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当然最喜欢梁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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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执那双总是骄矜自傲的眉眼，在迷离的灯光下竟难得地泛起一层温润的笑意，看向牌桌，声音不高，却轻易穿透了嘈杂。
“玩什么？我也来两把。”
这话一出，不仅是宁远，旁边几个正在洗牌摸牌的人都顿住了动作，齐刷刷看向他，脸上写满了惊诧。
宁远最先反应过来，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哥居然要玩？可以啊，不过……有惩罚的哦，输的人选真心话大冒险，赢的人出指令，做不到就喝酒。”
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
萧执在他们这群人里是个异类。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年纪相仿，但他从小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规矩、克制、甚至有点古板，烟酒不沾，更别说参与他们这种带惩罚的胡闹游戏。
以前就算被硬拉来酒吧，也多半是坐在角落处理邮件或者干脆看本书，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与他们格格不入。
所以虽然认识这么多年，其实交情也就停留在“认识”的地步。
可这一切，从梁训被找回来之后，就全变了。
萧执不再是那个游离在外的独行侠，梁训爱玩，什么都喜欢尝试，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形影不离。
酒吧、拳馆、赛车场……那些以前绝不可能出现萧执身影的地方，现在成了常态。
虽然他还是不怎么参与闹腾的游戏，大多时候只是坐在梁训旁边看着，或者帮他挡掉不必要的麻烦，但存在感依然极强。
宁远看着萧执那副“我要加入”的架势，心里那点荒谬的怀疑又冒了出来。
他有时候真觉得，萧执这架势，不像兄弟，倒像是……喜欢梁训。
不然怎么解释这种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他按了回去。
不像。
仔细想想，似乎更主动、更细致体贴的那个人，反而是看起来野性难驯的梁训。
就像刚才，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擦椅子。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俩人……都是直男吧？
梁训是有过前任的，不过倒也没人问是男是女，同性结婚开放才两年，一般情况下对象都是默认男女的。
萧执更是从来没见他对哪个性别表示过兴趣，清心寡欲得像尊佛。
所以，大概真的就是……兄弟情深，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
在宁远脑子里天人交战的时候，萧执已经听完了别人的介绍，只淡淡道。
“这个我倒是会点儿。”
梁训侧头看着萧执，眼神里有点惊讶，似乎没想到他这样的人还会跟人打牌，将自己面前那瓶没开封的水推到萧执手边。
“你酒量浅，我替你喝。”
宁远：“……”得，他又想怀疑了。
萧执抬手，轻轻将梁训推过来的水杯又推了回去，指尖无意间擦过梁训的手背。
他抬眼看向宁远，挑眉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宁远讪笑。
……
牌桌的气氛在萧执扔出手牌、选择“真心话”的瞬间，变得微妙而紧绷。
他输得并不难看，甚至堪称高手，同花顺，只是运气差了点，撞上了虞斌那把概率极低的皇家同花顺。
但他跟注到了最后，输掉的筹码最多，惩罚自然落在他头上。
虞斌赢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毫不掩饰的好奇。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的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萧执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宁远在心里疯狂祈祷，好哥们！问点劲爆的！
虞斌笑了笑，声音带着点戏谑，却又直指核心。
“萧哥，在场这么多人，你最喜欢谁？”
问题抛出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
音乐声、喧哗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所有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斜觑，全都聚焦在萧执身上。
宁远屏住呼吸，几个女伴也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梁训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着桌沿，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把玩着一个金属酒瓶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仿佛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指尖那个小小的金属片。
但在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听得比谁都认真，心脏跳动的节奏微微加快了半分。
萧执坐在那里，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露出任何窘迫或为难的神色，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回视着虞斌，仿佛在衡量什么。
短暂的沉默被拉长，几乎让人产生窒息的错觉。
萧执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视线移动，不紧不慢地扫过桌边每一张脸，像是在清点人数。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了梁训身上。
梁训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把玩酒瓶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没有抬头。
萧执的声音平稳清晰，听不出什么波澜。
“这需要问吗？”他微微偏头，像是觉得虞斌这个问题很多余，“当然是梁训。”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太阳东升西落的事实。
“我们是一起的。”
话音落下，包厢里有片刻的死寂。
我们是一起的。
这五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梁训心里砸开滔天巨浪。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窜上他的四肢百骸，冲得他指尖发麻，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
