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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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而言，扶苒的童年并不明媚。
小扶苒总是很忙很累，但这是正常的，小儿抱金过闹市是悲剧，他需要成长，直到拥有足够能力保全他那庞大的家族。
所有人都说要等他长大，说，他长大后就能为所欲为。
正常情况下，接受贵族教育的小扶苒会依照所有人的期望，成为体面的继承者，成为有银剑兰家族之称的伊年尔家族家主。
他将稳稳当当延续银剑兰的光辉，高高在上而不留情面地把其他人踩在脚下，而不需留任何顾忌。
父亲教导扶苒心理学，不是让他讨好别人，而是让他学会看穿别人的讨好与鬼魅伎俩。
父亲教导他礼仪风范，不是让他服侍他人，是为了更好展现银剑兰不容忽视的尊贵与荣耀。
父亲说，要学会把人量化，辨别哪些人是薪柴，哪些人是干草，把合适的柴放到合适的位置取其光热，以获取最大价值。
世人都是慕强的，伊年尔家族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把持着最尖端的帝国科技与经济要脉，名下是遍布星际的、涵盖吃穿住行用乃至娱乐行业的各色产业，他们还拥有大量的星球产权——否则也不敢与帝国皇室叫板。
毕竟帝国皇室不是吉祥物，他们有绝对的实权。
所以即使伊年尔傲慢，冷漠，护短而排外，他们与生俱来的美貌、地位、资产、头脑，足够让大部分人一边唾骂一边神往。
ABO分化后伊年尔家新增的多个S级alpha又让他们的武力得到肯定，银剑兰家族的基因更让人眼红了。
这就是扶苒本该接手的家族，他的未来，就是轻轻松松在勾心斗角的漩涡中喝茶看戏，顺便帮扶一下族人。
甚至造反也轮不到他。
伊年尔不打没准备的仗，以目前进度，造反是属于扶苒孙子与曾孙子那群人的事了。
那么小扶苒是怎么长歪的？他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为什么这么爱笑，这么敏锐，这么悲伤？
他为什么总是偷偷哭啊？
其实这中间除了点岔子——扶苒的母亲。
这一代伊年尔家族，有位不一般的家主夫人。
薛女士是位科学家，一位拥有卓绝天赋而出身平庸的女性科学家。
关于她的事迹，星网写得明明白白。
从普通星球的普通家庭，在极年轻的十六岁一跃考上帝国第一综合大学，凭借天赋成为享誉星际的大科学家的关门弟子，而后不断研发专利，在帝国极重视的生物医学上取得亮瞎人眼的成就，让她嫁入数亿人梦寐以求的顶级豪门，伊年尔家族。
婚后，她生下扶苒·伊年尔，继续投身研究事业，而后因积劳成疾于扶苒十岁时去世。
她只留给孩子很少的时间，与很多的爱。
薛女士每天晚上九点半回家，一整天，她只有短暂的半个小时能陪孩子聊天；但无论多么忙累，每一天，她都会有半小时陪孩子聊天。
对于薛女士这类研究狂人来说，这是极难得的，她常常在哄孩子睡着后匆匆跑回实验室继续观察培养皿的情况，不辞辛劳。
薛女士是个温柔的人，一个行事雷厉风行，却总是温声细语的人。
她给扶苒讲童话故事，说小美人鱼最遗憾的不是王子认错了人，而是辜负从小爱她的朋友变成了泡泡飞走；她告诉扶苒世间万物生来就是有色彩的，所以要感知每个生命的欣悦与痛楚，去爱它们；她说今晚风很轻云很静，妈妈抱着你，像抱住了幸福本身。
白天，父亲说“人是刍狗”，是可燃的干草，是可驱的牲畜；
晚上，母亲却哼着绵绵的摇篮曲，说，去爱世人。
扶苒就在这样的矛盾环境下长大。
十二岁某次走在庄园里，扶苒碰见他刚四岁的表弟，正努力学着写字。
方块字代表的华文与线条字代表的洋文，都是星际通用语，大家一般日常混用，名字也是混着取，所以小孩子都要学。
表弟说：“弗朗哥哥，你的名字是这样写吗？”
他举起一个写了“Front·弗朗特”的白色练字板。
这时扶苒已经能特别自然地和人交流了，他弯起眼睛，温柔从表弟手里拿起笔，在旁边写下一个漂亮的“扶苒”。
他说：“是这个名字哦。”
笔锋凌厉而端美。
表弟：“哇！我也要写这么好看的字。”
【Front】
前进前进再前进，像永远呼啸的列车，像永远笔直的尖刀，昭示着绝不回头的烈烈野心。
薛女士说：“你爸爸说错了，这个词读作‘扶苒’，意思是守护我们荏弱的小幼苗，让他开心长大，再守护其它小幼苗哦。”
那时的小扶苒抱住薛女士，在轻柔的芬香中沉沉睡了过去。
*
十六岁，某个平平无奇的晚上，小少年突发奇想：他要去战场看看。
那天扶苒听父亲的助理汇报事物，提到了异兽，提到了战争，他想去看看。
扶苒原定的人生自然没有上战场这一规划，因为这太危险，再周密的人也不能确保战场上的绝对安全。
作为继承人，扶苒只需要富贵而聪慧地在幕后看他们挣扎哀嚎，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摘取成功果实，足矣。
但扶苒想去。
所以他就要去。
十六岁的扶苒学的东西够多了，他为此稍稍做了个计划。
