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蓝蝴蝶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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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添杨看萧霖坐在凳子上，活像要他命似的。也是，他那一身高级西装，更适合在高雅的茶楼里谈哲学看看风景什么的。要是庞飞在的话，他们还能唠很久。于是，他起身喊来老板娘，打包。
“杨杨。”
苏添杨回头，看到同样拎着小龙虾的老爸，脸色微僵。后者则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萧霖，两人寒暄一番，才知，萧霖居然是他老爸这几天空降的领导。
听他们一来一往打官腔似的，苏添杨小小浅啧一声。老爸很会来事，掏出手机就要替他们买单。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都是他应该做的。怎么能叫萧总买单呢....”
苏添杨看老爸那副谄媚相就来气，他从初中毕业开始，就不再拿家里一分钱了。
“他付过了。”
老爸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苏添杨没理会，转头看向萧霖。萧霖也多少看出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配合说：“确实付过了。您也别和我客气，原本就是我要请他的。不论您在不在，我都会买单的。”
老爸走时怨中带怒。
两人出了店，刚刚的氛围确实尴尬，萧霖回头，“我助理开车过来了，需要我送你吗？”
苏添杨听见手机响，从裤兜掏出来看，看清来电显示，他眉头紧锁。
“怎么了？”
苏添杨锁屏挂断，“没事。”顿一会，才想起萧霖的问题。也许是碍于他和老爸上下级的关系，或是出于礼貌，萧霖才说要送他，但他不想搅和到里面去，拒绝了。
“那你的衣服我先送去干洗，洗好了，我还你。”
一件衣服而已，苏添杨正要说这话，又想他刚刚在店里打配合，再拒绝的话，落人面子，“嗯，你到时候发我消息，我过去取。”
萧霖微笑，“那下次见。”
苏添杨走了，助理把车开过来，替他打开车门。萧霖看那背影渐行渐远，提着棉衣外套上车。待车门关上，他扯开领带，脸色大变。
如果苏添杨没有打包，还不知道要在那个鬼地方浪费多少时间。然而萧霖始料未及的是，他平时很自控，竟然在那种环境下，差点失控了。
....在那种地方。
萧霖恶心得眉头紧锁，仿佛身体里还残留有小龙虾的味道。
“……………”
但，苏添杨接了那个电话以后，就不吃小龙虾了。
啧，直男。
萧霖垂眸看跪在地上辛勤采蘑菇的angel，他背后的白色翅膀在震，湿濡的口津从他艳红的唇角溢出。
他低手拽住他的头发，狠压下去。angel瞪大眼睛，呜呜声堵在喉咙里，圆润的泪珠滚落。
angel跟了他三年，很是懂事体贴。只要他想，几乎是随叫随到。萧霖事先就说过，他可以接受他的追求，但不会给他任何正当名分。
简而言之，他是angel唯一的床伴。有需要就见一面，只图开心。
当然，如果angel有一天不舒服了，也可以叫停。angel同意了，可他最近不满足于此，开始挑战边界。
“Frank，刚刚感觉真好。”
萧霖点烟，吸一口，看一眼那双还没合上的腿，勾唇，“小甜心，你该走了。”他弯腰拾起手机，点开三小时前的一则微信。
-谢谢学长。
虽然很破坏气氛，性格天差地别，言行粗鄙.…但秉承“拟态而非形真”的原则，这些，适当时候也可以粗略不计。
“Frank，今天是我生日，我想留下来，可以吗？”
萧霖回完微信，灭烟，慢步走到床沿，“angel，以后准备做什么？”
angel没想过这个问题，表情相当茫然。萧霖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向他，“拿上这笔钱，找个安稳的地方定居。至于以后想做什么，你可以慢慢考虑。以后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密码，是你生日。”看angel呆住，他摸了摸他的脸，轻笑一声，“快拿着，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angel没动，他很清楚，离开他，他再也找不到这么有钱又温柔的男人了。
“你能吻我么？”他轻声恳求。
萧霖表情冷淡，他从不和别人接吻。“今晚，你留下吧。”说着，他把银行卡放床头柜上。
angel激动，应声。
“我先走了，晚安。”
萧霖拿上助理前不久送来的干洗好的棉衣，完全无视掉床榻上落泪的小美人，迈步往大门去。
小美人赤脚下地，慌乱间拽拉住棉衣，“萧霖，你别走。”
萧霖回眸。
“....我，我之前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名片，不是故意的。”angel感觉他的眼神很冷，慢慢松开手，委屈地捂心脏，“这三年，我只有你，我是把你当...”
