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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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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看不出陈时的情绪低落,周岩自顾收拾完进了卧室,刚掀开被子,陈时就跟进了房间,从另一边上了床。
没一会儿周岩关了灯,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上了眼。
“睡了吗,周岩?”陈时用蚊子般的声音问道,出口的话瞬间消失在黑暗里,下落不明。
接着就是一阵窸窣响动,周岩感觉到自己的腰上被一只胳膊环住。
“干什么?”
屋内静了片刻,陈时的低如蚊蝇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当年还是现在?陈时没解释,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睡吧。”周岩说道,没有动作。
“虽然林竟一直耿耿于怀,但其实他也没有恶意。”
周岩没有回答,窗外的光驱散了最重的黑色,陈时能看见自己抱着的一团黑影,心里尽是忐忑。
“周岩?”对方半天没说话,陈时以为睡着了,试探着叫出声。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陈时有些讶异,没想到周岩会突然问这个。
“上午...下午都行,我不急,怎么了?”
“明天下午吧,中午有个朋友结婚,我去参加婚礼,正好你跟去吃了饭再走。”
陈时想了想,回道:“行。”又缓了一口气,说,“刚才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周岩似乎有些困了,过了一两秒才回答:“没有,睡吧。”
陈时“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可能是头天滑雪,加上又熬夜了的原因,陈时八点半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岩还没醒。他默默看了好一会儿,一直等到九点过,看周岩还是没有醒的意思,忍不住伸出手沿着周岩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轻轻摸索,察觉到对方被打扰后皱起眉,又飞快拿开了手。
“你在干什么?”周岩闭着眼睛,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陈时压住偷笑,正经回道:“没干什么啊。”
周岩没说话,皱着的眉头却没松开,眼珠子在眼皮下缓慢滚动了两圈,最后终于掀开眼帘露出来。
“起床吧。”周岩说完,支撑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陈时答应一声,也起来先下了床。
趁着吃早饭的空隙,陈时想起来,拿出手机给陈母发了消息。
——我下午到家,具体时间到时候和你说。
对方没一会儿就回过来。
——那你现在还没走?
——嗯,等会儿。
——等什么?从A市开回来不就三个小时,你抓紧走说不定还能赶上午饭。
——哎,还有点事呢。
——有什么事?平时上班没听你说,大家都放假了你自己一个人还忙起来了?
——就晚一会儿会儿,我弄完就回,下午肯定能到的!
陈时在手机里努力打着保票,饭断断续续吃两口又放下。
惹得周岩都抬头看他,问道:“有事?”
“没有。就和我妈说一声下午回去而已。”陈时放下手机,语气轻松。
周岩点头,没再追问。
两人吃过饭后,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动身出发。婚礼地点在县城里最豪华的酒店,周岩和陈时打车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十分。
鲜艳的红毯一直从阶梯铺进了酒店里面,门口摆着醒目的横幅和新人挂报,迎宾的人站在门口。
陈时和周岩在中厅边上的礼金登记处写上了红包,就看见新郎从婚礼大厅出来,正好碰面。
“周岩!”新郎惊喜地叫道,“刚才我还在念叨呢,还以为你不来了。”
周岩微微一笑,说哪有。
这时候新郎的视线才注意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这是……陈时吧?!”新郎认了一认,才想来陈时的名字。
陈时也跟着点头笑着说对。
他跟着周岩来的时候脑子还迟钝着,没想起问周岩新郎是谁,周岩也没有主动和他说。
等到刚才进门的时候他看见新人挂报上的名字和照片,他才惊讶不已,居然是罗生辉。
三人都是同班同学,但是陈时虽然和林竟关系好,当时却一直十分排斥他们那伙人。所以现在陈时没收到邀请却和周岩一起出现在罗生辉的婚礼现场,罗生辉也并不觉得自己该多么尴尬。
周岩好似也觉察不出来陈时的些许难堪,只示意陈时一起跟上,拐了几个弯在罗生辉安排的位置上坐下。
“你和罗生辉…还有联系啊?”看着罗生辉离开的背影,陈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周岩。
而周岩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并不想主动满足陈时的好奇心。
“高中毕业后,你们还有联系?”陈时并不死心。
周岩转过头,现场音响里突然提高了音量,周岩本能地把身体往陈时那边靠了靠才开口道:“没毕业的时候我姑姑就和他妈妈和解了。”
陈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周岩继续解释。
