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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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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贺云榭收到消息，养父母让他晚上回家吃饭。
他在十岁那年被收养，养父叫傅政岩，是傅家旁支，也是傅峥的堂叔。
近些年来贺云榭很少会回到养父母家，保安拦住了他的车，他做好登记才被放进去。
“叮咚”，门铃声响起，一分钟后才有人为贺云榭打开房门。
“哟，哥，你来了。”
来开门的少年叫傅航，他嘴里叼着棒棒糖，手上还在忙活游戏，匆匆看了一眼贺云榭后就钻进了屋里。
玄关处没有为贺云榭准备拖鞋，他只好拆了一双一次性的。
饭桌上摆放着保姆精心烹制的菜肴，沙发处坐着一对中年夫妻，他们便是贺云榭的养父母，傅政岩和孙蓉。
女人向他点点头，不冷不热地开口道：“回来了。”
贺云榭与她寒暄了几句，随后坐在沙发的角落，三人都在盯着电视机上的新闻，却没有一个人听见主持人在说什么。
等少年从卧室里走出来，嘟嘟囔囔“我打完了，又输了，烦死了”后，晚饭终于开始。
傅政岩坐在主位上，终于开口向贺云榭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不过依旧是重复了无数遍的内容，“最近在和傅总忙什么项目？”
贺云榭好似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熟练地应答了几句，确保在既没有泄露公司机密又能让傅政岩停止追问的范围内。
可这次，傅政岩却一直没有满意。
“听说傅氏和云起科技要开展第二阶段的合作了，招标会在几月份举行？”
贺云榭下意识皱起了眉，“这件事需要傅总做决定，我也不清楚。”
傅政岩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悦，连带着餐具碰撞的声音都变大了。
孙蓉轻轻咳了两声，打起圆场道：“云榭怎么只吃了这么几口？我看小航吃得很香，王阿姨的手艺应该没有退步吧。”
贺云榭攥着筷子，目光在满桌子辣意十足的菜肴上停留一瞬。
曾经孙蓉也是能记住他不吃辣的，可傅航爱吃，他的忌口也就算不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忘记了。
现在又这样问他，是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贺云榭是在十岁那年被孙蓉傅政岩从福利院领走的，他也享受过短暂的亲情，可在他来到这个家庭后的第三个月，孙蓉就怀孕了。
贺云榭的地位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一个被领养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亲生的孩子获得一样多的爱？
傅航降生，傅政岩和孙蓉都开心极了，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倾注了无限的关注，而贺云榭就在角落里静静窥视着，再次如旁观者一般旁观别人的人生。
慢慢地，贺云榭在学习方面崭露头角，傅政岩看他的目光开始多了些利益与算计。
如果好好培养贺云榭，未来把他送到傅家公司，是不是能借助这条线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反正他们已经有了亲生孩子，就算把养子当成工具又能怎样，毕竟他们给了贺云榭更好的生活啊。
这是贺云榭理应回报给他们的。
此后，他们为贺云榭规划了一条严苛无比的求学道路，只要贺云榭在任何一次考试中没有考好，就立刻会得到他们的冷眼与刻意而为的忽视。
十二三岁的小贺云榭以为自己做错了，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没让爸爸妈妈满意，于是他准备了很长一段道歉，想在爸爸妈妈下班后说给他们听。
可傅政岩和孙蓉不约而同地推开了他。
在傅航逐渐长大后，傅政岩认为三口之家更符合自己心目中美好家庭的构想，于是他让刚上初二的贺云榭去读了寄宿学校。
在学校的第一晚，贺云榭恍惚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与从前在福利院也没什么不同。
甚至，福利院的院长还会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在他表现好的时候还会奖励给他一颗糖果。
此后，贺云榭在初中和高中各跳一级，用竞赛成绩保送至京大，毕业那年傅政岩火急火燎地将他送进了傅氏集团。
他个人能力太过出色，一路做到特助位置，傅政岩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热切。
其实贺云榭住了太久的学校宿舍，早就对养父母没什么感情了，他不知道傅政岩为何能装得如此热络。
只是他太过心软，总觉得他们是对自己有恩的，会在每次傅政岩叫他回家吃饭的时候透露一点无足轻重的消息。
可惜，傅政岩尝到了甜头，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不知道满足。
饭后，傅航回屋去打游戏，贺云榭和他们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他看向外面的天色，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没想到孙蓉率先开口了，“云榭，傅家有意安排傅峥和刘家的女儿多接触，这件事你知道吗？”
贺云榭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心中某个地方却蓦地沉了下去。
“傅总的私事，我无权干涉。”
刘家是京市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和这样的家族联姻，利益显而易见。
傅峥大概不会拒绝的。
孙蓉瞥了他一眼，料到贺云榭对这件事必不知情。
傅政岩喝了一口茶，缓声道：“等到两家彻底捆绑到一起，傅家和刘家的利益纠缠会更加紧密，届时，说不定傅峥身边会有更多人，你的权力难免会被稀释。”
“何不趁现在多向我透露些消息呢？毕竟你也是我的孩子，日后领达的股份我也会分给你的。”傅政岩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
