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陪酒 ...
-
末尾的那个侍应生上身穿着一件V领缎面衬衣，下面则是条黑色紧身九分裤。再往上看，暧昧的灯光下他的面庞都显得柔和几分。
只这一眼，仿佛千言万语都难以言说，化作汹涌的浪潮拍打在心房。
庄凝。
无需仔细回想，过往的岁月就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叫人恨怨难分。
秦树风咬牙想，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人，但是现在好像并非如此。
他又想，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或许只是长得相似罢了。这世界那么多人，有几个长得像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胡茂恺久浸风月场，有些东西不说也猜得到，眼见这位秦总的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角落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陪酒少爷，稍一抬头，便向庄凝招招手：“最后那个，就你呢，过来。”
庄凝原本安安分分地站在那儿，他恍惚间感觉好像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但是抬起头却发现旁边并没有人看他，松了口气后再次垂下头。然而，侥幸心理终究没有得逞，他还是被点了。
……这告诉人们一个道理，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发生。
庄凝无可奈何地再次抬头，看见眼前场面时微微愣住了。
胡茂恺对面坐着的男人是……秦树风。
往事不堪回首，庄凝眼底的意外与尴尬一闪而过，换作波澜不惊的平静。
庄凝依言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微微低垂着头，效仿胡茂恺旁边那个女人给秦树风倒酒，看上去像是个合格的陪酒少爷的模样。
在庄凝低头的时候，男人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只见宽大的 V 领衬衣松垮地罩在青年上半身，透出几分若隐若现的腰线，勾人无限遐想。再往上看，庄凝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修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秦树风仅仅只用几秒，就可以辨认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庄凝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他想：“庄家的公司破产了吗？他怎么会流落到酒吧里来当陪酒少爷？他干这行多久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树风的心里瞬间涌动出一种陌生而异样的感觉，但这点感觉很快就消散了，转而被一些别的所替代。
庄凝倒完酒后，便把那杯酒放在桌上，安静地站在秦树风旁边，背挺得笔直，神色平静得像个陌生人。
反观另一边，女人早就坐在胡茂恺的怀里了，腻歪得很。
然而秦树风非但没有喝那杯酒，反而用犀利的神色打量着庄凝。说来奇怪，他明明是坐着的，却给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胡茂恺本是个人精，眯着眼朝这边望望，注意到秦树风不一般的眼神，不由得调侃发问：“秦总以前认识他？”
庄凝：“不认识——”
秦树风：“认识。”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答案却完全相反。
面面相觑间，庄凝后悔自己怎么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赶忙先改了口：“……之前有过几面之缘。”
事实上，“几面之缘”是个很微妙的词。
在路上偶遇算是见过几面，点头之交算是也见过几面。但这话不论怎么分析，听起来还是觉得很有距离感。就好像曾经见过的那几面只是匆匆而过，泯灭在漫漫人生长河中了，不提起就不会想起。
不知是不是庄凝的错觉，他感觉说完这话之后，秦树风的脸色似乎更沉了。当年的事确实闹得不光彩，可能秦树风还是对自己心怀不满吧。
这话一出，秦树风已经平静收回视线，如同在默认这般“不熟”的说辞。
胡茂恺“呵呵”两声，眼珠子转了转，于是打算找些话来缓和场面。根据他的经验来判断，陪酒少爷之前大概率和这位年轻的秦总有过一腿。更何况他在接触秦树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调查——
秦树风，海市赵家的私生子。在杭市读大学毕业后从事模特行业，不久后转行演员行业，期间曾被一个小富二代包养过。直到两年前跟随赵家小姐一同前往欧洲开拓海外市场，如今又回杭市投资娱乐行业。
那个小富二代恐怕就是如今的这个陪酒少爷了。
