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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过)跟踪 ...

  •     直到隔天,谢寄例行做任务时才发现余田生改了微信头像名字。
      他愣住了,接着像被烫着一样丢开手机。
      他知道不对,但很难不去猜测余田生做出这件事的心理。
      余田生知道胖头鱼对他而言的意义吗?他知道他看鱼不是鱼,喜欢鱼也不仅仅是鱼吗?他知道他总在无人的时候向鱼分享他的胡思乱想吗?
      如果他知道,他还会用他暗戳戳拍下的照片以及取的名字吗?
      以谢寄对余田生的了解,答案是否定的。
      余田生的心思可以在任何事情上,但绝不会在揣摩谢寄喜欢他这件事上。
      尽管这是从一开始就划定的答案,谢寄还是虚脱一般倒靠在椅背上。
      心理书可以针对自卑做出详尽且深刻的分析论述,却没有对逃离暗恋做出哪怕一点点指导。
      谢寄放弃今天的任务,没有给余田生发任何东西。
      又一个强对流雨后的傍晚,谢寄下楼透气,意外发现周围好像有陌生人的视线,但再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视。书上说过人在心理状况异常时会有这种现象。
      就像他偶尔看余田生,会不小心幻视他从前看赵小荷的表情。
      但那不可能,他知道。
      万灵在暑热最严重的某个下午敲门,谢寄从午休中醒来,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跟这个自称要成为嫂子的女人隔门相望。
      “不给我开门吗?”万灵向来不给人乱想的机会,“我来看你,跟你聊聊。”
      谢寄把门打开。
      万灵进来,先去阳台瞄了一眼,然后折回饭桌边把东西放下。这次倒不是鸡汤,而是一个西瓜,还有奶茶。
      “奶茶我自己做的,”她说,“最近卖的最好的,你尝尝。但西瓜我种不了,所以是买的。”
      谢寄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万灵自己把西瓜抱去厨房,她竟然能熟门熟路找到菜刀,洗了洗把西瓜切好端出来。
      如果余田生接受她,她会是个不错的老婆,也会是个尽职的嫂子。
      谢寄没喝奶茶,西瓜倒是不排斥,他吃了一点,问万灵:“不是要聊么?我只有吃药看病有经验,你应该不需要。”
      万灵自己也吃着西瓜,闻言竟笑了。印象里她几乎不笑,像个只会挑刺的机器。
      “什么冷笑话。”她说,“我来聊做你嫂子的事。我表白了,被拒绝了。他说不能让外人的出现威胁你的安全。我现在在努力尝试把这种风险降低。”
      谢寄握紧勺子,暗暗咬了一下嘴唇证明这一刻的真实性,而不是他午睡做的梦。
      “你告白了?”他从梦里挣扎出来。
      余田生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提。
      万灵回:“嗯。几个月前,找你之后就跟他说了。”
      又说:“我想过放弃。但你知道吗,人的大脑有它自己的逻辑。我说放弃它不肯。它会劝我再努努力。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我就算做你嫂子,也会是个对你好的嫂子。我能挣钱,你哥现在为你做的,我可以给他一些帮助。”
      谢寄用勺子把西瓜一点点挤压,看着西瓜汁在纯白的碟子里蜿蜒流淌,如血一般。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想。
      但他问的却是:“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万灵还是一副战士的表情:“也不用真做什么。你坚强一点,让他在你这放心一些,自然就有心思谈恋爱了。”
      阳台外突然一阵轰鸣,惊天响雷,谢寄下意识闭上眼睛,心脏几乎从嘴里跳出来。
      响雷过后,他回万灵:“好。”
      万灵走后,谢寄回房间吃了一次药,然后在床上躺下。
      他刚睡醒,疼痛却让他昏沉,他努力保持清醒。
      不确定这是不是万灵说的坚强一点,但至少在余田生回家前,他又恢复成正常的状态。
      余田生带回来一个消息,学校那边的事有眉目了,陈光明找的那个人据说是学校一个副校长,对方提出尽快面试。
      “面试?”谢寄问。
      他不懂那是什么样的考试,又从未经历过,难免担心,但余田生忙着处理刚买回来的排骨,似乎没听到他的问题。
      谢寄靠在椅子上,看着余田生手脚麻利地处理食材,开始走神。
      如果没有他,余田生现在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或许已经成为某个女人的男人,某个或者几个孩子的父亲,他或许还是会做饭做菜,但客厅里陪伴他的会是孩子的吵闹女人的笑骂。
      视线里余田生突然走过来,谢寄回神,看到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偏头躲开。
      余田生却晃了晃手,笑着说:“躲什么啊?这是黄瓜,给你切一点解渴。”
      谢寄还是躲着:“我不渴。”
      余田生把削了皮的黄瓜段塞进自己嘴里,咔滋嚼完,才问:“你刚才是不是问我什么?面试吗?那是我的理解,陈光明原话说是副校长要跟你见一面。这不就是面试么。”
      “那面试都做什么?做题吗?”
