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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出发 ...

  •   李千铭从罡风淬体阵中缓步走出,数月罡风如刀,在他金丹中期的修为外镀上了一层近乎透明的凛冽。

      身形较从前更显清瘦挺拔,却藏着崩弦般的张力,先前略显苍白的肤色被罡气烙出几分冷玉般的质感。

      唯独那双眼,褪去了初时的混沌,只剩淬过火的锐利,像蛰伏在暗处的刃,冷不丁便要透出几分阴鸷来。

      他抬手拂去肩头凝结的白霜,指尖划过下颌线——那线条比从前更利落,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本该是清俊逼人的模样。

      可当他垂眸时,眼尾自然下垂的弧度总带着点似笑非笑的阴郁,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竟硬生生将那份俊逸染成了几分鬼魅气。

      仿佛刚从阴曹地府踏风而来,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寒雾与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飓风峡谷么……”

      他捻了捻指尖,那里还残留着罡风刮过的刺痛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冷光。

      “天命之人?倒要看看,谁的骨头更硬些。”
      他指尖的动作蓦地一顿,眼底那点玩味的冷光像被投入石子的寒潭,漾开些微细碎的波澜,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垂眸望着自己掌心交错的纹路,罡风留下的细小伤痕在皮肉下隐隐泛着红,喉间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尾音却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喑哑。

      “姜无痕……”这三个字被他含在齿间,像嚼着颗化不开的冰粒,冷意里偏又裹着丝烫人的暖意。

      上次分别时对方衣角扫过他手背的触感,竟清晰得如同昨日。

      他忽然勾了勾唇角,那抹笑落在清俊却阴鸷的脸上,竟有种诡异的柔和。

      “飓风峡谷……”他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这次,可别再轻易跑掉了。”

      罡风淬体的痛楚仿佛还在骨髓里叫嚣,可一想到或许能在漫天黄沙里再见到那个人,连带着这数月的煎熬,竟也生出几分回甘来。

      霍芙一身月白劲装,腰间缠着降灵鞭,将最后一面星盘铜镜收入乾坤袋,镜缘的鎏金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她指尖划过袋口符箓,耳边已传来山门外集结的动静——天衍宗弟子们的衣袂扫过石阶,佩剑轻鸣与法器嗡鸣交织成一片整装待发的声浪。

      “芙师妹,星轨已二次推演,秋分前七日抵达火烧云坪,恰逢飓风初起时。”师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惯有的沉稳。
      霍芙推门而出,月白道袍在风里展成一片流云。

      她抬头望向天际,昨日还隐晦的星象此刻已清晰如绘,其中最亮的那颗将星,轨迹正与西陲大漠重合,那是李千铭的命星。

      她唇角微扬,既为即将揭开的天命之谜与并肩同行的机缘。

      “出发。”她轻声道,灵力催动间,脚下星盘法器已然亮起,带着身后数十名天衍宗修士,化作一道流光向西而去。

      阙云宗的黑底金纹旗幡在山巅猎猎作响,崔向弋负手立于旗下,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腰间佩剑“流火”的剑穗被风卷得笔直。

      “少宗主,各队已清点完毕,丹药、防风沙法器皆备妥。”副将躬身禀报。

      崔向弋颔首,目光扫过下方整装的弟子——阙云宗以术法凌厉著称,此刻众人眉宇间皆是跃跃欲试。

      他指尖叩了叩剑柄,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嘱咐:“天命之物虽重,更要防人心叵测。”

      “传令,入沙漠后以队为单位,不得擅自离队。”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遇其他宗门修士,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有人想动阙云宗的人……”
      他眼中寒光一闪。
      “我的流火剑,会教他做人。”

      说罢,他率先踏剑而起,黑色身影如鹰隼般划破长空,身后弟子们的法器光芒紧随其后,在云层间拖出一串暗沉的光带。

      华云楼的马车停在城门外,车帘绣着流云纹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谢宁雪素白的衣袖。

      她正低头检查药箱,指尖拂过贴着“清心散”“止血丹”标签的瓷瓶,动作轻柔如拂过花瓣。

      “师姐,风越来越大了,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秋分。”随行的弟子轻声提醒。

      谢宁雪抬头,望见远处天际已泛起黄沙的颜色,她微微一笑,笑意清浅如秋水。

      “无妨,早几日晚几日,该遇见的总会遇见。”

      她将药箱合上,声音里带着安抚,“倒是那些急着抢机缘的,说不定要先尝尝大漠风沙的厉害。”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很轻,与远处传来的其他宗门队伍的喧嚣相比,像一曲安静的序曲。