胡茂恺了然。久别重逢遇到不体面的故人，想必秦树风心里肯定有着不少怨恨之气。是人就有胜负心，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打脸一下前任也是人之常情。
“怎么服侍的秦总，秦总连酒都不愿意喝？”胡茂恺语气不快，发难道，“还不赶快先自干一杯给秦总赔罪。”
庄凝面色凝固，贴着裤腿的手僵在那里。
秦树风看着眼前庄凝这幅难堪的样子。
他心想，只要庄凝像从前那样撒个娇，露出那种惹人怜爱的表情，自己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帮帮他。这绝对不是“吃回头草”，只是作为一下前男友可怜一下庄凝罢了，况且自己也不缺这点钱，就当是做慈善而已。
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秦树风自己压下去了。
他告诫自己，没必要。
好半晌，庄凝才抿紧了嘴唇，轻轻摇头：“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酒精过敏？”胡茂恺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抬手指向桌上那一打没开过的酒，“过敏了就送你去医院。叫你喝就喝，能喝多少秦总就给你开多少，对吧？”
秦树风没有表态，像是默认。
酒吧里有一套默认的规矩，客人开的酒越多，陪酒少爷拿的提成越多。要是遇上大方的客人，一次的提成或者小费就能顶一两个月的工资。
庄凝静默片刻，还是举起酒杯往嘴巴里灌酒。
他似乎很不习惯喝酒的样子，第一口下去的时候还呛了一大口。约莫喝半杯之后面色发红，但还是坚持喝完这一瓶，还伸手去拿第二瓶。
第二瓶喝到一半时他眉头皱起，被旁边伸出的一只青筋分明的大手拦住了。
——秦树风阻止了他。
秦树风嘴角勾笑，如同一个风流浪子般拍拍他的大腿，戏谑的目光扫过庄凝的身体，带着十足的暗示意味。
那一瞬间，他在猜测庄凝的反应。庄凝是会暴跳如雷地朝自己大吼大叫，还是理也不理甩脸色走开。
其实不论是哪种都没有关系，但是庄凝却做出了第三种。
庄凝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后乖巧地张开大腿半坐半依在秦树风身上。
肌肤相贴时，瞬间有一种错综复杂的感觉涌上秦树风心头。两人的身体如此接近，仿佛只需再进一步便能听到彼此心中的秘密。他竭力整理着思绪，却恍若置身于无数个交错的记忆中，对抗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密感。
秦树风拿起桌上那杯庄凝喝了一半的葡萄酒饮尽，低下头靠近庄凝，呼出的酒气拍打在庄凝的耳廓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庄凝，好久不见啊。”
他的语气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从外人看里，这可真是一个耳鬓厮磨、亲密无接的姿势，其中究竟如何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好久不见，是啊，他们久别重逢。
如果按照世人的眼光来看，久别重逢，一个高高在上，一个低入尘埃。
真是物是人非。
……本该体面些的。
庄凝闷闷地没吭声，像个精致又听话的花瓶，使得秦树风心里更加不快。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几分钟，以庄凝呢喃着“腹痛”想去卫生间的请求而得以结束。
秦树风不清楚庄凝是不是真的在找借口，以此来避免和他肌肤相贴的尴尬与不适，不过他告诉自己没理由对一个沦为陪酒少爷的前任死缠烂打，于是选择放庄凝离开。
过了八九分钟，眼见着庄凝人还没有回来。秦树风有些出神，想着庄凝刚才似乎面色发白的样子，有几分相信庄凝或许真的是身体不舒服。
于是他暂时打断对面中年男人滔滔不绝的吹嘘，同样借口要上卫生间而暂时离开包厢。
卫生间在楼层的尽头，庄凝跌跌撞撞地推开洗手间的门，忍不住地在马桶里吐得天昏地暗。许久后那种胃液翻搅的感觉才好些，吐到最后只剩干呕。
想到之前做主播时不规律的作息，加上不合理的饮食习惯，庄凝觉得很有必要把去医院检查胃病提上日程。
庄凝冲完水，撑起身子走到洗手台前掬了捧冷水泼在脸上，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角还挂着水痕。他抬手欲擦，却在抬眼的瞬间僵住了——
镜子里，衣冠楚楚的秦树风就站在他身后，高大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笼罩着他。
庄凝忽地笑了，这个笑比刚才在包厢里显得更加真诚。
他挺直腰背，用手把嘴角的水珠擦尽，尽可能保持声音的平稳:“好久不见啊。今天真是失态了。”
“扫您的兴了，今天我胃不太舒服，打算向领班请个假先回家。”
说完，他看向秦树风，那样子仿佛是在征求男人的同意，但仔细一听却又不是这样。
没等秦树风回答，他又调侃着开口：“秦总——你，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秦树风收回眼神，语气淡淡：“只是来上卫生间。”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