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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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钧的快乐晚自习没持续几天，五中就迎来了期初考试。这所学校的考试安排，堪称特立独行。
为了不耽误白天教学进度，校方大手一挥，直接将语数英三门主科考试塞进晚自习：开学第一周周三到周五，每晚七点到九点，轮番轰炸，其余选课则被无情地丢到周六的自习课上。
这几年教育局严查假期补课，五中这样的尖子校只能把压力全堆在开学后。高二年级任务尤其艰巨，教学进度明显比高一快乐不少，开学第一周，高二年级已然哀鸿遍野。
快节奏的教学如同生吞活剥，学生们根本来不及适应。
“啊啊啊！我要疯了！”周三语文刚考完，最后一节晚自习开始前，王瑾瑜就整个人瘫在课桌上，额头死死抵着书本，发出绝望的呻吟：“学校真把我们当人看吗？！我看是把我们当豆包吧！”
后座的罗浩南推了推眼镜，严谨发问：“你说的是能吃的豆包，还是AI的豆包？”
“有区别吗？”王瑾瑜猛地抬头，声音拔高，“都是生往里塞！一个塞馅儿，一个塞信息！”她愤愤拍桌，“他们是把整本整本的课本往我们脑子里硬灌啊！”
林招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一进班就听见同桌的哀嚎。
他径直走回座位，简单收拾桌面准备写作业，王瑾瑜就凑了过来：“学霸！班主任找你啥事？不会又要加作业吧？”
王瑾瑜的担心不无道理。今天数学作业只有两张16k卷子，而林招作为临时数学课代表，一考完试就被教数学的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最有可能的就是临时加作业。
但她猜错了。
林招被叫去，是因为杨富华接到男寝402宿舍的联名举报——五名舍友一致要求他搬出去。理由是林招搬进来这三天每天都早起，严重影响他们睡眠。沟通无果后，他们向舍管反映，舍管直接找到了杨富华。
最近刚开学，杨富华作为高二数学组长，教学任务重又要负责出考题，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挤了五分钟找林招了解情况。
林招所住的402宿舍，原是高一强基一班的宿舍。高二开学前，因有一名舍友退宿在外租房，舍管便见缝插针地将林招安排进来。其实早在八月参加奥赛培训时，林招就得知了这一安排，他特意错过正式报道日，提前一天独自默默搬入——无非是想避开不必要的照面和尴尬。
之所以如此，原因并不复杂。以往每一届强基班氛围都还算融洽，唯独他们这一届明争暗斗、气氛极差。起初大家对林招这个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钉子户”还算心存敬畏，说话也留着几分客气。可自从那场“偷试卷风波”之后，一切就变了味，林招很快成为全班心照不宣的孤立对象。
正因如此，高二开学前，林招主动申请退出强基班，转入普通班。他本来庆幸新班级里再也没有过去的熟人，却没想到命运弄人，宿舍竟又被分到402——这个还留着原班大半人的旧窝。
三天过去了，林招几乎没跟舍友说过一句话，就像去年在班里时，沉默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他不觉得402不能呆，就像以前也不觉得高一1班不能呆一样。无论哪个班哪个宿舍，他都无所谓，毕竟已经完全不在意别人看法——而且在林招看来，别的宿舍或班级也未见得有什么不同。
孤立而已。没有肢体伤害，这么一点点“法术攻击”，在当下甚至没有做错几道题给他的触动多。
可奇葩的是，这才住进402第三天，舍友们就联名要求换他出去。
林招虽然意外，却也不怎么见怪，只是将这几日情况如实告诉杨富华，在新班主任的良久注视下，得到一句：“好的，我想一想，你不要有压力，先回去吧。”
林招转身回教室。椅子还没坐热，就迎来同桌问题。
“没什么，没加作业。”林招说。
王瑾瑜一听没加作业，塞满豆沙馅的脑袋快乐地晃了晃，脸上笑容顿时如豆沙般甜蜜：“耶！吓死我了！”她音量又提高，“欸？不对，那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啥呀？”
林招没打算回答，从桌洞拖出语文课本开始写作业。坐在王瑾瑜身后的罗浩南却插了句嘴：“哦，不会是宿舍的事吧？”罗浩南原先是理科重点班3班的，宿舍就在四层402斜对面，多少听到点风声。
林招黏在语文书上的视线一顿，没回头。
罗浩南想起报到日的尴尬，立刻转话锋：“欸，要我说他们就是闲得蛋疼，故意整你！你要是问心无愧，别理他们就行了。咱新班主任明事理，而且你学习又好，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批评你。”
他这么一说，王瑾瑜和罗浩南的同桌李喜乐都看向林招。
