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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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风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落地窗外的暮色像被打翻的墨水般晕染开来，秦封站在窗前，一封有着烫金暗纹，边缘压着极细金线的黑色请柬安静地躺在他身后的办公桌上。
——铂尔珠宝的宴会，地点是在‘祝卿安’酒店。
没记错的话，这家酒店是孟诩宸的朋友开的。
祝家，有孟诩宸在背后支持，生意越做越大，倒是哪一路的人都能聊上几句。
秦封指尖在窗玻璃上轻轻一叩，玻璃镜面映着他的脸。
【清除残党，销毁证据】
今早那道密令的发出很不正常，秦封向来只做推手，从不亲自处决被盯上的“目标”，他不会给自己留下真正可控的把柄。
而今泄密者的死讯被做成头条新闻，明晃晃的警告——难道仍嫌不够，还要他亲手收拾‘残党’。
他与上面那些人，向来是合作，而非从属。他也不是一把任人随意挥舞的刀。
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的是他，至于转身后目标会如何消失，与他无关。
秦封从不亲手沾血。
他只是个商人。
偶尔拜拜佛的商人。
*
落地窗倒映着秦封整理袖扣的动作，那串沉冷的佛珠已不在腕间，暗纹西装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先生，车备好了。”临慎叩门进入，站在三米外，恰到好处的距离。
秦封转身，身后整面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却在他轮廓边缘骤然黯淡。
车轮碾过酒店红毯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秦封迈入旋转门，带起的风惊动了水晶帘，碎光在他眉骨投下细密阴影。
时间卡得分毫不差前来的男人让宴会厅的声浪出现了明显的断层。
“秦董。”铂尔珠宝的周总越过人群，凉爽的春天，香槟杯在他掌心渗出薄雾，他露出标准的社交笑容，“你能来真是……”
“周总的蓝钻专场，我怎么能错过？”秦封接过酒杯，指尖在杯壁轻轻一叩。宴会厅的灯光在这一刻微妙地变换了色温，将秦封的轮廓镀上一层冷色调。
“展品很特别。”秦封的目光扫过中央展柜，“倒像是西珀利矿场的蓝钻？”
周总眸色渐深，抬腕松了松有些过于紧勒的领结。上个月矿业期刊刚曝光过那片矿区的劳工问题，而周氏是最大采购方。
这个秦封还真是……
周家被盯上，就是不知这位秦董是哪边的人。
“秦董好眼力。”周总将香槟杯搁在侍者的银托盘上，杯底与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特殊的光斑。
“听说秦董正在找人重新设计商标？周某做珠宝生意，倒是认识不少杰出设计师——”
“周氏珠宝的切割工艺真是独特，看得我眼花缭乱。刚入行那几年进过不少矿场，却很少见到能将矿石的野性美保留得如此完整的工艺。”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周总的话。
来人缓步走近，一袭白西装在展柜玻璃上投下清冷倒影，“贵司对自然矿物的理解，让这些深埋地底的结晶重获新生。”
他站在离秦封不远不近的位置，眉梢轻抬：“秦董也在。”
“孟处长。”秦封面色平淡，目光轻扫孟诩宸身上的白西装。自从他们的婚事取消后，孟诩宸还是第一次重新穿上白西装。
还是黑色好看些。
秦封浅酌一口杯中的酒。
见到来人，周总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举杯致意：“要说理解……我这一身铜臭的商人如何比得过国资局的专业人士，孟处长谬赞了。”
“各有所长。”孟诩宸微微一笑，举杯，“上周局里验收新设备时，还参考了周氏的工艺标准。”
“对了，我们总局刚立项要更新珠宝鉴定标准。”他像是没看到周总霎时沉下的嘴角，面色如常地说道：“周总若有兴趣，届时可以来听听专家论证会。”
“当然，这么关键的会议，我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还得多谢孟处长告知。”这时他的秘书过来低语几句，周总余光扫过腕表，他微微欠身，向秦封和孟诩宸各举了举酒杯：
“二位慢聊，今晚的压轴展品还需要我去确认。”
转身时，他特意在秦封身侧稍作停顿，音量不大不小，“秦董，关于刚才的提议，我这里随时可以为你介绍。”
