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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守夜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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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无形的壁障，在王林的神识触及时，荡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如同水滴落入宁静的湖面。它并未展现出攻击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将王林那足以撕裂星辰的神念，轻柔而坚定地阻隔在外。
王林瞳孔微缩。这禁制的手法极其高明，并非依靠蛮力，而是巧妙地借用了此地混乱的法则碎片与空间结构，形成了一种近乎“道法自然”的防御体系。其层次，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阵法，带着一种古老而恢弘的意蕴。
“林哥，这光……让人感觉很舒服。”婉儿站在他身侧，望着碎片中心那白色方碑散发出的柔和光芒，眼中的不安似乎被抚平了些许。那光芒似乎对她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王林微微颔首，心中警惕更甚。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这绝对的死寂毁灭之地，出现如此“祥和”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极大的不寻常。但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看似安全的落脚点。
他略一沉吟，并未强行破禁。而是抬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纯净的、不带任何攻击意图的灵力，其中蕴含着一缕他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如同敲门般，轻轻点向那无形壁障。
嗡——
壁障再次荡起涟漪，这一次，反应有所不同。那涟漪的中心，浮现出几个极其古老、扭曲如星辰轨迹的符文，一闪而逝。王林虽不认得这些符文，却能感知到其中传达出的并非敌意，而是一种……审视，一种确认。
片刻后，那层无形壁障如同水幕般，在他们面前悄然分开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比外界精纯、稳定了无数倍的灵气，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沧桑气息，从缝隙中扑面而来。
“走。”王林没有丝毫犹豫，拉起婉儿，一步踏入其中。
进入碎片的瞬间，仿佛穿越了某个界限。外界的混乱、死寂、狂暴的法则低语，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万古不变的宁静。脚下的土地是暗沉的金色，踩上去坚实而温暖，与废墟中冰冷的星骸截然不同。那些残破的建筑遗迹，风格古朴宏大，尽管只剩下断壁残垣，依旧能感受到昔日曾有的辉煌。
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碎片中心那座半塌的白塔，以及塔前矗立的白色方碑。距离拉近，更能看清方碑上刻满了与刚才浮现的符文同源的古老文字，碑顶悬浮的光团缓缓旋转，洒下的光芒温暖而圣洁。
然而，王林的目光却瞬间锁定在了方碑之下，盘膝坐着的一道身影之上。
那是一个穿着残破灰色长袍的身影，长发灰白，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中，看不清具体样貌。他气息全无，仿佛与脚下的土地、身后的方碑融为了一体，若不是肉眼看见，王林的神识甚至难以察觉其存在。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如同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的石雕。
王林将婉儿护在身后，周身气息内敛到极致，却已处于一念即可爆发的临界状态。此人，给他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其实力，恐怕不在他全盛时期之下！
似乎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那灰袍人缓缓抬起了头。兜帽下，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却看不出具体年龄的脸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非寻常瞳仁，而是如同浓缩的星空，深邃、沧桑，蕴含着无尽的疲惫，却又燃烧着一种永不熄灭的、坚定的意志。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王林，在王林身上那凝聚不散的逆意和磅礴修为上停留了一瞬，眼底似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闪过。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被王林紧紧护住的李慕婉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婉儿，尤其是感应到她身上那缕极其微弱、却本质非凡的“始源之灵”的气息时，他眼中那疲惫的星空仿佛骤然亮了一下，那是一种看到了难以置信之物的光芒，但随即又化为了更深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悲伤，更有一种沉重的责任。