      余田生摇头:“应该不会吧?都找人了还考试,没意义啊。所以可能就是随便聊聊,看看你这孩子……”
      谢寄皱眉:“我不是孩子!”
      余田生一怔,哈哈大笑:“不是不是,一说孩子就跟踩到你尾巴一样。我的意思是人家可能只是想看看你各方面条件合不合适?”
      “如果不合适呢?”谢寄又问。
      余田生被问住了,眼珠子定住,接着手一伸,在谢寄脸侧抓了一把。
      谢寄吓一跳:“什么?”
      “你的问题,”余田生笑,“一抓一大把!别担心了,陈光明这点事都办不好就不是他了。”
      谢寄又有别的问题,狡黠地眯起眼睛:“你对你的前同事很崇拜吗?”
      “你对万灵什么感觉?”
      一个问题赶着另一个问题,谢寄已经做好准备,等待回复。
      但余田生刚要回厨房,闻言只是站住,伸手在谢寄头上乱搓,赶在他生气前赶紧逃开。
      这就是他对谢寄惯用的伎俩,装傻,耍赖,听到没听到都一逃了之。
      谢寄起身去厨房门口,将余田生的慌乱尽收眼底。他明明听到了,所以拿起菜刀切菜时竟然切到手指。
      刀被丢开,余田生正要把手指放进嘴里,谢寄冲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拖过来送到水笼头下。
      余田生这才感觉到痛似的嘶了一下,却还笑:“我十年刀工就这一次失手……”
      谢寄抓着他的手冲水,从余田生的角度就见他紧绷着脸,严肃到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发火。
      余田生心虚,没敢抽手,只讪笑着解释:“刚剁过排骨刀有油太滑了……”
      “知道剁过排骨还把伤口放嘴里?”谢寄低着头,声音也紧绷着,“我问题是很多,不想回答我也没逼着你回答,用不着这样!”
      余田生想挠头,抽手才反应过来手还被抓着,他换了另一只手胡乱抓了抓,傻笑:“就划了一下而已,你哥我以前……”
      “那是以前!”
      以前他看不到,以前他就算看到也不会跟着痛!
      意识到理智正在被坏情绪裹挟着往深渊里坠去,谢寄松开余田生的手,低着头闭了闭眼。
      水还没关,但谢寄像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余田生有些担心,伸手就要搭到他肩膀上。
      谢寄突然转身面对余田生,但视线垂着,低笑了一下才无奈地问:“不谈恋爱也这样情绪化,我是不是没救了?”
      余田生往旁边连呸三下,学奶奶以前的话说:“别什么话都说!你这不叫情绪化,你是吓到了。”
      他倒把自己说愣了,惊讶小鬼竟然这样胆小,一点小伤都能把他吓到。
      不知道现在跟他说他那个女明星妈妈找上门的事,会不会同样把他吓到?
