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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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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澈消息回得挺快。
**江澈:** 问到了。昨晚七点多,老粮库后面那条窄巷,四五个人堵一个骑车的,干起来了。挨揍那小子下手黑,放倒俩,自己也够呛,推着车走的。听说领头的叫“黄毛”,职高的,跟咱学校刘胖子混的。
**相叙白:** 谢了。刘胖子?
**江澈:** 高二九班那个刘威,追苏语晴被拒了,放话要收拾让她“另眼相看”的人。估计看逢子跟苏语晴走得近,犯病了。
**相叙白:** 知道了。
相叙白盯着屏幕,眼神冷得像冰。刘威?黄毛?他记下了。把手机揣回兜里,课间操铃响,他站起来往外走,没去操场,直接拐去办公室。
班主任老李正喝茶。
“李老师,” 相叙白敲门进去,语气平静,“家里有点急事,下午请假。”
老李看他一眼,学生会会长,品学兼优,请假记录为零。“行,快去快回。” 批条开得痛快。
相叙白拿了条子,回教室抓起书包就走。步子快得带风。
***
逢夜钰睡得迷迷糊糊,浑身疼得像散了架。门铃“叮咚叮咚”响个不停。
“操……” 他骂了一句,谁啊?爷爷奶奶出门遛弯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每动一下都抽冷气。挪到门口,凑猫眼一看。
操!相叙白?!
他头皮一麻。低头看看自己,就穿了条大裤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着。这德行怎么见人?
门铃又响,催命似的。
逢夜钰一咬牙,豁出去了。他拧开门锁,拉开一条缝,只露个脑袋和半边肩膀,没好气:“干嘛?不上课啊你?”
相叙白站在门外,背着书包,校服外套搭在手臂上,气息有点急,像是跑来的。他目光像探照灯,瞬间就钉在逢夜钰露出来的那点皮肤上——颧骨的青紫,嘴角的破口,还有肩膀上大片刺眼的淤痕。
空气凝固了几秒。
“摔的?” 相叙白开口,声音不高,但压着火,冷飕飕的。
逢夜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啊!摔沟里了不行啊?看完了?看完了走……”
他话没说完,相叙白直接伸手抵住门板,力气大得吓人。逢夜钰那点力气根本挡不住,门“哐”一下被推开。
“喂!你他妈……” 逢夜钰踉跄后退,牵动伤处,疼得脸一白。
相叙白一步跨进来,反手关上门。眼神跟刀子似的,把他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大裤衩遮不住的地方更精彩,小腿上也有淤青,肋骨那片皮肤颜色深得吓人。
“脱衣服。” 相叙白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脱你大爷!” 逢夜钰炸毛,下意识捂住胸口,“你有病啊?私闯民宅还耍流氓?”
相叙白不理他,直接上手,抓住他捂胸口的手腕子,另一只手就去掀他T恤下摆。
“操!相叙白!你他妈放手!” 逢夜钰又疼又臊,拼命挣扎。但他现在就是个战损版,哪拧得过相叙白。T恤被“唰”一下掀到胸口。
整个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
一片狼藉。肋骨侧边一大片深紫色淤血,肿得老高。背上那道檩子又紫又亮,像趴了条恶心的蜈蚣。胳膊上、腰侧,全是青紫交加。
相叙白呼吸猛地一滞。他盯着那片触目惊心的伤,下颌线绷得死紧,嘴角那颗痣都显得更沉了。抓着逢夜钰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嘶…你他妈轻点!疼!” 逢夜钰疼得龇牙咧嘴,挣不开,又气又急,“看够没?!放手!”
相叙白没放。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厉害:“这叫摔沟里?”
逢夜钰被他眼神盯得发毛,那里面翻腾的东西他看不懂,但莫名有点怵。他别开脸,嘴硬:“…摔得比较狠不行啊!”
“刘威找的人?” 相叙白直接问。
逢夜钰一愣:“你怎么知道?”
“伤成这样,不去医院?” 相叙白没回答,目光扫过他肋骨那片淤紫,眉头拧成了疙瘩。
“去个屁!又没断骨头!抹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逢夜钰挣开他的手,赶紧把T恤扯下来,遮住一身的狼狈,脸上火辣辣的,“你赶紧走!老子要睡觉!”
相叙白站着没动,像座山。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着什么。几秒后,他转身把书包扔在椅子上,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药箱在哪?” 他问,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冷静,但还是很沉。
逢夜钰瞪他:“我说了不用!你……”
“药箱。” 相叙白重复,眼神不容商量,“或者我现在扛你去医院。”
“操!” 逢夜钰知道这疯子真干得出来。他憋屈得要死,指了指墙角柜子,“…下面抽屉。”
相叙白走过去,蹲下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塑料小药箱。打开,里面东西挺全,红花油、碘伏、棉签、纱布、消炎药膏。
他拿着药箱走到床边:“趴下。”
逢夜钰梗着脖子:“老子自己来!”
