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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魔鬼的“馈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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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被松开，掌心那冰凉的触感却仿佛烙印般残留。
洛明哲猛地收回手，背到身后，指尖蜷缩，试图擦去那令人不适的感觉。他偏过头，避开程彻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干涩：“既然……是合作，具体的方案和分工……”
“不急。”程彻打断他，语气重新变得慵懒而掌控十足，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按了一个简短的号码，“先喝点东西，庆祝我们达成共识。”
几乎在他放下电话的同时，包厢门被轻轻敲响，一位侍者端着托盘无声地走进，将两杯色泽瑰丽、冒着细微气泡的饮品放在茶几上，又无声地退了出去。
“尝尝，他们家特调的‘思想之泉’，味道还不错。”程彻将其中一杯推向洛明哲，自己拿起另一杯，轻轻晃动着，目光却依旧落在洛明哲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新玩具般的兴味。
洛明哲看着那杯颜色诡异的液体，毫无胃口，甚至怀疑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他现在不敢再轻易激怒对方，只能僵硬地说：“谢谢，我不渴。”
程彻挑眉，也不勉强，自顾自地抿了一口，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身旁的沙发上拿过一个看起来极其轻薄、质感非凡的银色笔记本电脑。
“既然洛老师迫不及待想进入工作状态，”他打开电脑，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洛明哲，“这是我刚才提到的，关于优化器视角转换和几何约束的一些初步模型架构和核心算法伪代码。你可以先看看。”
洛明哲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只一眼，他的呼吸就几乎停滞了。
屏幕上的代码结构优雅简洁，逻辑清晰至极，其中蕴含的数学思想和算法创新让他这个领域的专家都感到震惊！这绝不是什么“初步”架构，这根本就是一个近乎完整的、高度成熟的解决方案框架！其精妙程度，远超他之前苦思冥想的任何版本，甚至比他接触过的所有顶级论文中的方法都要高明！
这……这真的是一个“学生”能拿出来的东西？！
巨大的才华落差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洛明哲的心上。先前被愤怒压制的挫败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钦佩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那他的“合作”条款，从纯学术角度看，或许……真的不算过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洛明哲强行掐灭。不！不能被他蛊惑！这是魔鬼的馈赠，必然标着可怕的价格！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声音紧绷：“我看不懂。”
“哦？”程彻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了然一笑，关上了电脑，“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讨论。这些资料，稍后我会发到您的邮箱。”
他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姿态舒展，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事实上也确实是。
“至于分工，很简单。”程彻开始条理清晰地布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理论完善和核心算法迭代由我主导，您负责提供原始思路、实验验证以及……论文和标书的撰写。”
洛明哲猛地抬头：“撰写？”这意味着他仍然掌握着最终的表述权？
“当然。”程彻点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项目的主导者依然是您，我只是提供关键的技术支持。最终的成果署名，也会按照我们刚才商议的来。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还只是个‘学生’，需要洛老师您多多提携。”
这话听起来谦逊，配合他此刻的姿态和眼神，却只让洛明哲感到一阵恶寒。
“为了保证‘合作’效率，”程彻继续道，从电脑旁拿起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卡片，递给洛明哲，“这是顶楼一套私人实验室的权限卡，配备了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顶级的算力集群和数据库权限，应该比学校机房那些老古董好用得多。以后那里就是我们主要的工作地点。”
私人实验室？顶级算力？
洛明哲看着那张沉甸甸的卡片，没有接。这诱惑太大，也太可怕。一旦接受，就意味着他彻底进入了程彻的地盘。
“我习惯在学校……”他试图挣扎。
“学校的资源，无法支撑这个项目后续的大规模实验验证。”程彻直接打断，语气不容置疑，“或者，您更希望我每天去您那个……‘温馨’的新家找您讨论问题？”他嘴角噙着一丝戏谑的笑。
洛明哲想到那个可能被程彻登堂入室的画面，后背一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接过了那张卡片。冰凉的金属触感，像一道无形的镣铐。
“很好。”程彻满意地笑了，仿佛奖励一个听话的孩子，“那么，第一次小组会议，就定在明天下午三点，顶楼实验室。希望洛老师准时。”
他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合作的具体细节和阶段性目标，我会整理一份备忘录给您。现在时间不早了，您刚搬家，想必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他走到门口，替洛明哲打开门，笑容无懈可击，“需要我派车送您吗？”
“不用！”洛明哲几乎是脱口而出，攥紧那张烫手的权限卡，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包厢。