“想不到……在这个纪元临近终末之时，还能见到‘生命火种’的传承者……”灰袍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很久未曾与人交谈，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尘埃，却直接响彻在两人的心神深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王林心中一凛。“生命火种”？是指婉儿体内的“始源之灵”？
“你是谁？”王林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逆之意境隐隐勃发，锁定对方。
灰袍人对于王林的敌意并不意外，更没有动怒。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仿佛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太久太久。他拍了拍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看向王林。
“我是‘守夜人’。”他平静地说道，目光扫过这片破碎的陆地，扫过远处无尽的废墟，“或者说，是无数‘守夜人’中，苟延残喘至今的一个。”
“守夜人？”王林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守护文明最后的余烬，在长夜中等待黎明的人。”灰袍人，自称为“玄”的守夜人，语气平淡，却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沉重，“我们观察，我们记录，我们……在不可避免的终末到来时，尽可能保留一些碎片，留给或许存在的……下一个纪元。”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王林的心神上。观察、记录、终末、下一个纪元……这些词语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真相。
“你们知道‘它’？”王林盯着玄，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指的，自然是那冰冷的、抹除一切的“虚无”。
玄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了点头，那深邃的疲惫更加浓郁。“我们知道。我们称它为……‘寂灭之源’，宇宙的‘归零程序’，或者说……‘道纪之劫’。它并非生灵，而是一种规则，一种机制，存在于每一次宇宙轮回的终点，负责清理旧纪元的一切‘痕迹’，为……或许存在的新生，准备一张‘白纸’。”
王林的心沉了下去。果然，他的猜测接近了真相。那“虚无”，是一种宇宙尺度的自然机制！
“婉儿的复活，惊动了它？”王林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寒意。
“不仅仅是复活。”玄的目光再次落在婉儿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神色，“‘生命火种’，是上一个生机勃勃的纪元，留下的最本源的生命法则印记，是‘存在’本身的象征之一。它的再次活跃，尤其是以如此……‘逆规则’的方式重现，在‘寂灭之源’的感知中，就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投入了一颗燃烧的火星。它会被判定为……需要优先清除的‘重大错误’。”
一切，豁然开朗！
王林终于明白，为何那“寂灭之源”会如此精准地追踪而来。不是因为婉儿的复活本身，而是因为她体内苏醒的“始源之灵”（生命火种），触发了宇宙轮回机制的“杀毒程序”！
“所以，你们‘守夜人’，是站在‘它’那边的？”王林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即出手的架势。若这些“守夜人”是“寂灭之源”的维护者，那便是死敌！
玄摇了摇头，星空般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动。“不。我们观察终末，但并非拥抱终末。我们记录消亡，却渴望新生。‘守夜人’的使命，是在绝对的‘无’中，寻找一丝‘有’的可能。我们……是徘徊在旧日废墟上的拾荒者，也是试图在长夜中点起微弱篝火的……守夜人。”
他抬起手，指向那块白色的方碑，以及更远处废墟中那些若隐若现的其他光点。“这些‘纪元神碑’，以及散落在废墟各处的‘文明火种’保存点，便是我们一代代守夜人，从历次‘道纪之劫’中，拼命抢救下来的……‘错误’的备份，是留给未来的……希望。”
王林沉默了。玄的话语信息量太大，颠覆了他许多认知。宇宙的轮回，纪元的生灭，“守夜人”的悲壮使命……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修真星域的争斗范畴。
他看着玄那双饱经沧桑、却意志坚定的眼睛，能感受到那话语中的真实与沉重。这个人，或许不是敌人。
“告诉我，”王林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如何对抗‘寂灭之源’？如何……活下去？”
玄看着王林，又看了看他身后因为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真相而脸色苍白的婉儿，缓缓说道：
“‘寂灭之源’是规则，是机制。对抗它，如同对抗潮汐，对抗生死。几乎……不可能。”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林，特别是看向他体内那与婉儿截然不同、充满了反抗与不屈意志的“逆”之道。
“但‘几乎’，意味着并非绝对。规则，亦有漏洞。机制，亦可被干扰。尤其是……当出现了计划之外的‘变量’时。”
“比如，本应彻底消散的‘生命火种’再次闪耀。”
“又比如……”玄的目光紧紧锁定王林，一字一顿道，“出现了你这样一个，以‘逆’为道，并且成功走到了如今这一步的……‘逆修’。”
“你，和她，”玄指向王林和婉儿，“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场注定毁灭的终局中，最大的……变数。”
“而我们‘守夜人’等待了无数岁月，或许……等待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