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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弗洛娃的悲惨虫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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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之后,或许有信息素高度契合的缘故,或许因为终于感受到精神梳理的好处,我被留在了奥德里奇的房间里,几乎每隔一天就要为他梳理精神海。
可惜,我的信息素等级很弱,精神力跟着一起很弱,这么长时间的梳理也没能在那片雪原里看到阳光,不过至少有一点还是令我欣慰的,风雪止住了。
在清醒的时间里,我不是在陪着奥德里奇,就是在精神力恢复期,但我心甘情愿,因为按网友的话,现在是“蜜月期”。
这让我感到很满足,我知道,我终于不再什么用也没有了。
只是虽没有忘记其他从前想做、该做的事情,像学习摇篮曲,每天去陪孩子们,帮奥德里奇准备晚餐等,但一天比一天疲惫的身体叫我提不起精神,明明只陪在奥德里奇一个虫的身边,只用抚慰他一个,我却觉得好像回到了军营里一天抚慰好几只虫的日子。
似乎看出了我的疲态,在赫特管家的监视和涅尔斯的劝说下,我“无所事事”了将近一个月,很少离开主宅的大门,其实连房间门都很少踏出。
直到一起织毛衣的时候,涅尔斯同我提及虫蛋们破壳期将近,我才反应过来,好像错过了很多。
“弗洛娃阁下,”见我放下毛线、似要起身的模样,涅尔斯脸上显露歉意,抚着我的小臂劝慰,“抱歉,是我忘记和您日常通报了,请您不要自责,您最近才是辛苦了。但无论如何,我建议您不要走动,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别忘了,那边有接产虫在照看,您要放心。”
我顿住了,因为他说的不错。
现在我身上,只要是露出的皮肤,就能看见清晰的牙印和指痕,来不及消散的红色在皮肉里叠加,层层叠叠得有些可怖,只一眼就能看出我的伴侣有多喜欢的身体。
我动了动手,发现胳膊很酸,一半是织毛衣织的,一半则可能是前一天被长久捆住的原因;我动了动腿,感觉膝窝好像还在被掐着,大腿更是火辣辣的疼,明明起床时已经擦过药了,但现在还是连合上并拢双腿都做不到。
我也是第一次当雄父,理论忘得差不多了,实战经验更是一点都没有,我还以为我还会有很多时间陪虫蛋们,所以才放纵了一个月,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太粗心了。
但我现在确实不好过去,而且信息素很淡,去了也没什么用。
“可是……”脸上有热泪滚过,我的声音沾上了鼻音,垂眸盯着手上的小衣服,不得不对现实妥协,“好吧…涅尔斯,他们的破壳期,还有几天呀?”
见我没执着,涅尔斯也放心地走回自己的位置:“预计在明天深夜开始,后天凌晨完成,弗洛娃阁下。”
听到这,我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还可以陪他们一起度过破壳期。
2
奥德里奇回家的时间比从前早了一点。
一进到房间,他就往床铺走来,俯身覆在我身上,揉了揉我的发顶,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今天有开心或者难过的事吗,弗洛娃?”
这是那之后他每一天都有的问候语,只是在关心我,不一定要我回应。
我像往常那般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方便他抱起我,犹豫了一会,因为他给的底气,我第一次没有选择遵循雄虫理应抚慰雄虫的义务。
我按住了他正在往我胸口钻的手——我很瘦,只是胯骨的宽度在雄虫及格线往上一点,所以大腿多存了一点肉,其他的地方则是前不凸后也不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玩弄那两个地方,硬要说他是想搞养成的话,可一个月过去了,我的身体好像也没任何变化。
“奥德里奇,”我倚在他的肩头,轻抚他的后背,轻声,“涅尔斯说,他们的破壳期就在明后天,我想去陪着,所以今晚……”
奥德里奇一顿,少顷,反握住我那只阻止了他的手,举起来轻吻了我的手背:“抱歉,赫特似乎忘记通知我了,是我不好,也没注意到。具体是什么时候?孩子们的破壳期,议院一定会通过我的请假申请的。”
他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见证孩子们的出生。
我感到有些惊喜。虽然雌虫有陪产假,但他们的主要责任是做好本职工作、维系虫族社会的正常运行,很少会有雌虫在孩子还未开始成长时就进行干涉和帮助,这似乎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请陪产假的雌虫对家庭负责,但对社会不负责,一直是被其他雌虫歧视的对象。
