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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回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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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放声大笑,笑声传到屋外,站在门口的晏礼咬牙,八年前,他残害忠良,杀我挚友,接过却是我被禁足,他坐东宫。如今他连黄金台都收入麾下,什么狗屁黄金台,且让我试他一试。
太子笑声刚落,只见晏礼推门走了进来,他走到吴铭身边,道:“皇兄欢迎吴铭之前,是不是该先谢谢我这个弟弟啊?”
吴铭心里一惊,他怎么来了。
太子收敛笑意看向晏礼:“此话何意?”
晏礼歪头看吴铭:“怎么,我救你的事,你没和皇兄说?”
吴铭转向太子道:“禀殿下,下官来的路上遇贼,多亏四殿下出手相救。”
太子关切道:“你没事就好。你可知是谁要害你?”
吴铭看了晏礼一眼,道:“不知。”
赵怀安心中暗自得意,他果然还是不敢得罪自己。
晏礼上前一步,转过身对吴铭说:“都说黄金台无所不能,没想到连个小贼都查不出来,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吴铭道:“四殿下绕了这么一圈,到底想说什么?”
晏礼朝太子拱了拱手,说:“我只是不希望大哥费心费力好不容易请来的谋士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
太子斜眼看着晏礼:“你要做什么?”
晏礼道:“很简单,我考他两道题,有没有本事,一试便知。”
太子哼了一声,晏礼向吴铭。吴铭心底叹息,晏礼这人执念深重,恐怕不是单纯拒绝就能让他放弃的,于是他说:“四殿下,若我答对了两道题,你是否愿赌服输,在众人面前当众像我道歉?”
晏礼冷笑:“你若输了,便是欺瞒太子,当斩。你敢不敢赌这一局?”
吴铭迎向晏礼的目光:“那看来要让大家知道,我黄金台的真本事了。”
晏礼眼睛转了一圈,问:“谋士可知,我今天早饭吃了什么?”
在座的东宫属官皆面面相觑,这算什么问题?谁会关心别人一日三餐吃什么?
吴铭有些惊讶地看向晏礼,晏礼犹如一只好斗的小公鸡,说:“都说黄金台知天下事,怎么?这点小事都算不出来?”
吴铭坏笑起来:“四殿下,您今天早上吃了四个榛子糕,半碗街角胡同的面,没吃青菜,最后剩半碗汤。”
晏礼高高仰起头,说:“我没吃这些,你说错了。”
吴铭说:“四殿下如何证明?”
晏礼表情有些窘迫:“好,第二题。”
晏礼瞟了一眼吴铭的双腿,起了捉弄之意,他绕到吴铭身后,笑了一声,抓住轮椅靠背,微微弯腰,是药香,这还真是个药罐子,他想着,猛地将吴铭的轮椅向一边翘起。吴铭感到轮椅倾斜,一些被踹翻轮椅摔倒在地的记忆突然激活,他轻轻“啊”了一声,双手紧紧抓住扶手,脸上闪过惊恐之色。晏礼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惊恐,也看到了吴铭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这人又病又残,也不知道是怎么把黄金台经营成天下第一大帮的,等下把他放倒的时候轻一点,当然如果他能服软就更好了。
晏礼硬着头皮道:“谋士算一算,你会不会摔?”
几个属官开始交头接耳:“四殿下这一题倒是高明,吴铭不管怎么答,都不对啊。”
吴铭收敛了心神,开口道:“我不会摔。”
晏礼附身,在吴铭耳边轻声说:“那你就算错了。”准备好摔了哟。
吴铭转过头,轻声说:“你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吗?”
晏礼嘴巴先于脑子做出了反应:“谁?”
吴铭抬眼看他:“你把我放下来,那人自会跳出来。”
我不是为了找出那个人,我是怕一个瘸子摔在地上不好看。晏礼安慰自己,轻轻摆正了轮椅,走到吴铭面前,略施一礼:“谋士果然神机妙算,是我输了,给你赔礼。”
“等等。”赵怀安马上跳了出来,“四殿下这两道题,只怕难以测出黄金台的真本事,不如我来出一道题。”
太子白了赵怀安一眼,吴铭倒是看不出情绪,他正了在身子,抬起一只手,说:“请。”
赵怀安说:“众所周知,黄金台除了庞大信息网外,还有众多高手。”他展开一张通缉令,“此人是恶贯满盈的采花贼杜峰,此人武艺高强,尤删躲藏,他三个时辰前流窜至八喜街,请问何时能抓到?”