“当时我妈妈去他家店里闹,后来才知道他妈妈身体不好,有高血压,那次之后住了好久的院。”
“再加上我后来转学,高考没受影响,反而罗生辉高考失利,没去个好大学。”
“我姑姑后来也知道其实不能怪罗生辉,他是受…”周岩看了陈时一眼,换了个指示代词继续说道,“别人指示的,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之后姑姑上门看望了一次,一来二去,他妈妈就和姑姑熟起来,我和他也通过她俩的嘴间接有了信息交换,某种程度上,今天也是因为他妈妈邀请了姑姑,但姑姑来不了,我才来的。”
所以,其实他们早就和解了。陈时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那你不恨他吗?”陈时想了想,忍不住试探问道。
“恨?”周岩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要恨他。再说了,你和林竟都能一直做朋友,我和罗生辉无仇无怨,为什么不能。”
周岩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陈时顿时哑口无言。
陈时甚至怀疑,周岩从昨晚到早上的异常温和,还把他带到罗生辉的婚礼上,都是为了此刻在最光鲜靓丽的地方,在他孤立无援的境地下,揭开他的真实面目让他看到自己的丑恶。
对啊,是林竟最开始怂恿那伙人去查周岩的短,是林竟专门去周岩姑姑的小卖部里挑衅,也是林竟他们那伙人,写了举报信怂恿罗生辉投递到校长信箱里。而校长也是因为知道林竟他们背后的关系,才强硬地让周岩休学。
明明都是他们呢那伙人的错,却只有周岩和罗生辉尝到了苦果。
而且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陈时尚且还能和林竟这个发小做朋友,那凭什么罗生辉和周岩两个受害者不能。
吉时已到,大厅的门被缓缓推开,新娘随着音乐在众星捧月中出场。
最边上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陈时却如朽木一般枯坐在座位上。
周岩从舞台那边收回视线,才发现陈时脸色煞白。
他叹了口气,等着陈时也发现他的目光,周岩才看着他说道:“我不是在怪你。”
霎时间,陈时眼里似有水汽。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点点头。
婚礼走过各项流程,来到最后的抛手捧花环节。
新娘背对着大家站着,数着三将手捧花往身后高高一甩,台下围着的一圈人忙着争抢,一阵惊呼,不知谁使错了力,本来快要有了归宿的手捧花瞬间重新飞了出去,方向一转,灯光跟过来,竟然正正好好打在周岩的背上落在了他的脚下。
周岩和陈时均是一愣,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过来的人影飞快地捡起捧花转身又上台致词。
原来是一个伴郎,他今年也快结婚,事先就已经和新郎新娘说好了想讨个彩头,刚才要接到的人也是他,再次赶在周岩反应过来之前捡起来也算是好事多磨。
陈时听着台上人说话,终于也笑了,对周岩说:“你今天运气不错啊。”
周岩一笑了之,但视线还在舞台那边,心里若有所思。
饭吃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也来敬过酒,宴席就算结束,周岩也和陈时出了酒店。
“你自己还能开车吗?”周岩开车从停车场拐上正道之后问陈时。
陈时一愣,侧头看了看周岩,说:“应该可以吧。”
玩得太开心,他都忘了该回家这茬了。
周岩感受到他的目光,偏头和他对视一眼,说:“找个代驾吧,上高速保险一点。”
陈时不想答应,但又没什么办法,只能闷闷“嗯”了一声,拿出手机开始上软件下订单。
车走到一个大路口,过了红绿灯,周岩却向左拐。
“这是去哪里?”陈时疑惑,往右走才是去周岩家的方向。
周岩回道:“车站。高速口和我家不顺路。你把代驾地址也定在那边,等会儿我直接买票回去。”
车里顿时没了声音。周岩等了几秒没听见回答,才转头看了陈时一眼。
“怎么?”他问,“不想回去过年?”
“不是。”陈时语气僵硬,看着手机界面上一直转的等待中的圈,心里突生一股烦躁,直接取消了订单。
过了一会儿,陈时又开口:“你买得到票吗?”
“买得到,都是流水班车。”
陈时仍然不满意,却又说不出话来。
又来到一个路口前,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肉眼可见的红路灯之后。
陈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周岩却先他一步开口。
“这么不想走,不然就和我一起过年。”
陈时闻言惊讶转头,周岩也正侧头看着他,眼神清明,表情认真,不带一丝戏谑。
他下意识想同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被无数的顾虑堵住。
红灯快要过去,但周岩还一直看着他,不去关心。
他忍不住回头撇一眼红灯,又犹疑地瞥一眼后视镜,最后才把视线转回周岩身上。
红灯开始读秒,强烈的不安在陈时自己身上莫名蔓延,周岩却不动如山,仿佛置身事外。
他受不住这种孤注一掷的审视,忍不住开口提醒周岩,仓皇回了头。
刚好在绿灯亮起的第一秒,周岩开动了车。
虽然陈时没接话,周岩像是已经听见了他的回答。
车停在路边,周岩下了车。陈时重新下了订单,周岩也买了票。提前十五分钟检票,周岩看着时间和陈时道别,然后转身自己往车站里走。
陈时留在原地,看着周岩的背影没一会儿就如水滴入海消失不见。不久代驾也到了,陈时上了车,和周岩说了一声,也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