未料下一秒，贺云榭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虽淡，气势却极为凛冽。
傅政岩不禁一怔。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贺云榭站起身，垂眸扫向傅政岩，“可只要我一天还在这个职位上，我就要肩负一天的责任，多余的消息我不便透露，请您见谅。”
说完，他没给傅政岩反应的时间，径直走向门口，推门而出。
几秒后，身后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怒斥：“真是个养不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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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整，贺云榭和朋友道别，从酒吧离开。
他从养父母家里出去后便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杜重桉最近工作很不顺，非要把贺云榭揪来酒吧借酒消愁，没想到他竟比自己喝得还多。
后来杜重桉都不敢喝了，一个劲地让贺云榭冷静，反复确定此人是否还清醒。
“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要辞职来着，辞成了吗？”
酒吧的灯光五颜六色，这分喧嚣却没有在贺云榭身上停驻分毫，他垂着眼，容色依旧清清冷冷的。
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双颊蔓上了浅浅的红，像在细腻的白瓷上晕染了一块胭脂。
他又面无表情地仰头灌了一杯酒。
杜重桉额角一跳，赶紧按住贺云榭，“祖宗啊，你这一声不吭喝多少了，要不是我在这看着指不定你今晚得被多少色狼搭讪呢。”
他叹了口气，离贺云榭又坐近了点，试图为对方遮挡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终于，贺云榭像是对外界有了反应，慢慢地抬起眼。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眼睫轻轻抖动着。
“傅峥不让我走。”他回答杜重桉的问题。
意料之中的回答，杜重桉耸了耸肩。
“也是，你这么‘好用’，你老板是傻了才会放你走。这次不行就下次再提呗，他被你吵烦了肯定就同意了。”
好用。
贺云榭也有点好奇，自己究竟好用到什么地步，能让傅峥连一份辞职申请都不肯批，能让养父母几年来一直坚持从他身上榨取价值。
可他感觉自己很疲惫，他马上就要坏掉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好用了。
迟来的醉意裹住整片昏沉的心海，恍惚中贺云榭意识到，不好用的机器，迟早是要被主人换掉的。
杜重桉也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叫贺云榭来喝酒，为什么最后喝多的竟然是贺云榭？
眼看着这位酒鬼还要坚持自己回家，他哪能放心，打车一路把对方送到电梯门口，临走前还替贺云榭按好了楼层。
等电梯停下，金属门缓缓打开，贺云榭才无语地发现杜重桉按错了楼层。
他住五楼，电梯却停在了六楼。
而六楼，是傅峥住的。
纵使大脑被酒意麻痹了，贺云榭还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按关门键，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下一秒，房门打开，傅峥从里面走出。
他伸手挡住电梯门，将贺云榭拉了出来。
贺云榭眨了眨眼，思维迟钝了片刻，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眼前的状况。
“和谁去喝酒了？”傅峥审问他。
“……朋友。”
除了酒味，贺云榭身上还有各种香水混杂的味道，想必出入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场所。
傅峥心中越发不满，连攥着贺云榭手腕的力气都加重了几分。
“和朋友在一起就能不接我的电话吗？”
贺云榭抬头看向傅峥，那双眼睛被酒意蒸腾得愈加水润，以至于看上去显得十分可怜。
“你凶我做什么？”他一把甩开傅峥的手，向后退了半步。
傅峥脸上浮现出错愕，随即他意识到贺云榭喝醉了，不然他一定不会向自己……发脾气，也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厌恶，反而感觉很……奇妙。
他试图解释：“我没有凶你，我只是……”
“你就是凶我了。”贺云榭坚持。
那抹清丽脸庞在粼粼月色下更显白皙，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要按电梯离开这。
动作先于意识，傅峥不由分说地把贺云榭拽进了屋里，捞起他的腿一把将他扔到沙发上。
贺云榭被他摔懵了，酒醒了大半，坐在沙发上抱着腿，好久都没反应。
“和哪个朋友去喝的酒，是我认识的吗？”傅峥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
贺云榭突然感觉很疲惫，不仅是为一天的奔波，还有傅峥的态度。
他是一个被剥夺了自由的下属，连喝酒的时间都不可以有。
他冷冷地转过脸，不想再回答任何话。
傅峥不满意于他的态度，刚想掰过贺云榭的脸继续追问，脑海里却猛然回想起程遇泽的那句话——
“……你得好好对人家，万一哪天人家受不了从傅氏跑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傅峥的手停在半空中，离贺云榭的侧脸只有几厘之遥，他却忽然感到惶然。
不，贺云榭不会离开他的。
“……这段时间你的工作量太大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傅峥自顾自安排道：“下周你在家休息，不用去公司了。”
“不用。”贺云榭摇头。
傅峥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想，算了，既然贺云榭不愿意，那就等这个项目忙完再说吧。
反正总会有机会的。
反正，贺云榭会一直待在他身边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