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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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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程，何明深真的睡着了，一路睡到家门口，奶奶看一辆车停半天不见人，过来一看才知道是程静延和何明深。何明深睡得眉心都皱在一起，不知道梦里生什么气，程静延怎么叫都不醒，还是奶奶从车窗外伸手进来，毫不留情地拧了一圈他的耳朵。
“哎哟——”何明深猛地坐起来，被安全带又勒了回去，愣了一会儿，看见奶奶，才跟着程静延下车，提着东西往里走。
拿第二趟东西的时候，何明深突然没头没尾地质问程静延：“你扣我奖金干嘛？”
程静延看起来很镇定：“你先跟我说梦到了什么。”
“泰国橡胶供应商的那个负责人一看就对你有想法，你还单独跟他去吃饭，喝醉了他送你回来，对我叽里咕噜说什么反正没听清楚也懒得听，想扶你结果他还不放手，我就轻轻一推，怎么知道他就摔成尾骨骨折了，第二天就跟我们说不合作。”何明深说完原委，瞪了程静延一眼，“都跟你说了我是不小心的，还扣我奖金！你有没有良心？”
何明深的梦做得还挺有逻辑的，程静延腹诽，但他态度良好地先认了错，说自己实在是不应该，看何明深气消了一点才问：“那是什么时候，你梦里说了吗？我预防一下。”
“你都有白头发了……”何明深努力回忆后说，“那我也老了啊，那泰国人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以后我跟每个供应商吃饭都带着你，”程静延说，“逢人就介绍，这是我爱人，也是公司的供应链经理。”
何明深想象了一下，看起来还算满意，把这页翻篇了：“那行吧。”
把贵重的东西放在二楼何明深房间，程静延和何明深下楼，奶奶和表婶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们了，表叔拿出女婿送的好酒，给他俩一人斟了一杯：“来来来，赶紧来吃饭。”
表婶拿了程静延送的两盒燕窝，上桌后很不好意思地说：“菜买的匆忙，没做多少道，等晚上多给你们做几道肉菜。”
何明深敬了表叔，又敬表婶：“挺好的，做一桌子菜不容易，表婶平时照顾我奶奶也辛苦了，这杯我敬您。”他一口闷下去，缓过了劲，说：“今晚我和程……”总字还没说出来，何明深自己先改了，“……静延来做饭，表叔表婶今晚别开火了，我们一起吃。”
奶奶捧着碗，看了何明深一眼，程静延正好抬头，奶奶夹了一块排骨，像是要放在程静延碗里，一顿，筷子移到何明深碗边，最后干脆放自己饭面上：“现在要讲究哦，不能随便给人夹菜了。小程啊，你吃排骨，排骨好吃。”
程静延听到这个称呼，夹菜的动作慢了一拍，慢慢吃掉排骨后，才对奶奶说：“是好吃。”
“有个红袋子装着的东西是什么？”奶奶问，“别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给你们拿上二楼了。现在放假了总有小孩来玩，别给你们弄坏了。”
红色袋子？何明深不记得他们有这样东西，转头看程静延。
“是鱼竿，谢谢奶奶。”程静延认领后，才对何明深低声说，“上次过来发现有个地方挺适合露营和钓鱼的。”
奶奶不高兴了：“怎么你们俩坐我旁边还要说小话啊？”
何明深解释：“静延说，咱们村前面那条溪流适合露营和钓鱼。”
奶奶：“钓鱼我知道，露营是什么？”
表叔喝酒上头，接话了：“就是他们这群年轻人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搭个帐篷在里头睡觉，白天起来到处走走，搞点吃的喝的，就坐着钓鱼、发呆嘛。”他看向程静延，“程总，你说是不？”
程静延只能说：“差不多。”
奶奶恍然大悟，对何明深说：“那搭棚子是不是也行？咱后院风景不也挺好的，以前修的牛圈也没用上，你俩要喜欢看风景，晚上拿着枕头被子在那儿睡呗。”
何明深无奈：“奶奶……”可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也不是不行。”程静延说。
何明深踢了他一脚。
