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猫猫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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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月的风带着寒凉的触感，穿过一丰街道狭窄的巷弄，303室的窗户半开着，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摆动，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季愿站在厨房里煮面，热气氤氲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何枫这个月养成了规律的直播时间，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凌晨偶尔加播，现在才六点，长发少年还瘫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猫猫哥哥，我的红领巾呢？”祝翘在房间里喊道，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活力
季愿关火，擦了擦手走进卧室，小姑娘已经自己穿好了校服，正在翻箱倒柜地找红领巾，季愿从衣柜抽屉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红领巾，动作熟练地帮她系好
“书包检查了吗？”
“检查啦！”祝翘转了个圈，“作业、铅笔盒、水杯都带了！”
季愿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去吃早饭。”
吃完早饭，季愿收拾好书本先送祝翘去上学，刚出门就碰到了等在楼下的傅谨之，这人也养成了习惯，每天早上都会偶遇他们，然后一起送祝翘上学
“早。”傅谨之微笑着打招呼，伸手接过季愿手里的书包
祝翘欢快地跑到傅谨之身边：“傅哥哥，今天有带糖果吗？”
傅谨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水果糖：“一人一颗，不能多吃。”
三人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学校，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自从那晚关于大学的谈话后，何枫和傅谨之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时不时就会提起未来的事
“A市有个天泰华庭，里面有个小学连接初中，”傅谨之状似随意地说，“升学率很高，课外活动也丰富。”
季愿没接话，但也没像以前那样立刻否定，祝翘好奇地问：“以后我要去那里上学吗？”
“看你猫猫哥哥考哪所大学。”傅谨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却落在季愿身上
季愿抿了抿唇，耳尖微红，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渐渐地，上大学这个念头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何枫的收入足够支撑他们现有的生活，甚至还能有些结余，季愿打工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时间用在了补课上，虽然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但那个关于未来的梦，确实在他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送完祝翘，傅谨之照例问：“一起去图书馆？”
季愿点点头，星辰三中的图书馆成了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两人一待就是一上午，偶尔肩膀相碰，又各自移开
中午一起回303，何枫还没下播，厨房里飘着外卖的香气
303室焕然一新，新换的窗帘、新添的书桌、祝翘房间里多了个小小的书架，季愿看着这些变化，有时会想，也许真的可以……也许他们真的能离开这条小巷，开始新的生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得近乎奢侈
— — —
十月三十一日，季愿站在邮政储蓄门口，手里拿着银行卡，秋风卷着枯叶从他脚边掠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每月二十五号，他的母亲会准时打来两千元生活费，从无例外——直到这个月
季愿拨通了那个很少联系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他挂断电话，又试了一次，结果依旧。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初冬的寒意，季愿静静站着，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不是吗？
他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然后把卡放进书包最里层，电话打不通，短信没人回，这一切其实早有预兆，母亲改嫁后有了新的家庭，新的丈夫，新的孩子……每个月两千的抚养费，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季愿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从父亲离开那天起，从母亲改嫁那天起，从他被独自留在303室那天起……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为这种事难过了
可是为什么，心口这么疼呢？
风吹得眼睛发涩，季愿眨了眨眼，转身走向回家的路，脚步越来越慢，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他习惯性地看了看商品价格，然后才想起，已经不需要这么精打细算了，何枫的收入足够支撑他们三个人的生活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不安还是如影随形，像条冰冷的蛇，缠绕在他的心脏上
他最终停在了半途的长椅上，他坐下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突然感得无比疲惫
疲倦到无法呼吸，秋风瑟瑟，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那些关于未来的模糊幻想
303门口，傅谨之带着祝翘回来了，碰到买完菜的何枫，“哟，挺巧，猫猫呢？”
傅谨之皱眉：“他说要回来拿东西。”
何枫的心突然一沉，进屋环顾四周，凭着直觉拉开摆放账本的抽屉，最下面本该垫着他的银行卡
空气瞬间凝固，何枫抓起手机拨号，提示音冰冷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傅谨之的指尖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我去找他！”傅谨之转身就往外走，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何枫抓起外套跟上：“分头找！尤其是平安银行附近！”
祝翘紧紧抓住何枫的衣角："我也去！"
何枫抱起祝翘匆匆出门，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某种不祥的低语
傅谨之把银行附近找了个遍，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得困难，他从未如此害怕过