“后背你能自己擦?” 相叙白冷冷反问。
逢夜钰噎住。那檩子在正中间,他反手够都费劲,更别说擦药了。他憋了半天,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认命地、慢吞吞地趴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闷声骂:“妈的…轻点啊!敢弄疼老子跟你没完!”
相叙白没应声。他拧开碘伏瓶子,用棉签蘸了。冰凉的药水一碰到背上那条肿得发亮的檩子。
“嘶——!操!相叙白你谋杀啊!” 逢夜钰疼得浑身一激灵,差点弹起来。
“别动。” 相叙白一只手按住他腰侧没受伤的地方,力气很大,把他死死按在床上。另一只手动作却放轻了很多,棉签小心翼翼地沿着那道伤痕边缘擦拭消毒。
动作很笨拙,但异常专注。房间里只剩下逢夜钰压抑的抽气声和棉签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
消毒完,相叙白拿起红花油,倒了一点在手心搓热。滚烫的手掌贴上逢夜钰冰凉的、布满淤青的背。
“唔…!” 逢夜钰身体猛地一僵。那感觉太怪了。火辣辣的药油,加上相叙白手掌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揉按在酸痛的肌肉和伤处上。疼,但揉开了又有点诡异的舒服。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下窜。
他脸埋在枕头里,耳朵尖红得滴血。操…这他妈…太别扭了!
相叙白抿着唇,额角有细微的汗。他手劲不小,但落在淤青上时又刻意收着力道,一点点把药油揉开。目光所及,都是青紫和肿胀。他胸口堵得厉害,那股压下去的火又窜上来,烧得他指尖发烫。
揉完背,相叙白声音有点哑:“翻过来。”
逢夜钰装死不动。
“肋骨。” 相叙白言简意赅。
逢夜钰心里骂了一万句,慢吞吞翻过身,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敢看人。T恤被推到胸口,那片深紫色的淤血暴露无遗,看着就疼。
相叙白眼神暗了暗,倒药油,搓热手心,再次按了上去。
“嘶…!” 逢夜钰倒抽一口冷气,这地方比背上还敏感还疼。温热粗糙的手掌直接贴在皮肤上,揉着最脆弱的地方。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手指死死抠着床单。
相叙白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只有嘴角那颗痣绷得紧紧的。他揉得很认真,从肋骨侧边的淤血,到腰侧的青紫,再到胳膊上的伤。动作生涩,但带着一种奇怪的专注和…耐心?
逢夜钰咬着牙,感受着那只手在自己身上移动,揉开药油的灼热感混着疼痛,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他心跳有点快,咚咚咚砸着耳膜。妈的,一定是疼的!
好不容易揉完胳膊,逢夜钰感觉像打了一场仗,浑身是汗,一半疼的一半臊的。
相叙白拧上红花油盖子,拿起消炎药膏,挤了一点在指尖。他凑近了一点。
“嘴角。” 他说。
逢夜钰下意识想躲:“这儿不用……”
相叙白已经抬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药膏,轻轻点在他破皮的嘴角上。
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逢夜钰甚至能看清相叙白垂下的眼睫,根根分明,还有他鼻尖细微的汗珠。他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混着红花油刺鼻的气息。
时间好像停了一秒。
逢夜钰呼吸都忘了,僵在那里。相叙白指尖的温度,和他专注看着自己嘴角的眼神……操!太他妈不对劲了!
他猛地往后一仰头,躲开那根手指,动作大得差点闪到腰:“好…好了!我自己来!”
相叙白指尖顿在半空,看了他一眼,没坚持。他把药膏塞进逢夜钰手里:“一天两次。”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逢夜钰抓过药膏,胡乱往床头柜一扔,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住,只露个脑袋,“擦完了?擦完了快走!我要睡觉!”
相叙白没走。他收拾好药箱,放回原处。然后走到书桌边,拿起逢夜钰的水杯,去客厅接了杯温水回来,放在床头柜上。又拿起消炎药,抠出两颗,放在水杯旁边。
“吃了。” 他说。
逢夜钰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瞪着他:“你他妈是我妈啊?”
相叙白没理他,拿起书包,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住。他没回头,声音沉沉的:
“这几天别出门。刘威那边,” 他顿了顿,语气冷得掉冰渣,“我来处理。”
说完,拉开门,走了。
“砰。” 门轻轻关上。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逢夜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红花油火辣辣的味道。他盯着那扇关上的门,半天没动。床头柜上,水杯温着,两颗白色的药片静静躺着。
相叙白最后那句话,还有他临走时那个眼神……逢夜钰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操…老白他…好像真生气了?而且,是那种很吓人的生气。
他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背上、肋骨上,被他碰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那种滚烫的、不容抗拒的力道。
真他妈…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