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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4青山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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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那动作我没觉得有多暧昧,显然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反倒是我吐出一口烟后,她移开的视线里,明显带着一丝慌乱。是我认为那烟雾能够遮挡住,我看她缱绻深长的双眸。
这还是我回想起来才发现的问题,是连当时的都我还没发觉的自己。
手夹着烟,我没再继续抽,任意让它在风中燃烧殆尽。
快到山顶时,视线中出现了一座八角亭,淡黄色的纱帘被风吹起,让人一眼就能看完亭内的一切。
“你经常来这里?”
夏忽晚伸手撩开帘子隐进亭内,我以为她没听见,于是再叫了一声,“夏忽晚?”
说完,我觉着自己嗓子有点痒,心莫名地酸痛,我把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内,踏上亭子的台阶。
“你等一下,我衣服被吹乱了。”
可她进去,我却看不见一点她的痕迹。
我最终停在那里,转身回望来时的路,也能看见我居住的小屋。
在这里俯瞰,和屋子里看到的群山有点不一样,要是从低往上看,脚下这些群山,苍葱翠绿,连绵不绝。
但要是在这里,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青山如黛。
“没有经常来,每个月一次吧,等这花凋谢后,我会播上新的,到时候会经常来。”
她出声后,我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坐在她对面,她起身给我到了一杯热茶。
“这山是你的?”我拿起闻了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夏忽晚已经把草帽摘了下来,说话的声音有一丝沙哑,“不算,但现在是我在负责。”
她在克制什么。
我被这茶烫到了舌尖,冲动后,我变得怯懦胆小,我没再把它拿起来。
见她拿起茶杯吹了吹后,浅浅抿了一口。
“你这算是花匠么?”我开口问,又觉着这不是废话吗,接着补充道,“挺像的。”
越描越黑。
“是嘛,那你觉得我更像是个前台,还是个……花匠?”她单手平放在桌上,手指敲击桌面,另一只手贴在自己耳旁,笑盈盈问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答案么,我两秒后脱口而出:“花匠。”
这个答案似乎很和她心意,她再次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我伸手触碰了一下杯壁,没什么温度后,我再次尝试。
入喉的茶已经快冷了。
回去的路上,我随口问起,“等花凋谢后,你会种什么?”
她只思忖几秒,便回答:“山荷叶吧。”
我几乎没听过这花的名字,“你养过很多品种的花?”
“细数起来也没多少,有特别喜欢的每年都会再种。”
那么飞燕草是特别喜欢的那一类吧,毕竟出来的周围都是。我默默记下这些花的名字,因为我并不记得这些花的花语。
闲聊时听她说,这里四季没有那么明显,很少见到一些极端天气。王姥说如果天气明显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我问:这不是迷信吗?
她答: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也没见过。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回去吃完饭我便回到了自己房间,马不停蹄把录像关掉,接着把窗帘拉上,一瞬间我的心静了下来。
没有一丝褶皱,似乎所有东西都掀不起任何波澜,当我沉下来细细感受时,白天那种感觉又来了,说不尽的落寞感和无能为力。
洗完澡出来,我一手擦着头发,一手在手机键盘上打字,在搜索结果还没出来前,我打字的手指蜷了蜷,无意识发愣。
手机上的搜索结果我只是大致看了一眼,我想我并不能在这些小东西上完全了解到夏忽晚。
我总是在事情结束后恍然大悟,可没有人能回到过去,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我能跳出来,重新复盘一整个事件,比如今天,就在刚刚,我似乎以一个第三人回顾了这几天。
而主要人物则是祝言柳和夏忽晚,我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到现在来看,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我看夏忽晚的眼神算不上平静,每一次抬眼就如同海浪一般,从我眼里涌出来,她也一定看出来了。我的视线总是时有时无往她身上瞟,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我总是无法忽略她。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时长时短,但当你真的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你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去想她、看她。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是吧,应该。
我就用这四个字打发自己,接着把录像转到电脑上,按下播放键。我之花了仅仅一分钟想清楚,自己对夏忽晚的感情,且毫不费力接受。
画面中从夏忽晚回来时抬头看了一眼我的窗口开始,那时我刚打开录像去吃饭。
