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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奶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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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个月是军训，军训之后和国庆假期前学校还要开一个运动会。
林弈夏被选到护旗队去走方阵了，运动会那天他捧着鲜花站在太阳底下，每次有蜜蜂过来他都会屏住呼吸。
他平安无险地躲过蜜蜂，突然觉得奇痒无比，低头才看到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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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许燎一边给他腿上涂花露水一边问他，“怎么也不穿长点的裤子？”
“男生都是穿短裤的，女生可以穿丝袜。”林弈夏如此老实地回答。
涂过花露水没有那么痒了，他两条腿像是雪地落满花瓣一样都是红肿的蚊子包。
许燎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着他，像是想到什么，“男生也可以穿。”
林弈夏想象了一下突然剧烈一抖，他穿着白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都爬满了鸡皮疙瘩，“你不要穿啊好奇怪啊！”他苦口婆心地劝说，“虽然你的爱好我肯定支持嘛，但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闭嘴吧。”
许燎的心情烟消云散了，给林弈夏涂好花露水之后拧了盖子，问他，“放假想去哪玩？”
“我明天要去奶茶店打工，”林弈夏突然想到好消息还没有跟许燎分享，他坐得端端正正，开始汇报，“在我们学校对面的奶茶店。老板说节假日加班有三倍工资，能多赚好几十块钱。”
许燎诧异林弈夏突然觉醒的事业心，“什么时候面试的？”
“没有面试，”林弈夏很骄傲，“老板姐姐说一看我就很聪明。”
许燎啧了声，对素未谋面的老板姐姐产生了一些怜悯。
他手心向上地伸出手，等林弈夏手放上来抓着他向后一躺，林弈夏被他的力气带着向前一扑趴在了他胸口，踢掉拖鞋双腿像青蛙一样缠住了许燎的腿。
许燎戳了戳他脸颊的肉，“放假还要去上班啊宝宝？”
“是哦。”林弈夏拖着声音黏黏糊糊地问，“你会想我吗？”
许燎嗯嗯，抬手摸到林弈夏的屁股捏了捏揉了揉，“会想你哦。”
林弈夏往上蹭了蹭低头亲亲他的脸，“每天记得要想我。”
“又不是哪天见不到，”许燎偏过头换个方向，让林弈夏还要亲另一边，“晚上不是就回来了。”
林弈夏又很用力地多亲了亲他，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你每分钟都要记得想我哦。”
许燎眯着眼睛学他的语气说，“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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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弈夏的第一份工作，他非常重视，勤勤恳恳，学得很慢但很认真。
国庆这几天人特别多，老板没有时间教他怎么做奶茶，让林弈夏从收银开始做起。现在也没什么人用现金了都是移动支付，所以林弈夏也不担心会算错数字。
他前两天的工作总体来说都很顺利。
到了十月三号，晚上快七点多了许燎还没等到微信消息提醒，前两天林弈夏下班了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他。
他等的不耐烦了，给林弈夏拨去电话，“什么时候回家？”
电话另一边，林弈夏从听到许燎的声音呼吸就开始变重，他很小声的带着一点点的鼻音说，“我回不去了。”
“……嗯？”
许燎听林弈夏的呼吸声在那边越来越急促，又语焉不详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有点头疼，“怎么回事？你先冷静一点，组织好语言再跟我说。”
林弈夏听到许燎的话，抽了抽鼻子努力平复心情，“就是有人不让我出去。”
说了跟没说似的。许燎压着脾气问他，“你在哪呢？”
“我还在店里，”林弈夏忍住声音中的哭腔，深呼吸让声音平静一点，“你不要过来了，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你能解决个屁。”许燎听他这样说话就心烦，像撇清什么似的，撇得清吗。
林弈夏眼泪又止不住，声音都不稳了，委屈巴巴地呜呜，“你别凶我。”
“我不凶你了，”许燎把手机开免提放桌上，很快脱掉睡衣换上外出的衣服，“我现在就过去，大概十分钟，你就在店里哪都别去，找个地方自己待会儿。”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好不好宝宝？”
林弈夏吸鼻子小声说，“好。”