萧霖指尖搭在他唇上，“嘘。”
angel腿抖。
啪的一声，套房内灯光全灭，紧跟着从门缝传来一句——“生日快乐，angel。”
“生你妹。”
“我妈就生了我一个，凭什么要我给他过？”
苏添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老爸的训斥，内容大概是说他猪脑子，带他的领导吃小龙虾，让他跌份儿了。加上没付上款，明天上班，他脸都抬不起来。
借着苏添景元宵节过生日的机会，叫他回家拿大红袍，送给萧霖。他们一家子过生日，他回去不是讨人嫌吗。
“您自个人儿拍马屁赶不上热乎的，怪我？”
“我都是为了你好！萧总人脉广，你抓紧机会和他多接触接触，将来你毕业了，也好帮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么笨。”
为他好？还是他的面子，苏添杨不爽地舔牙尖。
“你林阿姨和我说，你到现在还没回她微信。二十岁的人了，懂不懂尊重长辈？”
苏添杨冷笑，“什么，长辈？一个小三，做狗的长辈还差不多。”
“住口！你知道什么？....你妈妈当年也是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老爸呵斥，“元宵节，你必须给我回来！”
冠冕堂皇的话苏添杨听了太多，懒洋洋道：“您这么爱拍马屁，怎么不送我到萧总的床上去啊？”
似戳中痛处，电话那头的老爸可气坏了。苏添杨没理会，直接关机。
心情不错地哼起歌来。
苏添杨母亲走的时候，他只有五六岁。当年的事他还记得，他母亲是个温柔的软性子，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手脚勤快，为了省洗衣机的钱，大冬天的还在跑冷水里洗衣服。
可这样勤劳敦厚爱笑的母亲，在发现老爸出轨以后，半夜总是偷偷抹眼泪。她不像邻里的大妈，会操刀挥向丈夫，只会一个人躺在床头，任由眼泪横流。
她以为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却还是被苏添杨察觉到了。
只是察觉的太晚了，第二天他照常上课，回来时才从邻里大妈的口中听说，他的妈，没了。
是癌，乳腺癌。
母亲死后的第二个月，老爸娶了林氏，带他来了杭州生活。
人生真是奇妙，当年誓死不回家的苏添杨，再次坐在了这张沙发上。他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敌不过老爸成天在他耳边念叨，说他在公司见到萧霖，面子挂不住，怕人家背地里笑话他。
而且他年纪大了，没拿捏准新领导的脾气，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就要面临失业的烦恼。
苏添杨是抵触这个家，但没想过要毁掉这个家。
门锁响动，他以为是老爸回来了，立马侧过头去。却看到了耷拉着一张长脸的苏添景，这小子一段时间不见，已经快要长到他肩膀了。身后的林阿姨则推着他，指挥他喊哥。
苏添景没应，挎着书包直往房间里去。林阿姨嘀咕一句死孩子，“杨杨，你别介意啊....坐很久了吧，要不要喝点饮料？”
苏添杨也不是当年被挤兑出去的小孩了，“林阿姨，我爸现在不在家，戏，你还是留着晚上唱吧。”
“戏，什么戏？杨杨你是不是误会了？”
“别这么叫我。我恶心。”
砰的一声巨响，苏添景大嚷：“苏添杨，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又不欠你的！”
林氏一个眼神警告，苏添景直接气到不行，“妈，他一回来你就站着被他骂啊？”
林阿姨叫儿子关门，然后应承干笑，“我知道，你一直不太能接受我，你不想，我就不这么叫你了。”
苏添杨扯了扯唇角，没搭腔。
晚间，老爸提茶叶出来，挨着苏添杨坐，教授他一大串为人处世的要领，口若悬河，满嘴的酒气像水壶喷在他的侧脸。
苏添杨拧眉，别开脸。
“你林阿姨，还给你准备了个大红包。”
他后妈起身，去睡房取红包。见他不高兴，老爸压住他的肩膀，瞪着他，“大过节的，收着点。”
这些年他爸一直在撮合他和后妈之间的关系，一再强调，他们的恋情是经过他母亲同意的，不是第三者。今晚，好不容易给个台阶，化干戈为玉帛，他就该好好配合，别跳出来拆他的台。
苏添杨冷哼：“元宵晚会，没您，我还真不看。”
