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故地重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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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二年，秦封又站在了那片土地上。
曾经资源贫瘠，思想闭塞的土地上。
山还是那样的山，只是消失了很多生长野果的树，严禁砍伐的诸项条例在这里向来形同虚设。
人……却不再是从前的那些人。
有的是逃了，逃离的原因不一：或许是良知被唤醒；或许是难以忍受贫瘠之苦；或许，是害怕。
有的，则是死了。死于意外，死于灾害，死于牢狱。
寿终正寝在这个地方历来便是奢望。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秦封往旁边迈了半步，随意地坐在田埂上，夏日干燥的黄土沾上了他一丝不苟的黑西装。
站在他身后两步距离，今年刚毕业来到秦封身边的助理临慎张了张口，完全没想到像秦先生这样气度高华，仪止矜贵的人会如此不拘小节。
他望着眼前这片和自己出生地很相似的山野田地，有些不明白入职后第一次被安排随行出差到此地的含义。
这地方让他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临慎深深呼了口气，再次小心地后退几步，不去探听秦先生与他人的语音通话。
鞋底碾过杂草上的声音其实很明显，即使临慎再小心，这空旷的田地间只有他们二人，除了风声就只剩下人声。
秦封唇角弯了弯，短促的笑声传到电话另一头的人耳中。
“你好像很高兴。”秦斯玄翻了翻手中的照片，食指指尖停留在那随行于秦封身侧之人的肩膀，目光锁定在对方被拍到的侧脸上——真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
秦斯玄眸色晦暗，语气倒没显出分毫不快：“早说过已经解决了，你还亲自去一趟做什么。”
本就没有刻意隐瞒，秦封并不意外秦斯玄知道他的行踪，他说：“见一见故人。”
故人。秦斯玄沉吟片刻：“除了那个死人，你还有什么故人在那里？”难道他的调查资料有误？
唔，秦斯玄果然不知道。秦封眉眼间尽是愉悦。
他回想起今日看到的那扇紧闭的大门，那扇曾帮助他逃离深山获得自由的大门，回道：“同学啊，秦斯玄，你没有上过学吗。”
秦斯玄嗤笑一声，“那种地方的同学有什么值得见——”忽而想到什么，他沉声问：“十二年前的女孩子，你到现在还记着？”
为什么不记得，那可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可惜同样已经搬走不知去了哪里，否则秦封定是要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不过……秦斯玄能知道十二年前和秦封交往密切的同班同学的存在，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家中的背景比秦封想象的还要深。
也是，若非如此，秦封当年的出逃也不会那样顺利。
秦封抬手，指尖拂过一旁的杂草，像是拂过记忆里那一簇柔软的狗毛。他道：“你想得有点多，管得也有点宽，秦斯玄。”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秦封语气平淡。
“嗯，又准备过河拆桥。”秦斯玄的语气不甚在意。
脚踝上的旧伤泛起一丝抽痛，他身体往后靠向椅背，继续道：“你看过亲子鉴定，你不是秦晖的亲生儿子，那种地方没必要多待。”
停顿片刻，语气又轻缓几分：“早点回来吧，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外逗留。”
“舆论造势告一段落，比起媒体，像鬼一样缠着我的，明明是你。”手里获得的筹码越多，秦封也就越不会隐藏自己。
这并非是他自大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另一种平衡手段。
势弱时，秦封依附于秦斯玄，视其为兄长、师者，他的一切被秦斯玄掌控于眼下。
可是，听话的傀儡能有几分用处。利尽之时，秦斯玄不会记得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因此秦封从来不做那个乖乖听话的人。
他聪明，也狠心。完美满足秦斯玄的养成欲。
他温柔，也尖锐。不断挑战秦斯玄的掌控欲。
秦斯玄抓不住秦封了，就必须不断退让。
秦斯玄退，秦封就要进。
得寸进尺，过河拆桥……秦斯玄对秦封的评价有很多，但除了接受，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他眼下成长起来的人；被他亲眼看着筑起的高楼。他都舍不得。
贪婪是人性中最大的弱点。
秦封最会利用人性的弱点。
“你要和孟家的人订婚？”那边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透露出拨打这通电话的原因。
“看，你果然像个鬼一样盯着我。”秦封轻笑：“只是和孟诩宸的家人见了一面而已。订婚……目前还没订，不过也差不远了，你知道的，孟小少爷催得紧。”
这一次，秦斯玄声音里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你现在已经不需要用婚姻去达成任何一个目的，在鱼钩上挂着饵料引人上钩不是你擅长的事吗，真让人吃到诱饵，你图什么。”
没等秦封回应，他接着说：“在最紧要的关头和孟家结亲，你的名誉，成就都会归功于孟家。这段婚姻到底是强强联合还是入赘豪门，你自己分不清吗。”
很难听到秦斯玄这样疾言厉色，在秦封的印象中，秦斯玄向来冷静自持，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掌控一切。即使被逼示弱，他也会紧紧扣住秦封的后颈，再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赞许秦封的成长。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知道秦封无论做任何事，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利益。
因利而合的他们，才是天生一对。
秦封怎么会让渡利益。
秦斯玄冷静下来，问：“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这一次轮到秦封这边沉默。
没有及时回应，秦封静静地听。
听秦斯玄的呼吸从急到缓，听风穿堂而过掀起纸张翻卷。
秦封大概能想象出秦斯玄此刻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心情，坐在书房的窗边望着远处的江面或手中调查到的关于自己近期的行踪。
而他所居住的那座建在山腰上不伦不类的园林，和他本人一样没有多少人气。唯一的亮色，只有秦封不间断送去的火焰百合。
它被摆在中庭、书房、卧室。
秦封不在时，它完整。
秦封在时，揉碎的花瓣会染上秦封的衣襟。
“秦斯玄，”秦封唤他：“玩个游戏怎么样。”
“猜一猜，谁会从256米的高楼上掉下去。”
秦斯玄心底一沉，256米，很微妙的数字。是秦封计划中“极风大厦”最后的层高。
秦封一直以来的目标，是建造属于自己的高楼。
站上楼顶之前，他总是不停抬头仰望云端。
二百五十六米其实并不高，光是A市就有数座五百米以上的大厦。但它们不姓秦。
这个数字的由来，秦斯玄并不清楚，但他知道秦封是个温柔并有耐心的人。
——也是个狠心的人。
“我小看你了。”秦斯玄静静凝视手中从没放下的照片。
“怎么会。”秦封温声回应：“你明明是最了解我的。”
是的，秦斯玄了解秦封。
攀登高峰之前，要先看着别人如何自顶峰坠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故地重游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