许燎挂断电话就换鞋出门了，进了电梯还有些烦，林弈夏哭了三分钟都没说一句有用的话，他连猜个大概都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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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两天而已，林弈夏穿着奶茶店制服在收银台后面快站成吉祥物了。有女生把他照片发到学校的表白墙，之后很多人都过来想看看真人。然后就有男的把他当成假想情敌过来找他麻烦，点了二十单奶茶让林弈夏做。
林弈夏连收银都还没学明白配方更是一个都背不下来，他说自己不会男生还不依不饶非让他做，老板又不在其他店员都躲远远的，林弈夏只好撸起袖子自己动手。
他奇思妙想地做了二十杯奶茶，像选择女巫的毒药一样在榨汁机里放了颜色相似的他觉得能喝的东西，行事风格非常大胆。
林弈夏做好第一杯男生就抢过来要喝。
男生的本意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尝一口就吐掉说难喝让林弈夏下不来台。结果他不止把这口奶茶吐掉了，还吐了。
他很要面子的捂住嘴跑到外面的树根底下才开始吐，吐得快不知天地为何物，终于不吐了气势汹汹地回到店里无视旁边人惊呆了的目光，手指颤抖直指林弈夏，“你给我等……”还没说完又呕一声跑出去。
吐完他又捂着肚子急匆匆地去找厕所了，剩下的十九杯也没有让林弈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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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午，他带着一大帮人乌泱泱地进来找事，说要揍林弈夏出气。老板姐姐很讲义气没有交人，于是他们就堵在门口等。
林弈夏到时间下班也不敢回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许燎给他打了电话。
神仙显灵。猪八戒显灵了，林弈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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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分钟许燎就过来了，看到门口的确有人在等，店里本来就地方小，现在更是没几个顾客敢来。
许燎进来后给林弈夏单独领到一边，“想好了吗？”
林弈夏迷茫，“想好什么。”
许燎冷静地瞥他，“想好怎么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林弈夏支支吾吾的还是没讲明白怎么回事，店里别的同事跟许燎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
“不会做还敢给人喝。”许燎拧着眉毛看他。
林弈夏低头不吭声，又有点迟钝地老实认错，“我错了，对不起。”
许燎同意第一句又疑惑第二句，“跟我道什么歉。”
“你今天休息还要出来。”林弈夏是真的很难过了，他想许燎都没有寒暑假了周末偶尔还要加班，就这一个休息的时候还要过来给自己解决麻烦。
林弈夏想哭，但旁边还有别人所以他能忍住不哭，有点泛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许燎，看起来比掉眼泪看着还委屈。
许燎没搭腔，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推开门就朝着凶神恶煞堵在门口的那帮男生走了过去，为首的原先还在蹲着，立刻叼着烟站了起来。
许燎看他们这些十八九岁的像是在看小孩，但他的确挺久没跟小孩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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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很拽地也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面对面，他还没开口就听见许燎问，“你去医院看过了吗？”
“啊……”男生反应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咬牙，“不是你骂谁呢？”
“他做的事他会承担责任，”许燎指了指身后的奶茶店，“如果食物中毒，需要住院治疗，我会给你付医药费。如果没有的话，你想怎么解决？”
男生表情有些古怪，想问刚才还不是说“他会承担责任”怎么又成你付医药费了。但他能看出来这人是来给林弈夏撑腰的，而且看样子也不好惹。于是男生气势稍微弱了下来，“我要他出来给我道歉，他道歉了，这事就算过去。”
“他凭什么给你道歉？”
许燎惊讶，想了想然后诚恳地说，“他没有你看着那么好欺负。”
男生讲道理讲不过，打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能赢，旁边这些哥们是找来充场的，也不会真的帮他打谁。
