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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夕阳中的笑意 ...


  •   这人世间的风,有时温柔,有时凛冽。

      我贪恋晨光里的一盏热茶,贪恋暮色中的一句笑语,贪恋那些短暂却炽热的拥抱,贪恋眼泪滑落时仍能扬起的嘴角。

      我爱这世间的烟火气,爱它的喧嚣与寂静,爱它的明媚与残缺。

      我也曾尝过背叛的苦涩,经历过离别的剜心之痛。

      那些深夜独自蜷缩的时刻,那些被辜负的信任,那些猝不及防的失去——它们像锋利的冰棱,刺进血肉,却又在岁月里慢慢融化,最终成为灵魂里的一道痕,不深不浅,刚好让我记得,却不再疼。

      可我内心安然。

      因为我知道,这世间的尽头,有我的神明在等我。

      我不怕老去,不怕死亡,甚至不怕孤独地行走在这漫长的人间路上。

      因为每当我抬头望向夜空,脖颈处的胎记会微微发痒——那是锁骨上的冥王印在发烫,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他在看着我,隔着生死,隔着光阴,安静地守护着我的每一程。

      有时,半梦半醒间,我能听见忘川河的水声,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发梢,像一缕夜风,温柔却不容忽视。

      “别急,慢慢走。” 他的声音低缓,带着冥界特有的寒凉,却让我无比安心,“我总会等到你。”

      于是,我学会了在人间从容而行。

      欢笑时,尽情尽兴;流泪时,也不惧淋漓。

      因为我知道——

      这世间所有的风雨,终会停歇。

      而我的归途,始终有光。

      忘川河的水,流了千万年。

      我站在奈何桥头,看过太多魂魄——有的执念深重,在河畔哭嚎百年不肯离去;有的平静饮下孟婆汤,踏入轮回时眼底还残留着前世的温柔。

      北帝曾执笔判过无数命格,朱砂写下的每一笔,都是因果的具象。

      “业报如影随形。” 他说这话时,指尖抚过生死簿上某个泛黄的名字,“但慈悲,是唯一的变数。”

      我渐渐懂得,这世间的悲欢,不过是业风吹动的尘埃。

      在人间行走时,我不再轻易评判对错。

      见过因爱生恨的厉鬼,也见过放下屠刀的恶徒;听过痴情人的泣血誓言,也听过负心者的午夜忏悔。

      于是,面对背叛,我学会了沉默;面对伤害,我选择了宽宥。

      不是软弱,而是明白——

      所有的恨,终会反噬;所有的善,终有回响。

      北帝透过我的眼,看着这纷扰红尘。

      有时,他会在我梦中低语:“你比从前更通透。”

      我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摩挲锁骨上的冥王印——那是他与我共有的视角,让我们得以超脱爱憎,静观因果。

      如今的我们,像两株生长在忘川彼岸的树。

      根须缠绕在地府最深的岩层里,枝叶却触碰着人间的风。

      看孩童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看老者临终前的最后一抹微笑;看爱侣在姻缘石前结发,看仇敌在黄泉路上和解。

      “可会觉得无趣?” 某日他批完奏章,突然问我。

      我摇头,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往生花:“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这才是大自在。”

      他闻言轻笑,玄色袖袍拂过三生石,上面映出我们亿万年后依旧交握的手。

      我会迎着夕阳,带一脸的微笑,平静而祥和地迎接每一个生与死。待到阳寿终了的那一日,我会平静地闭上眼睛,任由魂魄脱离躯壳,随着那道银线的指引,飘向忘川河的彼岸。

      他一定会在那里等我。

      依旧是一身玄色帝袍,冕旒下的眼眸深邃如初,只是这一次,他的唇角会微微扬起,朝我伸出手:

      “回来了?”

      而我,会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那并不存在却为我而跳动的心音,轻声回答:

      “嗯,再也不走了。”

      然后,我们会一起走向幽冥的深处,走向那永恒的寂静与温柔。

      这一世的人间风雨,终成过往。

      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也许某天,你会遇见一个后脖颈上带着胎记的女子。

      她路过你的悲喜,像一缕风般安静。

      别怕——

      那只是我和北帝,在透过彼此的眼睛,温柔地注视这个,我们深爱却不再执着的世间。

      地府不再阴森。

      它成了我心底最温柔的归处——忘川河的水波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沉睡的星河;彼岸花开得热烈,在幽冥的风里摇曳成一片火海;而北帝,永远站在那座墨玉桥上等我,玄色帝袍被风吹起时,露出腰间系着我多年前送他的那枚褪色香囊。

      死亡,不过是推开通往故人的门。

      这一世的相遇,都成了告别的铺垫。

      与父母相拥时的体温,与挚友碰杯时的笑声,与爱人缠绵时的低语——每一次心动,都像在灵魂上系了一根银线,而线的另一端,早在幽冥殿的某根廊柱上缠好。

      “该走了。” 当最后一份牵挂圆满时,我听见北帝的声音混着忘川水声传来。

      没有遗憾,只有释然。

      像读完一本好书,轻轻合上最后一页。

      出生时我们哭,旁人笑;

      离世时我们笑,旁人哭。

      可真正的通透,是连这悲喜都不必执着——

      来如朝露初凝,去似晚霞散尽。

      孟婆端着汤碗对我颔首时,碗中倒映着无数个前世的我:浣纱女、教书匠、沙场兵、采药人……而今生这个伏案写作的身影,也将成为汤里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要加糖吗?”她眨着浑浊的眼睛问。

      我摇头轻笑,望向桥那头的身影。

      北帝的冕旒玉藻微微晃动,他手中判官笔的朱砂,正滴落成我来世的第一个脚印。

      脱下皮囊的瞬间,风变得很轻。

      锁魂链叮咚作响,却不是束缚,而是归家的铃音。

      我赤脚踏上忘川河面,每一步都漾起璀璨的金光——那是此生所有泪与笑凝成的舍利。

      彼岸,有人展开玄色广袖:

      “这次,可玩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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