吃过饭，晒了会太阳，身上暖洋洋的，就开始有些晕碳，奶奶是雷打不动要睡午觉的，何明深在车上睡了不够，现在又开始频频打哈欠，表叔表婶把一把瓜子嗑完说要回家去了，何明深便拉着程静延上楼也准备睡会儿。
二楼客厅里，奶奶说的那个红袋子就靠着墙放着，何明深好奇的拿起来。
“隔着袋子有什么好看的。”程静延笑着接过来，拆了收纳袋，组装好让何明深拿着手把，“手感怎么样？”
何明深晃着快两米的竿子，一窍不通地说：“挺轻的。”
程静延说：“等改天带你去钓一次，你就知道了。”
何明深毕竟在渔具代工厂工作了这么久，知道好的杆子挺贵，忍不住问：“多少钱啊？”
“六千……”
何明深立刻把鱼竿塞回程静延手里。
“……是售卖价。”程静延好笑道，“其实都是厂子里代工的，成本也就一千出头。”
何明深真挚地说：“那也挺贵的。”
程静延边收杆子边说：“我对钓鱼没瘾，不过生意接触到的人都喜欢钓鱼，有几根贵的装门面就行。”
何明深点点头，走进房间，看起来困极了，也不知道上班的时候，怎么能中午加这么多次班。
程静延把鱼竿放回原位，想要问点什么，可进去一看，何明深又睡着了，他也只好把疑问放在肚子里。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饭结束，何明深和程静延收拾好桌子，进厨房一起洗碗。水槽小，所以两个人只能挨着挤着。
奶奶的屋子就在旁边，程静延压低了声音，问：“奶奶得的是什么病？”
“病毒性……”
“脑炎。”何明深还没说完，奶奶就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看俩人吓得要蹦起来，一边笑一边说 ，“就是脑子里头发炎了，记不清楚事。”
程静延看起来还算淡定：“我就是听明深说您生病了，想问问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认识不少有名的医生，要是能治愈或控制的话，还是得试试。”
“奶奶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吓死人了！”何明深抱怨。
奶奶白了何明深一眼：“胆子比老鼠还小。”接着又对程静延说：“多谢你啦，不过当时医生说了，我这病啊，没办法，能控制一天是一天。要是过几天奶奶不记得你了，你也别生气，好吗？”
“那我就多陪明深回来看您，争取让您记得我。”程静延说。
洗好碗，何明深去上厕所的时候，奶奶把程静延叫进屋里。
“老房子塌了以后，好物件都埋土里了，奶奶没什么见面礼给你，你别介意。”
程静延半蹲下来，笑了笑：“我是晚辈，该我给您见面礼。”他从口袋拿出一个小方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老式纹样的金镯，“犹豫了大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时间，什么样的身份给您合适，拖到现在才拿出来，您别怪我不懂礼数。”
“怎么会呢？”奶奶大大方方的拿起镯子对着光照了一圈，“比我年轻时的好看多啦。”不过看过之后，她又放回了盒子里，小声的，像是说秘密那样：“我记不清事，家里人来人往，我怕戴在手上不安全，等我晚点找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藏起来。”
程静延觉得老太太比何明深还有意思，笑得有了晚辈的样子。
奶奶越看他越觉得周正，摸摸他的脸说：“奶奶老了，这个世界变得太快，跟不上就还不如忘了的好，要是以后我生气了，或者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们别跟我计较，也忘了吧，啊。”
最后，奶奶说：“我只希望你们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要是……要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你要记得，不管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健康、快乐就好了。”
奶奶说的很隐晦，但程静延依然听懂了，很郑重的对奶奶承诺：“我会的。”
从奶奶屋子里出来，程静延听见厕所的冲水声，何明深才从里面出来，低着头洗了洗手。程静延跟他一起上了楼，去浴室里，弄了条热毛巾：“敷敷眼睛吧。”