吴铭并不慌张,他看了一眼门外,说:“现在。”
厅堂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少年拎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了进来,少年一脚踹向男人的膝窝,男人跪倒在地,少年转向吴铭:“帮主,采花大盗杜峰带到。”
晏礼高兴起来,总算不是他一人吃瘪。他走上前对太子说:“皇兄得此人,如获至宝,真是有福气啊。”
太子得意大笑:“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大家的福气,是大云的福气。”
晏礼拱手:“那我斗胆向大哥提个请求,请大哥将此人赐予我。”
太子收敛了笑容:“什么?”
晏礼继续说:“说来惭愧,之前禁足时,父皇曾赏我一幅画,说等我参透了画中玄机,就原谅我,可我实在愚钝,至今未能参透。既然吴洗马如此聪明,不如借我几日,让他指点指点我。”
真是添乱,吴铭开口:“四殿下,我是东宫属官,不是任人赏赐的玩物。”
对啊,太子想,我自己还没得手呐。他就要开口拒绝晏礼。
晏礼赶紧开口:“大哥坐拥东宫,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弟弟吧?”
太子把手中的拨浪鼓丢在面前案上,无奈开口:“怎么会呢?”
晏礼高兴道:“谢谢大哥。”说完朝吴铭丢了个得意的眼神,走了。
宴会不欢而散,赵怀安在吴铭的马车前拦住他,酸道:“我还以为你黄金台帮主是多稀罕的人物,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赏赐了出去。”
吴铭不想跟他废话:“赵大人慎言,我只是去四殿下府中帮几天忙罢了。不知道若是太子殿下知道赵大人之前设计杀我,会不会给你降罪。”
赵怀安有些慌张:“你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要杀你,你有证据吗?”
吴铭望着他:“没有证据就定为死罪的事情,赵大人应该很熟悉才是。”
赵怀安笑了,他知道吴铭的目的了:“吴铭,为八年前的叛贼开脱,亦是死罪。”
吴铭一招手,边鹤将吴铭往前推了一步,吴铭身体前倾:“若我说,我不止要开脱呢?”
赵怀安大惊:“你什么意思。”
吴铭没理他,转过脸去,边鹤推着他走了,擦肩而过的瞬间,赵怀安看到了吴铭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有火烧痕迹的金属牌子,牌子上的花纹中间是一个“褚”字。
赵怀安吃了一惊,叫了人来:“约吴铭后日猎鹿。”他若真是褚家军余孽,杀他也算师出有名。
黄金台京城分舵原本就是各分舵中最大的,自吴铭做了帮主,便起了将总舵搬迁至京城的想法,着人将京城分舵扩建过。如今的京城分舵,一楼朝街面仍是一个正儿八经做生意的茶叶店,二楼是黄金台待客之地,三楼至五楼是京城分舵舵主和部分帮众的住所。后院原本是伙房柴房仓库,这几年改建成一个正经的两进小院,主屋自然留给吴铭日常起居用,厢房之类留给前来京城办事的帮众临时住宿用。小院和主楼的连接处有个隐秘的夹道,通往一扇隐蔽的门,进门后豁然开朗,是一个挑高极高的地下室,两边楼梯可以下去,原本是帮内秘密议事的密室,这几年扩建了许多,很多卷宗也存放于此。
主屋内陈设仿照吴铭在江南的住处,方便他起居。今日吴铭坐的是他出门见客用的马车,只容他端坐于内,不能躺卧,他奔波一日,深夜才回到住处,又冷又累,边鹤见他精神不济,自作主张直接把他送到了床上。
索性吴铭也时常在床上见下属,陆舵主并未觉得不妥,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听吴铭吩咐:“陆舵主,我之前就总舵搬迁之事和你商量过,这次我把总舵各堂的管事都带来了,以后京城就是黄金台总舵了,你将此时通知出去。你还是管京城之事,总舵管事的日常起居也要你照应。刘大是我的私宅管事,边鹤是我的贴身侍卫,我的身边事是他二人管,有需要我会找你。”
陆舵主脚步声远去,四周渐渐静下来,边鹤照旧爬上床替吴铭按摩。他心疼地说:“帮主今天累坏了,明天别出门了吧?”
吴铭闭着眼睛说:“明日去见晏礼。”
边鹤兴奋起来:“帮主索性与他相认了吧?我看他执念如此之深,只怕要与帮主相认才能好。”
吴铭说:“还不是时候。”
边鹤见吴铭睡着了,替他盖好被子,回了自己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