他爸的表情差点没挂住，好在林阿姨适时折回，叫开了他。苏添杨看他走，拍了拍肩。
他才懒得管他们两夫妻的事，直接抬手取走大红袍。而坐在对面的苏添景拦住他，“你去哪？爸让你拿走了吗？”
“关你屁事。”
“爸！”苏添景转头朝睡房喊，“你快来，苏添杨要走！”
他爸闻讯，马不停蹄走来，单独把苏添杨叫到一边，“你拿了吗？”
苏添杨以为他说的是大红袍，直接应了，并表示待不下去想回去和朋友打游戏。反正，他抵触这个家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老爸低压声音，“一万块不是小数目...赶紧拿出来。”
苏添杨懵逼，很快转过弯来，眉眼刚怒，“你怀疑我偷钱？我这么多年有拿过你一分钱吗？”
“你林阿姨说，下午就你一个人在家...不是你是谁？”
“孩子。你缺钱可以和我说，但你不能做这种事...虽然是给你准备的。”林阿姨小声插话。
苏添杨挑眉，敢情是在他面前摆台子呢，“不能做这种事？好大的笑话，有本事你跪在我妈坟前，说你当年没勾引我爸？”
啪的一声巨响，林阿姨捂脸惊呼，“老苏，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混账东西，反了你了！”
苏添杨嘴角抽动，抬手指向苏添景，“我从来不稀罕你的钱。凭她一张嘴，说是我拿的就是我拿的吗？怎么不是她儿子？”
“他还是个初中生，怎么可能会拿？你真是被你那个乡下的外婆教坏了，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还不肯承认。”
苏添杨瞪眼：“你没资格说外婆！”
眼见父子两愈发剑拔弩张，林阿姨赶忙拉开，“老苏，不至于，就一万块，大过节的。别让邻居听见笑话。”
苏添杨冷笑，这些戏码他看了太多回。也懒得多说，直接迈步出了门。
走出好远的距离，才发觉外套留在那个家了。
杭州的冬天湿冷，寒风吹得紧，他正要往地铁站那去，天空下起小雪来。杭州下雪的可能性很小，元宵节下雪更是稀罕。
苏添杨忽然想外婆了，想那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想她做的鸡蛋羹。那是她最拿手的，混着米饭吃，非常香。
苏添杨又气又冷，喉咙比糊了狗屎还难受。
“在扮圣诞老人吗？”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苏添杨循声望去，看见萧霖正在一家饭店门口，长指夹着一根烟，与他对视时，他的眼尾噙起一抹笑。
“就是少了顶帽子。”萧霖走向他，从裤兜掏出车钥匙隔空扔给他。
苏添杨下意识就接住了，紧接着闻到他身上有股浓烈的酒气，他后退半步，“你怎么....”
“在等我的助理，”萧霖灭烟，“方便送我回趟家吗？”
“你不是在等助理..？”
萧霖微笑：“你介意当一会儿吗？”
萧霖的车很宽敞，不清楚是什么香薰，闻起来很舒服。开了暖气后，香味混着酒气在四处乱窜。苏添杨讨厌酒气，但从萧霖身上散出来，和别人比的话，不是那么难接受。
“茶叶是给我的吗？”
差点忘了这茬，衣服没记得拿，大红袍倒是拎了一路。
他往副驾驶看了一眼，萧霖正低头拨弄着茶礼盒的提绳，“你爸，挺懂行的。”
苏添杨有些佩服萧霖的脑子，凭借几个要素就推出来这礼盒是要松送给他的，要是没点脸皮的人，可不敢这样贸领。
萧霖绕着指尖扯领带，又松开两颗纽扣，“晚饭吃了吗？”似乎是喝了很多酒，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无力。
“没吃成，被扫地出门了。”
人生就是这样，总会在不经意间被被人看到你最狼狈的时刻。比如，元宵节被亲爹打了一巴掌正好撞上了亲爹的领导。
苏添杨苦笑，都被扫地出门了，他还在拍亲爹上司的马屁。
他已经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了。
“这次，我就不请你在外面吃了。”萧霖说，“去我家吃点吧。”
“真寒碜。我还想像你一样，吃顿大餐呢。”
萧霖笑了笑，“一肚子酒能养大象了，你喜欢？”他今晚被灌了不少，头疼得紧。
“怎么不叫个人给你挡酒？”
“.....有些酒，挡不了。”萧霖揉了揉太阳穴，叹口气，“还好遇上你，不然我不知道要吹多久的冷风。”