况且,他们并不是他的孩子——但想了想我又记起,奥德里奇和其他雌虫不一样。
我相信奥德里奇,他让我安心,也让我有胆子放纵,让我不用时时想着要遵循怎样的规矩。
但我也不想他变成别虫眼里“对社会不负责”的虫。
我贴得更近了一点,在奥德里奇的肩窝上蹭了蹭,确认了一下:“会不会,太麻烦了?奥德里奇,工作更重要的,我没关系。”
“都很重要,”奥德里奇捏住我的下巴,和我脸贴着脸,“他们是我们的第一胎,不对吗?我说过了,弗洛娃,我会尽到雌父的责任,你要相信我。”
3
而或许因为难得的假期,“工作狂”阿伦议员居然在赖床。
奥德里奇自昨晚回到家后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还是我第一次没有目送他去工作,一时间竟感觉不适应。
门外是规律的敲门声,是赫特管家才有的频率,没有说话,应该是有我不能听的事。
奥德里奇明显听到了敲门声,但却收紧了拢着我的腰的手,把脸埋进我颈侧,做出一副听不见的模样。我还没见过这样任性的他,有点像探索到新世界的开心,虽然新奇得喜欢,但还是只能无奈地摇了摇他的肩膀,抱住了他的脑袋,附在他耳边提醒道:“奥德里奇,赫特管家,在敲门呢,应该是,有要事吧。”
奥德里奇没有回答,只是圈住我的腰的手收得更紧了。不久,敲门声消失了,我隐隐约约还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
“赫特管家,走了,”我的手捋着奥德里奇后脑勺的头发,往前凑了凑,更好地让雌虫靠着,“不起床吗?阳光晒进来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用指腹在我光裸的腰上剐蹭,下巴更深地蹭进我的肩颈。
腰上传来了令我想要发笑的痒意,细小的胡茬也有点扎我肩颈上的肉。
我笑了出来,往后仰躲开了一点儿空间,用掌心隔绝开他脑袋和我的肩颈的距离,手指在他有些扎的下巴上摸了摸:“起床吧,奥德里奇,好久没帮你,整理仪容了。还有,也别忘了,一会儿,该吃早餐了呀,然后,一起去,看孩子们。”
过了好一会,奥德里奇才松开对我的桎梏,不过只是放过了我的腰。
手牵着手,我被带进了浴室。
激素原因,雄虫基本没有体毛,包括胡子也是,所以学会帮伴侣整理仪容几乎是所有雄虫的必修课,而我很熟练。
从前帮加勒特刮胡子的时候,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刀片扎进他的动脉,是不是一切不幸就可以结束,但即使我几次三番弄伤他的脸,让他破相,让他脸上留下与功勋不符的伤,他还是不会怪罪我,下一次仍然放心地把脆弱的地方露在我拿着刀的手上——逗宠物一般,知道我不会下死手,所以游刃有余地看我搞小动作。
眼前雌虫脸上的白沫还剩最后一点,我的动作小心翼翼,想,奥德里奇也是这般信任我的,但和加勒特不同的是,他闭着眼,也没有讨好,身体自然的放松,像知道这是令我开心的义务,放心到不存在戒心。
我拿着湿毛巾擦拭他的脸,知道再没有虫能和他一样给我这样的平静了,所以我会永远珍惜:“奥德里奇……”
待把雌虫的脸擦干净后,我高高踮起脚,仰头在奥德里奇的下巴亲了一口:“好了、好了,我们去吃早餐吧,吃完,就去看孩子们。”
熟悉的桎梏在我的腰部收紧,奥德里奇抱起我就往衣帽间走,期间还在我的脸上啃出了一个牙印,一边走一边学着我不自然的断句逗我:“好吧、好吧,弗洛娃和奥德里奇,吃早餐去,吃完,就去看孩子们。”
4
不论是雄虫蛋还是雌虫蛋,破壳期都是他们一生中最脆弱的时刻。
现在环境好了,有独立的消菌室保障虫蛋破壳期间不受细菌侵袭,以提高破壳的成功率和虫崽的成活率。
我和奥德里奇到孵化室的时候,三个虫蛋都已经被转移到了各自的消菌室,我只能隔着好几层玻璃,看着他们各自努力。
奥德里奇说是请假陪产,但其实好像只是把办公的地方转移了而已,进到孵化室不多久就开始远程办公,看他的模样,叫我不好意思打扰——而且,网上说的好像没错,认真工作的雌虫确实有别一番吸引力,只要瞥到奥德里奇专注的眉眼,我的腿总不自觉发软。
在焦躁、忧虑、羞耻的心情混合下,我无论如何都坐不住,在孵化室里到处走,从中午走到下午,又从下午走到晚上,直到几个蛋一起发出破壳的声音,我的脚印才停止拓样。
奥德里奇也终于停止了办公,他来到我的身旁,搂住了我的胳膊,同时抹掉我的眼泪。
破壳的过程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我看着三个蛋的蛋壳上分别出现了细小的洞,再看着细小的洞慢慢变成一条长线,到最后,那条长长的线逐渐变宽,一只很小很小的手从缝里钻出来——我的孩子们,都很坚强,即使有我这样不负责任的雄父,都还平安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
“希欧多,”最为弱小的雄虫最晚破壳,看着他和我一模一样的黑发,我回握奥德里奇安慰我的手,哽咽地同奥德里奇说道,“奥德里奇,他叫希欧多,可以不可以?”
幸好,雄虫有给自己的雄虫崽取名的权力。
——希欧多,虫神给我的赠礼,一个让我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