许燎严肃之后又恢复成像是大人对小孩的笑眯眯的样子，“有喜欢的女孩子？”
男生没说话。
“想和情敌比一比，我能理解，”许燎的声音不急不缓，让人会想要认真听他说了些什么，“不过也要调查好是不是真的情敌再来出风头，而且你的年纪也该懂点规则了，带着人来店门口堵，这算寻衅滋事。老板没有选择报警，是把你们的事当成小孩之间的小打小闹，也是给你留面子。你不想让这件事闹到没有办法收场吧？我也不希望弄成那样。”
男生憋了口气似乎想反驳，但又说不出来什么，不甘心地盯着许燎，“你是他谁啊？”
“这和你没关系。”
许燎的表情还是平静且温和，像一个知心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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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隔着玻璃门看到许燎跟他们说了几句什么，那些男生就收拾收拾都垂头丧气地走了，然后许燎自己回来跟他们说，“没事了。”又看了眼林弈夏，“换衣服回家。”
快到关门的时候了，店里就剩下老板和他们俩。
老板安慰了林弈夏又鼓励了他几句，林弈夏去休息室换下制服，她在外面跟许燎也随意地聊天，“你是他哥哥啊？嗯，小夏这小孩挺好，看起来挺聪明的。”
许燎点头补充了后半句，“但是其实笨手笨脚又记性差。”
“不是我说的啊！”
老板连忙否认，但脸上明显是“天下苦秦久矣”的表情，像有点想朝许燎喊青天大老爷。
林弈夏换好衣服背着书包走出来，许燎推开门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林弈夏也回头挥手说“姐姐再见。”
“好，再见，路上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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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九点多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许燎有点心烦，走在前面不想跟林弈夏讲话。
林弈夏默然了一会儿就沉不住气，很暴躁地走路走得每一步都踩出重重的声音。
“你跟我说话，”林弈夏快急死了，两只手臂想从后面抱住许燎的腰，但是因为两人步伐没有统一所以一直没有抱住，“你干嘛不理我啊，你不要不理我，快点跟我说话！”
许燎抓住他乱摸的手，“说什么？”
“说你不生气了。”
许燎哼了声，“我生气。”
林弈夏当然看出来他生气了，但是还有几步就快走到家楼下了。林弈夏怕回家许燎要么揍他要么还不理他，权衡了一下发现后者让他更难接受，并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二件事的可能性更大。
他焦虑得都快掉头发了，声音要哭似的要求许燎，“那你说你虽然生气了，但是你还是最喜欢我。”
“……”许燎有点想笑，努力保持严肃，一脸正色，“我不说。”
“你说！”林弈夏提高了声音被许燎瞥一眼又迅速降下去，“你说嘛，好不好。”
许燎低头看他，顺手给林弈夏整理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刘海儿一掀开那双眼睛就更显得又圆又黑了，还兜着要落不落的眼泪，许燎盯着林弈夏一会儿然后笑了一声，“嗯，我虽然生气了，还是我还是最喜欢你。”
林弈夏心情非常雀跃地小声说，“好哦我知道了。”然后他握了握许燎的手继续往前走，很大方地允许了，“你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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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以后两人都简单洗了澡，林弈夏从洗手间出来时许燎正在沙发看电视，他走过去坐到旁边要争夺遥控器使用权，许燎却不给他，很严肃地说，“我在生气。”
林弈夏震惊，“你怎么现在还生气！”
许燎哼了一声。
林弈夏也生气了，他想气死许燎算了，他放弃争夺遥控器，也不想再跟许燎在客厅呆着了，“等你想清楚再回来找我！”林弈夏气急败坏地扔下这句就自己回房间了，他跳水似的倒在床上然后静候许燎来找他和好。
等了一会儿后林弈夏说服自己成为一个大度的人。
他思考片刻，在微信上把自己的拍一拍改成了“你还生气吗”，然后点开和许燎的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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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拍了拍自己说“你还生气吗”
过了十几秒钟他看到底下多了一条消息。
许燎拍了拍自己说“生气”
林弈夏又捣鼓半天，返回到聊天界面。
两个人在一个屋檐底下就隔着一扇门，门还是敞开的，还要这么费劲地交流。
林弈夏拍了拍自己说“别生气”
许燎拍了拍自己说“滚”
林弈夏拍了拍自己说，“你不要滚。”