直到走出俱乐部，晚风吹拂在脸上，洛明哲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的宏伟建筑，只觉得它像一个巨大的、华丽的牢笼。
手里的黑色卡片硌得掌心生疼。
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像是在与魔鬼做交易，用暂时的喘息和项目成功的可能性，换来了更深层次的、无法摆脱的纠缠。
……
第二天，洛明哲几乎是踩着点，忐忑不安地找到了那间位于俱乐部顶楼的私人实验室。
用权限卡刷开门禁的瞬间，他还是被里面的景象震撼了。
这哪里是实验室，简直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场景！宽敞明亮的空间，一整面墙的巨大屏幕实时滚动着数据流，旁边是数台 silent running 的高性能计算工作站，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套精密的数据采集和模拟设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新电子产品的特殊气味。
程彻已经在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外面套着白大褂（！），正站在一台工作站前，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可视化结果。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
“很准时，洛老师。”他语气平淡，仿佛昨天的一切从未发生，他们真的只是一对普通的合作者，“设备还顺手吗？有什么不熟悉的可以问我。”
洛明哲僵硬地点点头，尽量让自己忽略这过于奢华的环境和程彻那过于专业的扮相带来的压迫感。他走到一台空着的工作站前坐下，打开电脑。
邮箱里果然已经躺着一封来自程彻的邮件。附件里是详细的算法文档、实验计划以及一份……措辞严谨、条款分明的合作备忘录。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阅读那些文档。越是深入，他内心的震惊就越发强烈。程彻提供的方案不仅完善，而且极具前瞻性，许多细节处的处理堪称神来之笔，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进去，甚至暂时忘记了对方的危险身份。
“这里，”程彻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手指点在他屏幕上的某一处公式，“关于流形假设的约束条件，我觉得可以再强化一点，引入信息几何的概念，虽然计算复杂度会略微上升，但泛化性能应该会有显著提升。”
他的气息拂过洛明哲的耳畔，带来一阵战栗。
洛明哲猛地绷紧身体，下意识地想躲开，但目光却无法从屏幕上那精妙的数学表达上移开。他不得不承认，程彻的建议是对的，而且极其高明。
“……具体怎么做？”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知欲。
程彻似乎轻笑了一声，拉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拿起触控笔，在洛明哲旁边的数位板上飞快地写画起来，开始详细讲解他的思路。
不知不觉间，一场真正的、高质量的学术讨论展开了。
洛明哲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跟上程彻的速度和深度。对方思维敏捷，知识渊博得可怕，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关键，并提出多种解决方案。偶尔，洛明哲也能基于自己的经验提出一些补充或修正，而程彻则会认真考虑，如果合理便会采纳。
这种纯粹智力上的碰撞和提升，是洛明哲作为研究者无法抗拒的诱惑。他暂时忘记了恐惧和屈辱，完全投入到了对难题的攻克中。
时间飞逝。
等到洛明哲感到眼睛酸涩，抬起头时，发现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他竟然和程彻在这个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而这段时间里，程彻表现得完全像一个严谨、高效、才华横溢的学术伙伴，没有一丝越界的行为或言语。
这种“正常”，反而让洛明哲感到更加不安。
“今天就到这里吧。”程彻保存好所有数据，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进度比预期快。照这个速度，下周应该就能完成第一阶段的算法重构和模拟验证。”
他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瞬间又从科研精英变回了那个慵懒贵公子。
“我让人准备了晚餐，一起吃？”他看似随意地邀请道。
洛明哲立刻警惕起来，迅速关闭电脑：“不用了，我回去吃。”
程彻也不坚持，点点头：“好。相关资料我已经同步到您的云端了，权限和这台实验室里的终端一致。您回去可以继续看。”
洛明哲一愣。云端同步？这意味着他在家里也能接触到所有这些核心资料？程彻……竟然对他开放了这种权限？他不怕自己……
“合作需要信任，不是吗？洛老师。”程彻仿佛又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虽然您似乎暂时还不愿意相信我。”
他走到门口，替洛明哲打开门。
“明天见。”
洛明哲心情复杂地走出实验室，回到他那间老旧却让他感到一丝安全的公寓。
书桌上，笔记本电脑指示灯闪烁着，提示有新的云端同步文件。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点开那个加密的云端文件夹。
里面不仅有序地存放着今天所有的讨论记录、代码和资料，甚至还有一个单独的文件夹，标注着【洛老师原始思路参考与整合建议】。
他点开一看，里面是他最初那份“战书”PPT，旁边附带着一个详细的文档，里面是程彻对他每一个思考点的逐条分析、评价和改进意见，态度客观严谨，甚至毫不吝啬地在他某些“稚嫩”的灵感火花旁标注了“有趣”、“有潜力”等字样。
客观，专业，甚至……带着一种惜才般的认真。
洛明哲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那个步步紧逼、恶劣戏弄他的程彻，和这个才华横溢、严谨高效的合作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还是说，这两面，本就是同一个人？而自己，只是他一场大型“实验”中，一个比较有趣的观测对象？
洛明哲感到一阵深深的茫然和疲惫。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程彻了。
而更可怕的是，在对方那绝对的实力和偶尔流露出的、近乎纯粹的学术追求面前，他心底那根名为警惕的弦，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微微松动了一丝。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