几次法，这孩子就能恢复正常了。”
众人千恩万谢地将道士迎了出去，孟行远却依然端坐在林江辞身旁。
“那妇人怀疑你？”见四下无人，林江辞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孟行远点头，“今日你们是遭我牵累，我先带你们去吃早饭吧。”
孟行远所说的早饭不是府上的，而是京城一家很有名的食肆，早上做早饭生意，往来人众多，既可以坐在外头简单吃点，也可以专门开个单独的房间，不过由于生意红火，一般都需要提早知会掌柜一声。
“孟公子是吗？掌柜的已经给您留好房间了，请跟我来。”一个小二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带着他们往里走。
一路上都是氤氲的热气，香味扑面而来，勾得林江辞一直在吞口水。
在房间坐定以后，孟行远主动开始介绍这里好吃的东西。这本来是边上小二的活，无端被他抢了去，偏偏讲得还真让人很有吃的欲望。
小二憨笑道：“孟公子说的是，几位想吃什么，可以现在报给我。”
待几人点完单以后，小二先离开了，给他们带上了门。
林江辞问：“孟兄，那位妇人究竟为何怀疑你？”
孟行远摇摇头，“可能是早年她设计害我不成，反而和家主产生了龃龉，又不敢记恨家主，就来记恨我了吧。”
林江辞听出这后面大概有些复杂的故事，但是一时间也不敢再问下去，生怕踩了孟行远的痛脚。
这家食肆人多，后厨动作利索，竟然也能快速上菜，一点不耽搁。三人简单交谈片刻，点的东西就陆陆续续上齐了。
师兄拿出一张隔音符，顺手贴在墙面上。原本房间中就不算喧闹，只是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人声，现在则完全听不见了。
师兄沉声说：“你的来历不一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