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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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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山派几位师叔中,当数林师叔最为严厉,读书习武绝无半点懈怠,每日的这个时辰必然在练武场亲自授学。
楼小渔去时,日头正盛,弟子们练的满头是汗,双颊通红,叶星提着一把小木剑,跟着师兄们比划,练的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大家。
林子宵单手将他提起来,把木剑重新塞回他手里,板着脸道:“累了就站一会儿,不许坐下。”
叶星不明所以,半个身体倚在林子宵身上,抱着他的大腿疲惫的吐了口气。
林子宵抬头对其余人道:“星儿年幼,我许他休息片刻,其余人不许停,继续练,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我。”
楼小渔沿着树荫往里走,林子宵恰好回头,视线彼此交汇,他皱了皱眉问道:“楼小渔,你平日都在南苑练剑,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楼小渔快跑两步,走近道,“林师叔,方祁的父亲来了,师父让我喊你过去。”
“祁儿的父亲来了……”林子宵颔首道:“那好,我立刻过去。”
林子宵吩咐了众弟子几句,随后立刻赶去南苑书房。
楼小渔落后几步,折回练武场,把方祁从人堆中拉了出来。
方祁不耐烦的瞪他:“不要妨碍我练剑。”
“你那三脚猫功夫等会儿再练,你爹来了,你不去看看?”
方祁大惊失色:“他怎么来了?”
“我想还是上回那件事吧,他不是声称要来找我师父谈谈吗?”楼小渔好奇道,“话说回来,你爹为何非要你回去?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鲜少回家,怎知他又有什么盘算。”方祁苦笑,“我还要练功,你回去吧。”
“你不跟去看看?”
方祁摇头:“现在是练剑的时辰,若是擅自走开,必会挨师父责罚。”
“罚就罚呗,你皮糙肉厚,是受不住骂还是挨不了打?”楼小渔翻了个白眼,“大姑娘都没你这么胆小怕事。”
“你说谁胆小怕事?去就去,我怕你不成?”方祁撩起衣袖擦了擦汗,“走!”
楼小渔领着方祁去了南苑书房,封澄诧异道:“小渔,你怎么把方祁也叫来了,掌门师兄不是说了,不必叫他来。”
楼小渔一脸懊恼道:“那许是我听错了,师父,既然方祁师兄已经来了,不如就让他在一旁听听吧。”
“那便如此吧。”景霁看向方开胜,温声说道,“人都齐了,方老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方开胜避开方祁的视线,笑容颇有些尴尬,他讪讪地笑了笑,羞愧道:“祁儿在羲山这十年,有劳掌门和林师父费心了,说来惭愧,这十年来我对他照顾甚少,如今他年纪不小了,家中产业还等他继承,方某考虑了许久,想把他带回家去。”
林子宵皱起眉来,撇头看了方祁一眼,又转眼看向景霁,他一语未发,眉宇间却豁然浮现起了皱褶。
景霁将手中茶杯放下,缓缓问道:“不知道方老爷口中的带回家去是何意思?我羲山派的弟子虽常年住在羲山,可若家中有事也是可以回去的,事情办好了再回来,或是稍等几年,待学有所成,出师之后想要回家长住亦是无妨,方老爷所谓的回家去,难不成是想让祁儿半途而废,不再习武了。”
方开胜道:“不不不,何来的半途而废,待祁儿回家之后,也是可以继续习武的,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要他有心,在哪儿练武都是一样的。”
方祁紧紧攥着手腕,眼神中倏然浮现起了一丝愤恨。
“方老爷说得有理。”景霁苦笑道,“听说方老爷这十年来是第一回来我羲山派。”
方开胜干巴巴的笑了笑:“祁儿习武苦修,我不愿来打扰。”