……
许燎：“？”
林弈夏盯着那个问号想这是和好的意思吗？他是个不内耗的小孩所以他想问就问。
“你要跟我和好吗？”林弈夏从床头翻滚两圈，趴在床尾扯着嗓子朝客厅喊。
然后他听到许燎说，“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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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软磨硬泡地鬼哭狼嚎了好久，许燎才慢腾腾地从客厅回房间，他主要是怕林弈夏再鬼叫扰民会有邻居过来敲门。
他躺到床上林弈夏就立刻像小狗一样贴上来在他脸上亲了好几口，每一下都亲得很用力发出响亮的“啵”的一声。
“不要生气了嘛老公。”林弈夏一番卖力后使出了他的必杀技。
然后许燎吸了口气脸有一点红地说，“不生气了。”他掐着林弈夏的耳朵告诉他，“以后多动动你的猪脑子。”
林弈夏想猪脑子不是越动越添乱吗，那应该少动才对。但他很识趣地闭上嘴，打算下次再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许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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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林弈夏哄好许燎之后又很想许燎能哄一下自己。他还没有缓过来，以前在高中虽然偶尔会被欺负，但同学也顶多是不跟他说话或者不带他玩，还没有人堵在门口不让他走的时候。
林弈夏枕着许燎的胳膊，许燎曲着手肘揉了揉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滑着屏幕，看国庆档有没有什么评价比较好的电影，打算哪天晚上领林弈夏去看看。
有个喜剧倒是不错，许燎选好了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两个座位。
林弈夏一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思维从南极跳跃到北极又跳到大西洋，他想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突然很惆怅地开口问，“要是我不乖不听话，你也会最喜欢我吗？”
他的声音在一片夜晚的静谧中很清晰。
许燎还以为他快睡着了，眼睛还在看着屏幕锁定座位后付款，边抽出被林弈夏压在脑袋底下的胳膊指纹支付，边语气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又乖又听话过？”
“……”
林弈夏又想到什么突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想他好像是没有很乖很听话，今天他给奶茶店的老板姐姐添麻烦了也给许燎添麻烦，他爸爸妈妈更喜欢弟弟。他的脑袋里装满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他开始感到困惑。
“我是好人吗？”林弈夏很突兀地问出这句。
许燎的眼皮跳了跳，“什么？”
林弈夏趴到他旁边，抱着许燎的胳膊，脸颊在上面蹭了蹭，“我不是好人的话，你会喜欢我吗？”还没有等许燎回答，他又有点声音不稳地继续问，“我不是好人的话，我可以喜欢你吗？”
他语焉不详没有表达清楚，是当时只有模糊的感觉在很久后才能分析明白的，一种自我认同和价值感不足导致的突如其来的怀疑和恐惧。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许燎能感觉到躺在旁边的人情绪低落，他想了想然后侧过脸，嘴唇贴着林弈夏的额头，问他，“我是好人吗？”
林弈夏立刻点头。
许燎感到满意，还是客观公证地陈述，“我也有缺点。”
他说的时候很成熟理智，但是看到林弈夏又点头突然很不爽，想说放屁我有什么缺点？但是他在开导小孩所以不能这样。许燎深呼吸继续说，“每个人都有缺点。”除了他。
林弈夏“嗯”了一声，他握住许燎的手指，安静地和他十指相扣在想许燎说的话。他还没有想到许燎有什么缺点，但是他突然没有刚才那种不知道是紧张焦虑还是害怕的感觉了，然后他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听到了许燎很正经地告诉他。
“但这无关爱与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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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林弈夏都记得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
他记得在他大学的第一年，十月第三天，他们手牵手躺在床上，宁静温和的夏末夜晚，许燎在他的身边对他说，“每个人都有缺点，但这无关爱与被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