      徐寒芳最近执着地申请加余田生好友,他拒绝了十次后没能再拒绝第十一次,因为对方表示已经请律师拟定赔偿合同。
      余田生没看到什么合同,但徐寒芳的意思他看得明白,加他好友听他想法都是出于尊重,但也绝不是她能做的唯一。
      只要她想,她有的是手段将谢寄带走。
      余田生目睹小鬼惊吓过后惨白的脸,已到嘴边的话又随着口水吞咽下去。
      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同样的话,他也发给徐寒芳,对方回复一个感叹号,这代表同意还是谴责,余田生不知道。
      一个礼拜后的中午,余田生临时有事不能回家做饭,谢寄难得有心情出门觅食,却在街边再次发现不同寻常的视线。
      跟着他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本身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谢寄发现每次他停或是走,对方也会做出相同的反应,而当他猝然回头时,男人则又若无其事往旁边走开。
      很显然这不正常。
      谢寄之前怀疑幻视,现在不得不怀疑自己正在被什么人跟踪。
      思及他过去的人生,称得上得罪人的地方,除了设计那个老不正经的舅爷,就只有叶姐的人渣老公。
      所以难道是人渣的家人朋友跟踪他然后伺机报复吗?
      短短几秒钟,谢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他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脏狠狠悬高,每一次跳动都像要挣扎着脱离胸腔。
      他拐进路边一家店铺,进去才发现是卖烟酒的,老板在柜台后喝着茶,问谢寄需要点什么。
      谢寄往玻璃门外看,那个男人就在对街面朝他这边站着,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视线对上时对方再次转开了。
      “要点什么?”老板又问。
      谢寄走到柜台前随意看了看,说:“一包烟。”
      老板扫他一眼,问:“看你像学生,成年了吗?”
      谢寄被问得多了也能熟练撒谎:“帮我哥买,他上班没时间出来。先拿一包。”
      付钱拿烟,谢寄趁机问老板:“能帮我看下对面街边穿黑T恤的男人还在吗?他跟了我一路,但我不认识他。”
      老板往对面看了看,回道:“还在,哦,他看到我看他走开了。你不知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谢寄苦笑,“我最近生病很少出门,但出来两次就碰到他两次。”
      老板从柜台里走出来,拉开玻璃门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对谢寄说:“那人还在路边,确实不像好人。要么你报警,要么从后门走,他发现不了。”
      谢寄从后门出去,发现这里是另一条小街,拐个弯走一段路就能到金地豪庭。
      他边走边给余田生发信息,但想想又删掉了。只是怀疑的事,他不想多一个人担惊受怕,大不了以后少出门。
      但即便这样,谢寄还是好几次从阳台上看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晚上和余田生坐在桌边吃饭,闲聊间谢寄带出这件事,笑说他好像成了明星,走哪都有人关注。
      余田生马上警觉起来,问他:“你是不是上网看到什么了?”
      谢寄没懂他怎么这么想,他知道他几乎不上网,于是笑着反问:“网上也有人关注我吗?”
      “没有,不是,我是说我不知道。”余田生差点被饭菜呛到,喝了口水压下慌乱,又笑着补充,“你长这么好看有人关注也正常。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有人关注你的?”
      “阳台上。”谢寄故作轻松,“一出去就能看到,然后他就会飞快走开。”
      “可能只是好奇吧,最近来这边找工作找房子的人都很多。我们物业也在招人,我可能都要带徒弟了。”
      王胜跳槽后,万经理找了个替补,但那人看不上这份工没几天就跑了,现在那个位置还空着,苦了余田生拿一份工资做两份事。
      谢寄似乎被说服了,没再提这件事,但余田生隔天就给徐寒芳发信息,质问她不该言而无信。
      徐寒芳坦承她只是关心儿子的安危,就算还没有母子相认,她也有责任确保他始终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余田生气得咬牙,问她:“不是说好给我们时间吗?我在找机会跟他说,但不是现在,他胆小敏感容易激动,万一受到刺激,后果你想过吗?”
      很快徐寒芳打来电话,语气一如既往地傲慢:“她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他。”
      “但你会吓到他!”余田生低吼。
      电话静了一秒,徐寒芳接着说:“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只是看他一眼都能吓到他,余先生难道不该反思你是怎么把他养成这样?”
      余田生躲在楼道里,气得发抖都没有人看到,他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但徐寒芳的声音还是传来。
      “我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没用!你教不好就交给我来教!”
      余田生手握拳头压在墙上,心里翻滚着怒意,但他只能克制。他无力地问对方:“你想他怎么有用呢?他连活着都已经很不容易……”
      “那是以前,”徐寒芳豪不客气地打断,“他是我儿子,我会给他组建最好的医疗团队,活着并且活好,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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