待周总的身影消失在宴会厅侧门，孟诩宸不动声色地往秦封身边挪了半步，压低声线：“这老狐狸想跟你谈什么？”
秦封抬眼，不语。孟诩宸道：“祝开心的地盘，没监听设备，放心。”
“国资局现在连珠宝展都要管？”秦封倾斜杯口，酒液在灯光下映出渐变色。
“有那样一个机构，为什么不管？”孟诩宸笑了下，目光锁定在秦封的眉眼，“现在要见你一面真难。”
秦封回：“不还是见到了。”
“所以你之前就是故意不回我信息，不见我！”孟诩宸放下酒杯，取出一支烟夹在指间，气息有些乱，全然不似方才的游刃有余。
“我不来见你，你就不会去找我。”
“别在这里发病。”秦封淡淡道，将人带去露台，全程跟在秦封身边的临慎沉默地守在那处通道。
宴会厅的音乐声变得遥远，几经变换。
露台雾气弥漫，孟诩宸的白西装像柄出鞘的刀，烟丝燃烧的红点在雾气中明明灭灭。
孟诩宸从前并不抽烟，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染上了烟瘾。
秦封看了眼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眉心微蹙：“第四支。”
“嗯，最后一支。”烟雾缭绕中，孟诩宸看到秦封蹙眉的样子。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不会以为秦封是看他烟抽得多担心他伤身才皱眉。
八成是被熏到了。
孟诩宸嗤笑一声，碾灭烟头，“能别冷暴力我吗，你明明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
秦封从前太温柔。相恋时秦封总哄人，他不说烂大街的甜言蜜语，而是时刻关注孟诩宸的情绪和反应，让孟诩宸焦虑的、惶恐的心有所归处。
因此，孟诩宸最受不了被冷落。这会让他想起来三年前秦封毫无感情与他对峙，在他服软认错后依旧选择取消婚礼，再也不见他的画面。
孟诩宸的手有些颤抖，他觉得他是没病的，但秦封说他有病，让他不要在外面发病。
他走近一步，带着些许烟草气的手指握住秦封的领带。
解开，重新打了一遍。
“上面在查周家，”孟诩宸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别和他有太多牵扯。”
“嗯。”秦封当然知道上面在查，他不仅知道上面在查，被派来收尾的，就是他自己。
任由对方越靠越近，直到孟诩宸几乎贴进他怀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外面也不收敛一点。”
“收敛什么。”没有被推开，孟诩宸垂眸，双臂环住秦封的腰：“这场宴会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有过婚约，秦封。”
有过婚约，却最终未能成婚。至于原因……是多方面的。
孟诩宸紧了紧手臂，“半个月后南澧商会，你会去，对吧。”
他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南澧有个秦封在意的人在那里——他一定会去。
“容会长亲自发来邀请函，自然会去。”秦封指间微动，将一张磁卡滑入孟诩宸口袋。
察觉到秦封的动作，孟诩宸问：“这是什么。”
他笑：“房卡？”
“想点有用的。”秦封拍了拍孟诩宸腰侧，拉开距离。
“也是，你不爱在外面弄。”孟诩宸呼了口气，“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吧。”
秦封张开双臂，在孟诩宸抱上来，手探进口袋拿手机时，他在孟诩宸耳边说道：“把烟戒了。”
“有点难，你不知道没有它我会多难熬。”
孟诩宸取出秦封的手机，在秦封面前晃了一下解锁，抬眼：“但是如果戒掉烟你会亲我，就不那么难了。”
“谈条件，那别戒了。”秦封淡淡道，见孟诩宸从黑名单里放出他自己后还在通讯录界面滑动，状似查岗，他向后轻靠围栏。
这部手机里没机密，无所谓孟诩宸怎么看。
“看来没有新欢。”孟诩宸把手机还回去，点了点自己被秦封放了磁卡的口袋，“你不也总跟我提条件。”
的确，这几年，秦封只有用得上孟诩宸的时候，才会花时间对他温柔一点。
……
宴会顺利进行至尾声，瞥了眼容光焕发的珠宝商周总，秦封先一步离席，黑色轿车无声滑入夜色，驶离璀璨华丽的酒店。
“先生，”车厢内，临慎熄灭过亮的屏幕，对秦封说：“帕里国传来简讯，两位科洛诺先生即将回国。”
秦封头也没抬，“让他们待在那儿别动。”
临慎沉默一秒，“……是秦昭少爷要回来。”
秦昭，秦封的长子。
记忆中那双银灰色的眼瞳浮现在眼前，秦封顿了顿，“……随他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