“十年之前,恰逢羲山派危难之时,当时的羲山派掌门还并非是我,我记得那几年鲜少有人来羲山派拜师学武,新入门的弟子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包括我小师弟,也是我师父在路上捡来的,我曾听林师弟说过,祁儿上山拜师之时,他并不愿意收他为徒,怕他吃不了苦,也怕他在江湖纷争中送了命,可送他前来的仆人口口声声道,若是羲山派不收他为徒,就将他扔去狼窝里喂豺狼,若是收他为徒,今后祁儿的生死与人无尤。”
方开胜暗暗心惊,脸上再也笑不出来,沉着脸道:“即是如此,我更不能放任他留在这打打杀杀的地方,他是我儿,我怎会希望他出事,当日那仆人的话不管出自谁口,就当是我方开胜自食其言,对不住各位了。”
“掌门,师父,弟子不想回家,弟子想继续留在羲山派习武,出师之后哪怕是清扫庭院,洗衣烧火,弟子也想永远留下。”方祁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下,腰板挺的笔直,声音铿锵有力。
“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是你爹!我才是你亲人!”方开胜恨其不争的指着方祁的脑袋骂。
方祁红着眼冷笑,他转向林子宵,用力的将脑袋磕在地上,低低的俯着身体喊道:“师父,徒儿不想回去,徒儿想一辈子留在羲山孝顺您。”
林子宵板着脸扶起他的肩膀:“你起来再说。”
方祁跪在地上不愿起身。
方开胜大怒,气的喘气连连,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骂道:“你这蠢货!你那些师兄弟都是吃不上饭的孤儿,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打打杀杀的过日子。”
方祁转过头,他眼眶通红,眼神却分外凌厉:“既然如此,你当年为何送我上山。”
“当年你骄纵任性,我也是想磨磨你的性子,谁知道你如今竟然连家都不想回了。”
林子宵叹气道:“方老爷息怒,有话慢慢说。”
封澄插不上嘴,只在一旁絮絮的劝方祁别担心。
书房里乱成一片,几人同时说话,声音此起彼伏闹得人头疼。
陈道真从头至尾一声未吭,见情况混乱,默默地走回了书桌前,拿出账本册子翻阅。
楼小渔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绕过人群走到了书桌前,笑眯眯道:“陈先生,我帮你研墨啊。”
陈道真头也不抬道:“我不写字。”
楼小渔琢磨着柳幕彦教他的话,他扒在桌沿上,犹犹豫豫的看着陈道真。
陈道真淡淡道:“别站这么近,滚远一点。”
楼小渔抿了抿嘴,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师爹,你帮帮方祁呗。”
陈道真蹙了蹙眉,缓缓抬起头看着楼小渔。
楼小渔发憷的与他对视。
“谁教你的?”
“什、什么?”
“谁教你这么喊我的。”
“这个啊,师公教我的。”楼小渔道,“你也教我武功,等于是我半个师父,可我总不能叫你小师父,师公就让我喊你师爹。”
陈道真:“……”
楼小渔眨了眨眼:“这么喊好像有点不对劲,师爹,你怎么看?”
陈道真微微笑了笑,复又低下头看册子,楼小渔头一回见陈道真对他笑,分外诧异的同时又暗暗觉得师公了不起,这么一喊果然陈先生脾气都没了。
书房里吵得不可开交,景霁头疼脑涨,心烦气躁的跑到书桌前,可怜兮兮的问道:“陈师兄,你说怎么办才好。”
“让方老爷回去,他不走就把他扔出去。”
景霁呐呐道:“这是不是不太恰当,方老爷大老远过来,我们非但不能以礼相待,还对他恶语相向。”
“那就照规矩,让方祁跟他回去。”陈道真抬手捏了捏景霁的耳垂,不耐道,“管他们作甚,徒弟的事让他师父决定。”
景霁默不作声,只低头抬眼这么看着陈道真,眉毛纠结的蹙在一起。
陈道真哭笑不得:“真拿你没办法。”
楼小渔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两人,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两人也忒亲密了,还有师公教他那句师爹,是这么喊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