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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代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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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两点五十分，陈默准时抵达那架隐于市中心巷弄深处的茶室。环境清幽，隐私极佳，正是苏念安昨日约定的地方。陈默穿着惯常的黑色西装，表情是一贯的平稳克制，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陆沉舟并未多言，只一句“你去处理”便将所有情绪再度压回冰封之下，家族无形跨越的鸿沟，令陆沉舟最终选择缺席这场直面内心的审判。
服务生引陈默至预定好的包间。推开门，苏念安已坐在里面。一身浅色休闲装，面前一盏清茶已去了半杯，似乎已等待片刻。见进来的是陈默，苏念安眼中那点微弱的期待光芒瞬间黯了下来，化作一丝了然又带着涩意的平静。
“苏先生。”陈默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疏离，在对面落座，“陆总临时有要事缠身，无法亲自前来，深感抱歉。委托我前来，听听苏先生想说什么。”话语是早已斟酌好的官方辞令，滴水不漏。
苏念安看着陈默，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陈特助是能为他解决好所有‘麻烦’。”语气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嘲讽。他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沉默了几秒，才抬眼直视陈默，“也好。有些话，或许对着你说，和対着他说，本也没什么区别。你终究会一字不差地转达，不是吗？”
陈默没有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平静回应：“您请说。”
“我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苏念安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坚定，“虽然没人明确告诉我，但圈子就这么大，有些风声总会漏进来。周暮突然消失了，所有合作中断得干干净净。之前那几个处处刁难‘溯光’的项目方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甚至主动让利。还有……艺术馆项目最后阶段那几个棘手的技术难题，解决得太过顺利，引入的团队背景……很不一般。”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陈默：“别告诉我这些都和陆沉舟无关。更别告诉我，他做这些，只是因为陆氏艺术基金会的‘公益心’。”
陈默面容沉静，并未因这番直白的话而产生丝毫波动：“陆总吩咐过，确保项目顺利是基金会的第一要务。过程中动用一些资源解决困难，属于正常商业操作范畴。至于其他，我不便评论，也并非我所知。”
“正常商业操作？”苏念安轻笑一声，带着点苦涩，“陈默，你我都清楚，那不是。他是不是又像以前一样，躲在暗处，觉得替我扫清障碍，然后自己躲得远远的，就是对我好？”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五年了，他还是只会这一套吗？觉得我承受不起真相？还是觉得我蠢得什么都察觉不到？”
陈默沉默着，没有回答。包间里只剩下清雅的茶香和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气流。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重新变得低沉却更加有力：“好，他不来，你替他把话带回去。告诉他，我不需要他这样‘保护’。不需要他一次次用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把我蒙在鼓里，然后自己承担所有。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我苏念安没那么脆弱，没那么不堪一击！”
“那些风雨，那些算计，我可以和她一起面对。而不是永远被他当成需要精心呵护、却不能知晓风雨的温室花朵！”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眼圈微微泛红，却倔强地不让任何湿意凝聚，“他到底在怕什么？怕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多少？怕我觉得亏欠？还是怕……怕我再一次……让他失望？”
最后几个字，声音轻了下去，却带着浓重的力量。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清瘦却目光执拗的人，一直平稳无波的心湖似乎也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他依旧保持着专业的态度，开口道：“苏先生的话，我会一字不差地传达给陆总。”
苏念安靠回椅背，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在刚才那番话中用尽了。他疲惫地挥了挥手：“你走吧。告诉他，如果想谈，就自己来。我就在工作室，随时都在。如果还是选择躲着……”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那就算了。以后……就真的算了。”
陈默站起身，郑重地颔首：“明白。告辞，苏先生。”
离开茶室，坐回车内。陈默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拿出加密手机，拨通了陆沉舟的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是一片沉寂，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显示对方在听。
陈默目视前方，将方才包间内的对话，包括苏念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气变化，尽可能客观、完整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加任何个人判断，只是忠实地转达。
汇报完毕，电话那头依旧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久到陈默以为信号已经中断。
终于，陆沉舟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陈默收起手机，缓缓发动车子，驶入午后繁忙的车流。车窗外的阳光明媚，却照不进车内凝重的气氛。他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一眼那家茶室的方向。
消息已带到。抉择的重量，这一次，彻底落在了电话那端那个始终将自己困于孤城中的男人肩上。
是继续躲避，还是终于直面那束渴望了太久、也伤害了太久的光。
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