      凤鸣谷的弟子们正将最后一批符箓装入行囊,姜无痕站在谷口的梧桐树下,望着天边掠过的流云。

      “姜师兄,都准备好了。”

      师弟跑来禀报,脸上带着兴奋。

      姜无痕笑了笑:“天命之物的事早已传遍,此去威胁万分,要多加小心。”

      他抬头望向西方,那里的天空已被黄沙染成淡金色。

      “走吧,别误了时辰。”

      话音落,他率先登上飞舟,凤鸣谷的弟子们紧随其后,青色的船身仿佛一只青鸟,掠过天空时留下一道痕迹,朝着西陲大漠的方向飞去。

      大漠边缘的小镇上,几个穿着各异的散修正聚在酒肆里,桌上摊着一张粗糙的地图。

      “听说了吗?飓风峡谷的消息,各大宗门都动了!”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灌了口酒,声音洪亮。
      “咱们散修没背景没势力,再不抢点先机,怕是连汤都喝不上!”

      旁边一个穿灰袍的老者敲了敲桌子:“急什么?那些大宗门弟子娇贵,未必熬得住大漠的罡风。咱们这些常年在刀尖上讨生活的,说不定能捡个漏。”

      他指了指地图上标着“火烧云坪”的地方。

      “秋分前后,风眼最稳,到时候……”

      话没说完,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啸,众人抬头,只见数道不同颜色的剑光从空中掠过,带着各自宗门的气息,朝着大漠深处飞去。

      “走了走了!”胡茬汉子一拍桌子,抓起身边的长刀。

      “管他什么天命不天命,机缘宝物才是主要,先去看看再说!”

      酒肆里的散修们纷纷起身,扛着法器,骑着灵宠,或步行或御使简单的飞行法器,像一群追逐着猎物的狼,朝着黄沙漫天的西陲大漠涌去。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人的脸上生疼。但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眼神里都透着同样的期待与警惕。

      西陲大漠的黄沙之下,大战,正等着他们拉开帷幕。

      边境小镇的客栈刚支起门板,就被两拨人马的动静掀得热闹起来。

      天衍宗的月白道袍与阙云宗的玄色劲装在大堂里撞了个正着,霍芙刚摘下兜帽,就听见一声带着刺的冷笑。

      “崔大小姐倒是会选时候,踩着我们阙云宗的脚后跟就到了,生怕晚一步少看场热闹?”

      崔向弋斜倚在柜台边,指尖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扫过霍芙时,像淬了层薄冰。

      霍芙理了理微乱的鬓发,脸上端出惯有的清冷模样,眼底却藏着点促狭。

      “崔少宗主说笑了,天衍宗按星轨行事,倒不像某些人,急吼吼地赶路,生怕被人抢了先。”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腰间的断水剑上。

      “怎么,剑穗都被风沙磨毛了,也不知心疼?”

      这话戳中了崔向弋的痒处——他昨晚为了赶在天衍宗前面到,硬是御剑飞了整夜。

      他梗着脖子哼了声:“总比某些人捧着星盘慢慢挪强,真到了飓风峡谷,怕不是连风眼在哪儿都找不着。”

      旁边的弟子们早已习惯这两人见面就掐,纷纷低下头装没看见。

      只有崔向弋的侍卫偷偷打量着自家少主,见他虽然嘴上不饶人,视线却总不自觉往霍芙那边瞟,尤其是看到霍芙随手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身边的小师妹时,指尖的玉佩转得更快了。

      “对了,”霍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戒指里摸出个小巧的罗盘。

      “前几日推演星象时,顺便算了算阙云宗的行程,怕你们走岔路,特意带了个定向罗盘。”

      她抬手抛过去,语气平淡。

      “收着吧,免得某人迷路了,还要劳烦我们天衍宗派人去找。”
      崔向弋伸手稳稳接住,指尖触到罗盘冰凉的边缘,心里莫名窜起点暖意。

      可嘴上依旧不饶人:“谁要你多管闲事?阙云宗还没沦落到要靠天衍宗施舍的地步。”

      说着,却把罗盘揣进了怀里,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

      他瞥了眼霍芙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喉结动了动,想说句“风沙大,下次记得戴面纱”。

      话到嘴边却变了味:“脸都吹糙了,再这么折腾,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霍芙一怔,随即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冲淡了几分高岭之花的疏离。

      “不劳你费心,倒是你,再这么嘴硬下去,小心哪天被风沙呛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再说话,可大堂里的气氛却悄悄松快下来。

      崔向弋低头摩挲着怀里的罗盘,忽然觉得这小镇的风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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