何明深嘴硬：“我没哭。”
“那就敷敷肚子。”
何明深抬起头，眼眶果然又红又肿，不知道哭了多久，流了多少眼泪。
“上厕所能上这么久，暖一暖肚子加快肠道蠕动。”程静延说。
何明深说不出话来，抢过毛巾就盖在眼睛上，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过了一会儿，程静延蹲在床边，声音轻的很温柔：“奶奶说的我都会做到，只除了一件。”
脾气硬了没多久的何明深问：“什么？”
“我们在一起既健康又快乐，但不会分开。”
何明深心心念念的露营，在春节第三天还是实现了。
程静延装备带的齐全，帐篷、露营椅、鱼竿什么都有，村里人看他们大包小包的，都好奇地问，何明深又不能不回答，挑了个最能见人的借口说：“去钓鱼。”
要去到露营的地方，先要经过何明深家的祖坟，他们俩过年时已经去看过何明深的父母和爷爷，给所有人的坟头都除了草，墓碑擦干净了。现在再过去，把一些吹到这边的垃圾捡起来，又看了看花束，发现这些花挺坚强，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
收拾了一遍，他们跟墓碑上的人说了一声，仿佛他们还在，就是在摇椅上打着盹，孩子出门前习惯性的打声招呼般，有微风吹过，似乎像家长从睡梦中眯开一条缝，叮嘱道：“去吧，小心点。”然后微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两个人合力把帐篷搭起来后，两张椅子就摆在了溪边，一开始还聊着天，可始终都没有鱼上钩，何明深就开始上心了，问程静延，程静延说，可能是因为他们聊天的声音太大，鱼不出来，何明深当即就闭了嘴，喝水还是去上厕所，声音和动作都放得轻轻的。
“其实……”
“别说话！”何明深用气音警告。
其实偶尔说说话也行，冬天的鱼本来就不活跃，钓不到也正常。程静延想说。可看到何明深不知来处，如有实质的胜负欲，他顺从的闭上了嘴。
天快暗的时候，可能是新手保护，或是他们不说话的诚意感动了谁，终于有两条叫不上来名字的小鱼上钩了，掐头去尾去内脏，放在火上一烤，勉勉强强和带来的米饭填了填肚子。
“吃了饭以后的活动是什么？”何明深钓鱼的兴奋还在，兴致勃勃地问。
程静延指了指那一小团火：“篝火晚会。”
何明深失望道：“就这样吗？”
程静延把何明深的露营椅拉到自己身边，手臂张着，让何明深坐下，然后把他往自己怀里带，拿出一条大毯子裹住两人。
“晚会的内容就是，我给你讲星座故事。”程静延说。
何明深看着他，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只是眼眶有些湿润。
“你看，那里有三颗连成一排的星星，这是指向猎户座的标志……”程静延娓娓道来，他刻意放慢语速，放轻了声音，当他把猎户座的故事都讲完时，何明深已经在他肩上睡着了。
程静延并不会遗憾，也不会失落，因为这个故事他可以再跟何明深说成千上万遍，直到有一天何明深听腻了，程静延就会找其他的故事说给他听。
他们还有很多以后，不是说说就算，也不是客套虚伪的以后，是那个彼此都做好准备，一定要走到的以后。
半夜的时候，何明深醒了，怕吵醒程静延，连翻身都不敢。可他太饿了，那条鱼和米饭消化得太快，感觉饿得都烧心了。他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数着水饺哄自己睡觉，才数到第八个，肚子就尤为响亮地叫了一声。
“你起得来吗？”程静延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没睡啊！”何明深坐了起来，“还是被我吵醒？”
程静延言简意赅：“饿的。”
他拉开灯，两个人相视，都没憋住笑了出来。
何明深捂着肚子：“别笑了，越笑越饿。”
程静延也从睡袋里钻了出来，穿上外套：“那就收拾收拾，回去吧。”
何明深跟着他一起出去，提着灯，等程静延把装备都收好，提醒道：“小声点，别吵醒奶奶。”顿了顿，说：“我怕她嘲笑我们。”
程静延倒是挺轻松地说：“笑就笑吧，但至少我们做到她希望的事情了。”
“快乐。”何明深说完，看着程静延。
程静延说：“并且预备去照顾一下我们胃的健康。”
至于三天两夜的露营计划、野钓野钓海钓，以及彻夜不睡的篝火晚会，就统统留待，那个“以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