他低着头，掩饰性地将手中的酒瓶盖攥紧，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试图压下那快要破胸而出的悸动。
最喜欢梁训。
我们是一起的。
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堵住了所有可能的追问和深究。
宁远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拍了下大腿，爆出一声：“靠！我就知道！”
语气里说不清是释然还是起哄。
“你们俩真是……腻歪死了！行行行，算你过关！”
他嘴上嫌弃，心里那点关于“萧执是不是喜欢梁训”的怀疑，却被这过于坦荡的回答暂时压了下去。
也是，真有什么，哪能这么大方说出来？
虞斌推了推眼镜，笑了笑，没再追问。
这个答案，无懈可击，却又仿佛隔靴搔痒。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气氛重新变得喧闹，夹杂着对萧执“弟控晚期”的调侃。
梁训在一片笑闹声中，终于缓缓抬起头，仰头喝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浇不灭心底那簇被点燃的火苗。
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萧执。
萧执已经收回了目光，正伸手将面前散乱的筹码稍微归拢，侧脸线条依旧冷静克制，仿佛刚才那句搅乱一池春水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梁训的视线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落在他清晰的下颌线上。
最喜欢……一起……
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
他知道萧执的意思。
是兄弟，是家人，是最重要的伙伴。
可他控制不住地，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那“喜欢”二字，脱离“最”这个比较级，拥有独一无二的含义。
他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就在这时，萧执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忽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喧嚣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抽离。
萧执的目光沉静如水，深处却像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旋涡。
他看着梁训因为喝酒而湿润的唇瓣，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点野性难驯此刻却有些怔忪的眼睛。
梁训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以为对方看穿了自己那些隐秘不堪的心思。
然而，萧执只是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眨了一下眼，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碰了一下梁训手里的酒杯杯壁。
“少喝点，”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惯常的、听起来像是管束又像是关心的语调。
“刚才在拳馆消耗大，容易醉。”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看向新一轮开始发牌的牌桌。
仿佛那个对视，那个触碰，那句低语，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插曲。
只有梁训知道，被萧执指尖碰过的杯壁，那块地方，此刻烫得惊人。
肋骨下的钝痛随着咳嗽又鲜明起来，像有根钝钉子往里楔。
梁训皱了皱眉，下意识想用手按一下，又觉得这动作太露怯，硬生生忍住了。
他左侧坐着萧执，右侧是虞斌，他正笑着看牌局。
梁训侧过身，唇角勾起点懒散的笑意，看向虞斌：“有烟没？”
虞斌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盒包装精致的香烟，递了一支过去。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与梁训带着薄茧和细微伤疤的手指形成对比。
梁训接过，叼在嘴里，烟嘴滤过一丝淡淡的薄荷甜味。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裤兜，空的，这才想起换衣服时没带火。
先瞥了一眼旁边的萧执。
萧执正看着手里的牌，侧脸线条没什么变化，但梁训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似乎低了一瞬。
梁训心里莫名有点发虚，转回头对虞斌笑道：“再借个火？”
虞斌看着梁训。
梁训这个人，对他而言就像一团灼热又危险的火。
他自幼体弱多病，被家里保护得极好，甚至从未踏出过Q市一步，生活规整得像一张精密图纸。
而梁训玩的一切，高空跳伞、悬崖跳水、地下拳击、极限赛车——那些疯狂又自由的东西，都只存在于他的想象和新闻里。
梁训身上那种混不吝的野性、那种对规则的无视与蓬勃到几乎嚣张的生命力，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拿出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蹿起。
梁训微微倾身，凑近那簇火。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张扬的红发、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叼着烟时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唇形。
烟雾缭绕升起，模糊了他过于锐利的眼神，反而添了几分慵懒的魅惑。
虞斌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英气甚至有些霸道的五官，一时有些出神。
梁训吸了一口，烟头亮起猩红的光点，他直起身，吐出淡淡的烟雾。
他知道萧执不喜欢烟味，他这一圈发小也或多或少迁就着，很少在他面前抽，就算抽也会自觉去外面。
烟味开始弥散。
梁训手指夹着烟，站起身，动作间牵动了肋下的伤，让他几不可闻地抽了口气。
“谢了。”
他对虞斌扬了扬下巴，然后又像是解释，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身边的人都听到。
“里面闷，我出去透个气。”
他没再看萧执，夹着烟，径直朝包厢门口走去，背影挺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强忍不适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