可惜上课铃响，林招没有搭理的意思，众人也不好再问，各自埋头苦干作业。
唯有后排原本补觉的人埋着的头抬起来。那毫无温度的目光先扫过前两排的罗浩南，又转而盯向林招，看了一会儿，才重新埋下头继续睡。
待最后一节自习课结束，班里人全部走净，林招才踩着浓重夜色独自走向宿舍楼。
微凉晚风吹不散心头沉郁，林招开始认真思考宿舍的事。
舍友们说他吵。可这三天，他没有闹钟，纯靠生物钟自然醒；住在下铺靠门位置，出门几乎无声；连洗漱用品都放在洗漱间，避免了拿东西弄出动静；夏天衣服少，换衣应该也难有声响……
或许真有人睡眠浅？所以自己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也被放大了？
林招不动声色回到宿舍，照常洗漱、铺床、睡觉。
待舍管查寝的手电筒光柱隐去，宿舍内便如前三晚一般，响起翻找书本纸张的窸窣声。几盏小台灯悄然点亮，上铺传来书页翻动声响。
压低嗓音的讨论围绕物理奥赛校内选拔考试展开，几个人讨论题目，又开始晚间头脑风暴。
他们学校查寝说严也严说松也松，严在卫生是否合格、床铺是否有人、熄灯是否安静上，至于关灯后有没有人点小灯学习，只要不弄出太大动静，舍管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不少卷王习惯挑灯夜战。
好在林招本来就不喜欢学奥物，侧耳听两句，很快沉入睡眠。
翌日清晨，林招并未如常早起。
五点十分，宿舍仍陷在一片漆黑死寂中，只有此起彼伏鼾声。林招摸出手机调到最低亮度，借微光无声默诵《归去来兮辞》，确认字句了然于心后，又转而琢磨文言文写作规律，倒也算颇有收获。
时间流逝，临近六点，402宿舍依然没有丝毫要起床动静。
林招今天打定主意要等他们其中一个人先起来。既然都没动，他也不急，干脆拿出方语萱的手机。
正好六点。乙游日常奖励刷新，他现在做得熟练，十分钟就能搞定。
可手机刚连上网瞬间——林招心头一紧，下意识飞快按下静音键。
下一秒，密集消息果然如同爆豆般骤然而至！刷屏了。
林招目光迅速扫过屏幕。雪花般消息几乎全部来自同一个人。
熙哥。而且是清一色凌晨四点钟！
【你给我推的那个文还没完结啊？】
【啊？】
【你推未完结文啊？】
【这么一点字就推】
【剩下是让我来写吗】
【你怎么不推一个字没写的文案啊？】
【（小狗掀桌）】
【（冤种）】
【（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追连载）】
……
林招看着这一长串来自凌晨四点的控诉，只觉疑惑又荒谬。
不是193大帅哥要看么？你看什么？还看到凌晨四点？是身体不适睡不着么？
他没有回复，转而点开同样收到很多条消息的抖音图标。
就在抖音界面加载出来瞬间——小小的绿色圆点亮起，显示“熙哥”仍然在线。
紧接着，仿佛安装雷达探测器一般，对方问候几乎同时弹出，向他问候道：
【早上好】
林招看他起这么早，想问他这阵子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是不是晚上难以入睡才选择小说消遣。然而他不是方语萱那般善于表达的人，踌躇半晌没想好话题怎么组织，对面又开始主动问了：
【对了】
【你的新舍友怎么样？】
林招看到“舍友”两字，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人家“熙哥”问的是“萱宝”，不是他。
林招顿了几秒，开始按照昨天和方语萱通话内容，向手机里如实转述：
【很好的！我的舍友都超好的，我已经和她们成为好朋友啦很开心……】
谁知对面手速比他还快：
【你第一次住宿，遇到事情可以跟我讲】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把因果跟我说】
【有用】
林招打字指尖霎时顿住，面无表情看着屏幕。
是。昨天电话里，他也这样跟方语萱嘱咐过。不过…熙哥能这样关照方语萱，林招心底终究泛起一丝微弱暖意，隐隐烦郁了好几天的心情似乎裂开一道小小缝隙，透进点微光。
虽然林招看着最后“有用”那俩字，还是觉得对面有点装了。有用？一个自身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能帮她妹出气还是怎么着？
林招将脑袋蒙在被子里，蹙着一双长眉，静静凝望屏幕。
最终很礼貌地答谢，并将方语萱近况以她的口吻发过去：
【哈哈谢谢你】
【不过她们都对我很好！】
【我有新朋友啦】
【女生宿舍不太方便拍照给你看！不过我们宿舍是新装修的！超漂亮的！】
【（小猫抓尾巴）】
林招发这些的本意是希望对面别担心。可对面发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句号：
【。】
良久。这人又补了几个字。
他说：
【你是笨蛋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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