在谁也无法想到的情况下，扶苒避开一切监控设备、保护设备、定位设备，躲过一切需要身份检查的关子，克服重重困难，如闯游戏关卡一般，成功凭假身份与面具混进了战场，成了默默无闻的小兵。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
——不得不说，伊年尔确实成功培养出一位优秀的继承人。
但真实的战场超乎扶苒贫瘠想象的极限，到了那里，他极快地蜕变成另一个人。
……这时家里找来了。
其实依照扶苒原本的预估，他最低能在军队里躲三年，可家族硬是在三个月后从星际百亿人里找到戴着微米级面具的他，天知道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那自然又是一番艰难的交涉。
结果是，缠着绷带的扶苒成功说服他的父亲，留在军队，往后伊年尔不会干涉他的活动，只需要他交出一份足够完美的答卷。
在战场的第一年，纷飞战火与废墟下，扶苒的心变得比铁还要冷。
在战场的第二年，小兵扶苒已经成了某一支队的队长。
他遇见一只异兽兔子。
她是扶苒见过的第一只会变成人的异兽，凭借小女孩的外表，她混进了帐篷，找到了扶苒……在他目光注视下变成一只粉色的小兔子。
扶苒为此微感讶异，既是因为兽可以变人，也是因为兔子的莽撞。但也只是一点不足为道的惊讶，很快就散了。
他平淡蹲下，问那只兔子有什么遗言。
兔子哭着说：“你们害了我全家，我爸爸妈妈，我叔叔阿姨，我兄弟姐妹，全被你们害了。”
“我们全家从来没做过一点坏事，也从来不吃肉，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我爸爸每天早早出去做工，回来给我带鲜草饼，我姐姐会给我编花环，然后笑我看起来傻乎乎，他们都被你们杀死了！”
“还有我的妈妈我的哥哥我的叔伯，当你的炮火轰向我们的房子时，有没有想过会烧掉无辜的我们！”
兔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会笑也会哭也有感情！恶魔，混蛋，罪人！”
兔子：“杀了这么多异兽，你晚上睡得安稳吗？你闭上眼睛不会被自己吓到吗？”
铁石心肠的扶苒毫无波澜，他的心是钝钝的，任何尖锥利刺都刮不下一点伤痕。
扶苒无动于衷问：“还有吗？”
兔子钻进她落下的衣物里，再次变成小女孩。
扶苒礼貌地放空目光，但没转头。
他不会把后背留给任何人。
小女孩哀泣着握住小刀，在扶苒以为她要捅向自己时，刀尖“噗”一下扎入她的身体。
她凄厉嗷叫一声，缩成一团，泪水流进伤口又刺得她生痛。
“这么喜欢杀，我杀给你看……”
“听说……你们人类喜欢我的皮毛，我把我的皮剥了送给你好吗？”
她每扎一刀，都要尖叫着缓好久再扎下一刀，很不耐痛的体质。
扶苒：“你没必要这样做。”
小女孩笑着哭，“你看……我把自己剥皮送给你，祝你夜夜好梦。”
扶苒：“以你现在的出血量，你完不成那个目标就会死去。”
兔子特意变成扶苒的同类，在他面前，用女孩的脸，露出鲜血淋漓的笑。
小女孩：“你看我笑得好看吗？”
疯子。
扶苒不应该给她留遗言的机会，他本想知道兔子的真实想法，但现在看来那只是给了她自残的时间。
任何仁慈都是不该的。
在女孩痛苦又痛快的目光中，扶苒利落结果了她。
至此，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永远阖上。
扶苒：“……”
他轻轻舒气，宁静地笑起来。
这里的管理也太松散了。
他想，怎么什么东西都能混进来啊。
无聊。
麻烦。
但那个晚上，扶苒躺在床上睁了很久的眼睛，身体无意识缩成一团。
茫茫然，他又起床，望着窗外的星星喝了一杯水，全然忘了那是提神醒脑的隔夜茶。
而后回到床上，辗转反侧。
扶苒失眠了。
嗯，这是不必要的，明天可以服用一些褪黑素。
扶苒平静翻了个身。
此时此刻的所有人——包括扶苒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生病了。
再后来，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扶苒，都是那个战无不胜的人类英雄，是帝国不可逾越的忠实高墙。
他护卫着帝国，打退了异兽，结束这僵持几十年的星恒之战，小兵直升为帝国中将，在这星际大放异彩。
他的美貌，家世，他的个性，生平，他的荣耀与勋章，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是当之无愧的帝国顶流。
民众为太阳的陨落而哀伤。
……所幸他回来了。
帝国的殉道者，罹难者，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所以，当扶苒·伊年尔决定造反——
伤痕累累的受害者举起镰刀，将雪亮的刀光对准自己，决心掀起又一场战火。
——艾德里安将面临天大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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