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买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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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机终于启程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但众人的心还是放松了不少，毕竟能去总好过去不成，这些已经摘下来的蔬果可耗不起。
这些蔬果和野物是不大一样的，那些山里打下来的野货，人家城里人就愿意吃个新鲜，就算赶不上集市，供销社是愿意出好价钱收的，可是蔬菜水果要是送到供销社，人家不定会收，而且还会压价，可没有市集来得划算，而且这去一趟就要2角钱，再折腾一番，那根本就是亏本生意了。
村里人都懂，因此更加感激周乐行，连连夸赞，连带着对他村里一霸的称号都有些拿不准了。
这根正苗红的劳动小年轻，哪里是欺凌弱小，偷鸡摸狗的混混？
“你这一手，是在哪儿学的啊？”
“是呀！看着比城里的老师傅还厉害哩！”
“诶，元香，你这儿子出息了，怎么不去城里找份工呢？这大师傅，人家厂里可是争着要的！”
这头夸得热火朝天，车斗的另一头则在小声议论着。
“这人是你们村里的混子？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说话的人是隔壁过来蹭车的李望子。
他刚来就和亲戚凑在一处，分享了一番近来的八卦，而周乐行这个村里一霸遇到胆敢挑衅他的周老庄，几拳就把所有人打服了，这事无疑是近来的热点。
可根据李望子这一路的观察，这周乐行就算不是个劳动标杆，至少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怎么就是个混子了？
那亲戚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听说他以前炸过粪坑，毒过猪，还欺负不少同校的孩子……”
李望子啧啧出声：“那都是老黄历了吧？哪个孩子不皮呢？特别是这种聪明的男娃小时候更是皮实得厉害。你不知道吧，我小的时候也是会上房揭瓦的，我爹就说我打小聪明……”
亲戚见李望子说着说着吹起自己的牛皮来，不由得无语：“成了成了，谁不知道你小时候那点屁事？”
两个村子虽然几十年前有过龌龊，但现在却是几个村子共用同一个小学，村子和村子之间的关系明显从他们这一代开始有所缓解，各自都对彼此小时候穿开裆裤的事情门儿清。
李望子意犹未尽的收了话尾，目光落在车斗前方的年轻人，他正接过身旁那人手中的风车，看着似乎是在想办法将那弯折的风车补救回来。
晨起的日光照拂在他身上，他的眼睫微垂，嘴角似乎永远噙着一抹笑意。
李望子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柔朝气，但乍一看过去，只觉得对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不得不暗道这好苗子生出来的崽就是长得端正标致。
这周元香当初可还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哩。
“诶，我记得他爹是牺牲了吧？他家是不是还有个大儿子从军去了？啧啧啧，这一家子不简单啊，你说，会不会是周老庄那家伙故意抹黑这三小子名声的？”
亲戚不解：“那周老庄图啥？”
老实说，因为周乐行近来的表现，他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他和周乐行虽然是同一个村子，但因为年龄相差较大，平日里村头村尾的也比较少交际，这乍一见面，却是完全和他记忆中的人物不符了。
李望子：“这还不简单？他这次不就是去元香家里讹人吗？要是元香家的名声被这小子带累了，你看村里人会不会帮他？这孤儿寡母的，没有村里人的帮衬，那可是被人吃干了抹净都没处申冤！”
李望子对这种情况可不陌生，他们村子里也有一家寡妇，那是真真应了那句寡妇门前是非多，就连他们村子里缺腿的李拐子都是逮着机会就要咬一口，人家年前还被逼着上吊了一次，不过自从这寡妇被隔壁邻居大妈阴差阳错救下来之后，人就硬气了不少，这种事情反而少了。
亲戚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不由的点了点头。
两个大男人聊八卦聊得热火朝天，倒是感觉去镇上的这段时间一溜烟就滑走了。
到了地方，有周乐行的带动，队伍里几个男人也主动帮忙扛蔬果篮子。
队伍急匆匆的往市集赶，果然好位置都被占了，只有划出来的市集末尾还有一点空位，大家挨挨挤挤的凑到一块，也不在意什么规整好看了。
可惜市集的热潮过了，现在人看着稀疏不少，但比起村里祭祖的大场面，还是显得更热闹些的。
“成了，别在这里占位置，带你弟四处逛逛，要是见到好的就自己买。”
周元香说着，就要给周乐行塞钱，被周乐行一下子闪开了。
“知道了！”
他喊了一声，带着身后的小尾巴，一溜烟就跑了。
