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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体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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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宁陷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黑暗。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意识深处翻腾、碰撞——扭曲狂舞的人影、嘶鸣的毒虫、冲天的火光、晦涩古老的吟唱，还有那仿佛能刺穿灵魂的诡异笛音……一切都混乱不堪，夹杂着血腥、狂热、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与决绝。
他像一个溺水者，在记忆的碎片中沉浮，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只有那枚紧贴胸口的玉片，散发着持续而灼人的热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头痛和纷乱的幻象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沉重的疲惫感如同山峦般压来，将他拖入了更深的、无梦的沉睡。
……
当褚宁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的触感，鼻尖萦绕的不再是南境湿腐的气息，而是熟悉的、清冽中带着一丝药味的冷香。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铺设着柔软兽皮的马车内，身上盖着一件墨色的大氅，那大氅上还残留着属于怀溯的独特气息。
车厢内点着一盏光线柔和的琉璃灯，将内部照得温暖而静谧。车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隐约有篝火跳动的光芒和人影晃动，显然车队已经停下扎营。
他试着动了动，浑身依旧酸软无力，尤其是头部，像是被重物碾过一般，隐隐作痛，但比起之前那几乎要炸裂的痛楚，已经好了太多。
“醒了？”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褚宁猛地转头，这才发现怀溯就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矮几旁，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正静静地看着他。
琉璃灯柔和的光线在他如玉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疏离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静。
“少师……”褚宁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带着久睡后的沙哑。
“躺着。”怀溯放下书卷，起身走了过来。他伸手探向褚宁的额头，指尖微凉，触感却异常稳定。
褚宁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却被那不容置疑的动作定住。怀溯的手在他额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温度，随后便自然地收回。
“热度已退。”怀溯淡淡道，转身从矮几上的暖巢里取出一只温着的玉碗，里面是散发着清苦药味的深色汤汁，“把药喝了。”
褚宁愣愣地看着他递到面前的药碗，又看了看怀溯那看不出情绪的脸，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怀溯亲自给他端药？还……守着他？
这比看到万千毒虫朝他扑来还让他觉得惊悚！
“多、多谢少师。”他受宠若惊地接过药碗，手指因为虚弱和紧张而微微颤抖。药汁很苦，但他此刻尝不出太多味道，满脑子都是怀溯这反常的举动。
这简直是活久见……阎王爷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偷偷抬眼觑了觑怀溯，对方已经坐回了原位，重新拿起了书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顺手而为。
但褚宁敏锐地注意到，怀溯眼下有着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影，似乎不曾好好休息。
难道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怀溯一直在这里？
这个猜测让褚宁心头莫名地泛起一丝涟漪，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将苦涩的药汁喝完。
“感觉如何？”怀溯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静。
“好多了，就是头还有些沉。”褚宁老实回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少师，我……昏迷了多久？我们这是在哪里？”
“一夜而已。”怀溯翻过一页书，语气听不出起伏，“仍在村寨外围扎营。你昏迷前，看到了什么？”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褚宁心下一紧。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依旧模糊，但那种强烈的冲击感和熟悉感却挥之不去。
他不敢说实话，怕暴露太多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异常，只能含糊道：“晚辈……也不知，就是看到那石碑上的图案后，突然头痛欲裂，好像……好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冲进脑子里，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怀溯的神色。
怀溯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灵魂深处那些尚未平息的波澜。
但他并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淡淡道：“那图腾应是南疆某个古老部族的祭祀印记，年代久远，蕴含着一丝残存的邪异精神力。你修为尚浅，心神受其冲击，实属正常。”
他将褚宁的异常归咎于修为不济和邪异精神力的冲击，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让褚宁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褚宁恍然，随即又有些后怕，“多谢少师及时相救。”他记得自己昏迷前，似乎听到了怀溯的声音。
怀溯执书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嗯。”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褚宁靠在软垫上，感受着药力在体内化开带来的暖意，以及怀中玉片那已经恢复平静、只余一丝温润的触感。
他偷偷打量着对面垂眸看书的怀溯，琉璃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他，将那完美的轮廓勾勒得有些不真实。
抛开那些算计与危险不谈，怀溯的皮相，确实是极赏心悦目的。尤其是此刻这般安静的模样，少了几分迫人的气势，倒真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采。
“看够了？”
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褚宁的偷窥。
褚宁愣了一下然后慌忙移开视线，结结巴巴道：“晚、晚辈失礼！”
怀溯放下书卷，看向他，唇边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既然醒了，便好好休息。明日还需赶路。”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少师！”褚宁下意识地叫住他。
怀溯脚步一顿，回身看他。
褚宁张了张嘴，想问您是不是守了我一夜，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句：“您……也早些休息。”
怀溯静静看了他片刻，眸光在琉璃灯下显得有些幽深难测。最终，他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掀开车帘，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褚宁看着那晃动的车帘，怔忡了片刻，才缓缓躺了回去。他拉高身上那件带着怀溯气息的墨色大氅，将自己裹紧，鼻尖萦绕的冷香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怀溯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完全的不近人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掐灭。不行不行！不能被假象迷惑！这可是个白切黑笑面虎！糖衣炮弹！绝对是糖衣炮弹！
就这种人最是蛊惑人心，将人玩弄于鼓掌，到时候被卖了还会替人家数钱。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
而马车外，怀溯并未走远。他负手立于清冷的夜风中，望着天际那几颗寥落的寒星，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复杂。
方才指尖触及那少年额头时，除了正常的体温，他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丝……与那古老图腾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内敛的……气息？虽然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绝不会错。
褚宁……
你身上隐藏的秘密，似乎比本官预想的，还要有趣得多。
也……重要得多。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