我的心好似被无形的月光给拨动了,我隔着电脑和她对视,大约五秒钟后她垂头笑了,走向旅店。
心照不宣地,我也勾起一丝嘴角,饶有兴致地一分不跳,继续往下看。
那时她没有带草帽,衣服也不是穿得同一件。
这漫长的下午如同一部哑剧,有人看到无聊欲睡,有人看到津津有味,深入其中。
电脑里先出现她的背影,接着再是我的,后面我回头看摄像头,就连我也有点读不懂我。
那眼神带着忧郁落寞,不知道担忧些什么,眼里含着悲观的雾似的,如同随时随地碎掉的脆弱玻璃皿。
我身后的她早已转身,她看着我,可我眼神里并没有主体物,茫然地。
以及她抬起几分想要触碰我的手,都是我当时没有注意到的,到最后她只触碰到了被风带过来的发尖。
拍到的上山过程有点模糊,或许是距离太远,没有那么清晰,却能看见我当时视线盲区的东西。
看完我放下它后,往后一倒,仰躺在同云朵软的床上,盯着别致的偏暖光吊灯,身体无比放松,似乎在这里我没有了烦心事,以前不敢做的事,到现在也可以大胆去试试。
智能感应灯察觉我已经入睡,灯光越来越小,夜也越来越深。
我还是默默记住了山荷叶等等的花语,并结合在一起分析,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搞暗恋的高中生,用尽手段,每一个小事都要深度解析,最后再里面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后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万一”,接着又把自己埋得更深。
夏忽晚,你应当像山,得蔚蓝,此后群峦亘古青山黛。
一早我是被鸟叫吵醒的,坐起身醒了醒睡意思忖几秒,怎么冬天还有鸟叫啊。
我偏头抬眼去看窗户,正巧一只白色的飞鸟撞进我的视线里,又迅速飞走,长鸣撕开云层,太阳渐渐洒满那山,以及我的房间,我彻底没了睡意,起床洗漱。
如常把摄影机立在窗口面前,我准备好一切后,一打开门,接着我的视线逡巡四周,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对面茶室的夏忽晚听见声音,拿着茶杯转身,勾起嘴角用我能听见是音调道,“早上好啊,祝言柳。”
我扬起一丝嘴角回应,“早上好,这么早就喝茶?”接着我把身后的门关上,向她走去。
短短几十米,我却感觉有几百米长,关键是夏忽晚还看着自己走过去,就更有点让人不好意思迈开步子。
我努力让自己的走路看起来自然一点,脑袋却开始想其他事情,夏忽晚的每个笑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总觉得她眼底蕴着忧郁,就像昨天她看我房间窗口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天的感情像是要从她眼里涌出来,但到了现在几乎要被她完全埋藏在心底了。
“春天要来了,花期要结束了,我想试试看它们晒干泡茶,能不能行。”
夏忽晚把自己手中的透明茶杯放下,接着给我斟了一杯新的递给我,“尝尝,我加了点其他茶料。”
我伸手接过,先是放在鼻底闻了闻,都是一股花香,只有一丝茶的味道,我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杯口,轻抿了一口,入口即是茶香,接着再是清香的花的味道,不苦也不甜,很好喝。
“好喝。”我上前一步把杯子放在桌上,抬眼扫视茶室的陈设,干净优雅的乳白圆桌,被一块正方形蕾丝花边的桌布铺上,上面是透明的茶杯,和一些茶具……全都是暖色调,田园中式的风格。
我望见煮茶的地方,应该在最里面的竹帘子挡住的那处,夏忽晚怎么端着来了最外面这桌,我没问。
“那我做好了给你送两盒。”
“算是租客福利?”我随口问道。
“可以算是。”
接着她把桌上的这些东西端去里屋,我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我听见了水流的声音,很清澈的感觉,夏天淌过手心一定很凉快。
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戳破,甚至是触碰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就让月光透过窗棂再落在我手心吧。
她出来见我一直垂眸思忖,把手擦干出声道:“发什么呆啊?”
我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张口就回答:“有点无聊,不知道干什么。”
“真的?”
“嗯。”
夏忽晚似乎也才是沉思这一问题,我突然想到,既然摄影机能拍到那座山,那么就能制作一个简短的视频了,但是素材有点少了。
那就创造素材。
“既然花期将至,需要人要去采花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先是抬头与我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我心中所想,“可以啊,但你过年不回去么?”
我愣住片刻,有点不想回家……我好像没有家可回。
“不回去了,他们会过得很好。”我还是笑着回答。
“那我们一起过吧,我也不想回家。”
她把茶室的门关上,垂下眼睫,没再看我。
睫毛被阳光染成金色,轻颤着如同蝴蝶翅膀。
她也因家事所困。
“好啊,我可以给你露两手。”我得意洋洋道。
“真的吗,那我就拿出我酿的酒好了。”
我们又去了那座山,她还是站立在那个台阶上,掐算着什么,这次我没问。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知道她因什么而忧郁落寞。
这次的结果还算可以,我昨晚看的那些东西派上用场了,显然她也因是个上签而高兴。
现在的夏忽晚明显比前几次见到的她更生动了,更有她夏忽晚本人的灵动。
像一只粉蓝渐变的鱼,那种鱼尾很大,波光粼粼地像是珠光丝绸一般。
许是我们的关系又进一步了,不再是租客和旅店前台,而是刚认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