周元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将钱重新塞好，坐在她身旁的周大妈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凑到了周元香耳边：“诶，你家三小子说亲了没？”
她声音不大，但大家伙坐的近，还是一下子引来了身旁人的注意。
“你家三小子现在也20出头了吧？正是说亲的好岁数呢！”
周元香在众人期盼的视线中迟疑片刻，摇了摇头：“不急这些，孩子的事情还是让孩子自己去琢磨吧。”
要是他们问的是老二周礼行，周元香可能会热络些。
但对于这个三儿子周乐行，周元香是彻底琢磨不透了，按照这小子以前混不吝的倔牛脾气，周元香还是觉得自己不要过分插手比较好，不然很可能适得其反，越是要他做什么，他越是跟你拧着来。
众人听到周元香的话，立刻不赞同了：“这岁数的大小伙子懂什么，还不得家长帮忙张罗，再拖下去可不定错过好姻缘了！”
“可不是！你看杏花家的大儿子给硬生生拖成了30来岁，现在每天都为这儿子的婚事发愁，那头发是白得一茬又一茬。”
旁边一人撇嘴：“杏花家能一样吗？你是没听到他家提出来的条件，又要城里人能帮衬，又要有好嫁妆，还要低彩礼，真是做梦都没这么美的，要我说，他家儿子就等着打光棍吧！”
众人一哄笑，话题就有些偏离主线了。
周元香也只是笑，并不应声。
她多少也知道村里人的想法，要是搁以前，那肯定是没人会在意她这个三儿子的，可周乐行今早露了一手，眼热的可不少。
现在有文化，懂技术的可是香饽饽，不仅可以进厂，就是自己支个小铺子，那也是不愁吃喝，日子富足的，可不就一下子跃到待婚青年的首列了。
现在日子渐渐好过了，媒婆礼也不少，自然是个个愿意帮忙搭桥牵线的。
周乐行可不知道自己差点落入催婚的境地，他正带着周树生好奇地四处打量。
周树生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串炸得外表酥脆内里爆汁的焦香豆腐吃，被烫得呼哧呼哧直吹气，却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这可是用猪油炸出来的，香得很，吃得周树生满嘴流油，压根没心思去注意自家三哥在做些什么。
周乐行从街头走到街尾，心里很快就有了计较。
原主是去过黑市的，只是那被搅得稀碎的记忆片段不足以让周乐行直接推断出黑市的所在，但他记得就在这片划出来的市集周围。
果然，周乐行领着周树生来回走了两遍，吃了不少零嘴后，终于确定了某个挨着供销社不远的巷口。
周乐行看着第4波人脚步匆匆地往里走，终于将手里两个肉包子交到周树生的手中：“从现在开始到肉包子吃完都不出声，再在心里默念100个数，哥就再给你买糖人吃。”
周树生的口水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闻言当即用力点头，双手虔诚地接过了肉包子，周乐行这才领着他往那处巷口里走。
一进巷口，就见巷口末尾有两个人靠着墙站着，视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直到周乐行大步流星地走过他们身边，那评判似的视线还跟了一段才消失。
周乐行在巷子里转了两次弯，这才见到一个荒废的大宅子，大门已经在多年前被砸烂了，墙根都是野草苔藓，墙体剥落露出内里的红砖，不时有人进出，却没有闹出多大的声响。
周乐行见到这个宅子就知道来对了。
现在供销社里大部分的日用品已经不需要凭票购买了，但本地较缺乏的物资和自行车收音机电视这一类贵重稀缺的物品还是需要相应的票据。
不过，大部分愿意来这里冒险的，都是为了漂洋过海的水货，国外的电视收音机奶粉香烟手表，甚至于摩托车，都有可能在黑市淘到一个性价比极高的价格，当然，还有一部分被盗的自行车和自称无主的文物，这才让这一部分处于灰色地带的场地仍在维持着经营。
但周乐行来这里，还真不是为了这些大头的东西。
他领着周树生往宅子里走，门内也守着两个人，均是双手抱胸，默不作声地扫视着宅子里来回走动的人。
周乐行一进门就先让到角落里，视线掠过那些或兜着包袱给人看的，或摊着一箱子的东西席地而坐的，最终定在了离他不远的一个双手插兜没有背负的小伙子身上。
“狗蛋？”
周乐行走过去轻声问了一句。
那小伙子吊梢眼尖鼻头，还没说话就透出几分精明算计，在原主的记忆里曾经和他有过短暂的交际，这人算是个中间商，有货源有门路，原主上次和他的交易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什么幺蛾子。
李狗蛋倒是不急着将底子露出来，而是先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两人，他倒是没认出周乐行，但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前头这个眉清目朗的小伙子是话事人，原因无他，后头那个还在吭哧吭哧认真嚼包子呢。
但好看也当不得饭吃。
那人扫了一番周乐行打着补丁的袖口和洗得发白的衣边，兴致就不大高涨了：“过手费两角钱。”
周乐行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闻言干脆的将两角钱递了过去，吊梢眼这才多看了他两眼：“要啥？”
“布，糖，肥皂……”
随着周乐行轻声的数数，吊梢眼渐渐睁大了眼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