苏添杨看前方道路通了一段距离，重新启动车子，“应该是我幸运，不然我也要冻成狗了。”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苏添杨扶着萧霖上了楼，见他脖颈上的领带快要滑落到地上，伸手拉扯到手心。这领带摸上去就价值不菲。
他也不是特别惊讶，初见萧霖时，他就有揣测过他是不是哪个富家公子哥，迫于家族压力，和灰姑娘分手才来的“句子”，专点悲悲切切的情歌缅怀青春。
加上他是Z大毕业的，重游故地，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自动在他的脑瓜里生成。
苏添杨感觉到他的视线，摊开掌心，“我看你的领带差点掉了。”
“一条，领带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苏添杨扯唇角，与他而言只是一条领带，与他而言，是清白。
“你毕业的时候，我可以送你几条。”
苏添杨摇头，距离他毕业还要好久呢，到时候他人都不知道会在哪，也不会设想和萧霖的关系有多铁，多长久。他之所以这么说，大概也是出于学长的关怀和客套。
“不用了，我还没想那么远的事。”
“那就现在想。”萧霖说，“帮我开下门，我看不清数字了，胃里难受。”
苏添杨按照他说的数字，开门。这大平层的装修风格和他本人的穿衣打扮类似，极简风，似乎还狠新。没入住多久的样子。
“我刚来杭州，扶我进去吧。”
苏添杨还有些诧异，后又佩服他察言观色的能力，怪不得能空降呢。
“你的衣服我给你洗好了，在沙发那……”
厨具崭新到可怕，估计还是原装。前不久萧霖吐了一阵，他琢磨着给他烧点解酒汤。结果，冰箱里就只有一些鸡蛋和肉。他只好穿上羊羔棉衣，趁萧霖洗澡的时候，下楼买了点。
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好久，他还没拿出来看，大体上也差不离。
我知道，你对我娶她有意见。可你妈妈已经走了，我总不能一辈子不要老婆吧？
这些年，我又不是不给你钱，是你自己不要
我就想这个家和和气气的，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呢
下次你再这样说你阿姨，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
“挺香的嘛。”
苏添杨回神，他想得太入神，都没察觉到萧霖的脚步声。低头看茶壶里沸腾的汤，忙关了火。
“你晚上，准备住哪？”
苏添杨从高中开始就经济独立了，“我有租房子。”
萧霖喝着汤，拿毛巾擦头发。
苏添杨觉得他的习惯也是神奇，也不怕中风。“你没吹风机吗？”
“等会吹。”萧霖说，“你留一会，等下阿姨会过来做饭。”
苏添杨乐了，“等她来，我估计已经饿成化石了。”说着，他转身架起锅子，煮面。
萧霖低头，勾了勾唇。
圆润的鸡蛋滚过颧骨，苏添杨眼皮突跳，他没试过用鸡蛋消肿，贴脸还挺怪的。萧霖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说了句别动。
比起脸上的红印子，心里的红巴掌才更疼。这是他成年以后，挨的第一个巴掌，还是当着他后妈和苏添景的面。
失望吗...早就清楚的事，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一个早被排挤出去的外人，无论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
“今晚，你留下吧。”
“不用，我等下打车回去了。”
萧霖动作一停，“我收了你爸的茶，没有不留你的道理。”
“这算我爸拍马屁成功了吗？”
萧霖把鸡蛋放回冷水里，“是你拍的，成功了。”
苏添杨微愣，然后低头笑出声，心想这个学长真给学弟面儿。也是神奇，可能是同病相怜吧，萧霖对他的态度总有种若有似无的“亲密”感，大概这就是英雄惜英雄，狗雄捧狗雄...？
“这就成功了，那也太容易了吧？”
“也不容易，看人。”
苏添杨纳闷提眉，萧霖手肘倚着桌沿，沾有冷水的手指，指了指他的左脸，“至少这张脸，没让我失望。”
那确实，他今晚挨了很有分量的一巴掌。苏添杨笑着操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蓝蝴蝶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