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傅谨之拐过不知道第几个街角，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季愿坐在公园门口的长椅上，背影单薄得像张纸，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季愿！”傅谨之脱口而出，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季愿缓缓回头，眼神空荡荡的，像是透过傅谨之看着很远的地方，傅谨之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半跪在他面前，双手捧住那张苍白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季愿的睫毛颤了颤，嘴唇微微发抖，却一个字也没说，傅谨之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他将少年拉进怀里，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和冰凉
“没事了……没事了……”傅谨之轻声哄着，手指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我们回家。”
季愿没有反抗，任由傅谨之把他背起来，他的脸埋在傅谨之的颈窝，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远处，何枫接到消息抱着祝翘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后明显松了口气
“猫猫哥哥怎么了？”小姑娘眼眶红红的
何枫揉了揉她的头发：“累了而已，走，回家。”
傅谨之背着季愿，感受着背上轻得惊人的重量，胸口堵得发疼，何枫走在旁边，时不时看季愿一眼，眼神复杂
路灯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他们一起回家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一道轻微的呻吟从卧室传来，傅谨之立刻坐起身，与此同时，何枫推门而出，脸色凝重
“猫猫发烧了，”长发少年压低声音说，手里拿着体温计，“38度5。”
傅谨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季愿蜷缩在床上，黑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嘴唇被咬得发白，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梦中
“药箱在哪？”傅谨之轻声问，手抚上季愿的额头，触手的温度烫得吓人
何枫从衣柜顶层拿出药箱：“一直备着，但这烧来得太急……”
傅谨之熟练地找出退烧药，又去卫生间浸湿毛巾，回到床边时，何枫已经半扶起季愿，轻声哄着：“猫猫，吃药……”
季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目光涣散，像是认出了人，他乖顺地吞下药片，又喝了半杯水，然后重新倒回枕头上，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傅谨之坐在床边，轻轻把湿毛巾敷在季愿滚烫的额头上，少年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呜咽，这细微的依赖让傅谨之指尖微微发抖
“你去睡吧，明天还要送乔妹上学，”傅谨之对何枫说，"“我看着。”
何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季愿，又看了看傅谨之，最终点点头：“有事叫我。”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季愿急促的呼吸声，傅谨之等毛巾染上热度就换一次水，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季愿的脸上，勾勒出他精致却削瘦的轮廓
季愿突然低声呢喃，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
傅谨之的手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他俯下身，轻轻抚平少年紧皱的眉头：“没事了，我们在。”
季愿似乎听到了，身体微微放松了些，傅谨之继续用毛巾擦拭他滚烫的脖颈和手臂
“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季愿眼角渗出一点水光，只有这个时候，少年才敢问出那个从未说出口的问题
傅谨之再也忍不住，轻轻将少年拥入怀中，季愿的身体滚烫，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傅谨之把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低哑：“我要你，我一直都要你。”
季愿似乎听懂了，呼吸渐渐平稳，傅谨之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少年的睡眠
窗外，秋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傅谨之想起第一次见到季愿时的情景，那个拎着板砖，眼神凌厉的少年，像只弓着腰随时准备战斗的野猫
凌晨五点，季愿的烧终于退了些，傅谨之轻轻把他放回枕头上，重新浸湿毛巾，当他回到床边时，发现季愿正睁着眼睛看他，目光虽然疲惫，却已经恢复了清明
“……水。”季愿哑着嗓子说
傅谨之扶他起来，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季愿喝完水，他靠在床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傅谨之：“……你一直在这？”
“嗯，“傅谨之简短地回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点了，但还是有点热。”
季愿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谢谢。”
两个字，轻得像羽毛，傅谨之收回手，安抚的摸摸他的发梢地说：“饿不饿？我去煮点粥。”
季愿摇摇头，重新滑进被窝，傅谨之帮他掖好被角，正要起身，手腕却被轻轻抓住
“别走……”季愿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坐这儿。”
傅谨之呼吸一滞，慢慢坐回床边：“好，我不走。“
季愿闭上眼睛，手指却还松松地勾着傅谨之的手腕，像是怕他离开，傅谨之反手握住那只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季愿的手比他小一圈，骨节分明，掌心有层茧，是常年打工留下的痕迹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亮，傅谨之听着季愿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温度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何枫推门进来，看到傅谨之还坐在床边，姿势都没变过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何枫轻轻点头，无声地道谢
季愿睡得正熟，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傅谨之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
“烧退了？”何枫小声问
傅谨之点点头：“我去煮粥，你去送乔妹上学。”
何枫比了个OK的手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傅谨之最后看了季愿一眼，轻轻带上门
粥香渐渐弥漫开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303室，驱散了夜的阴霾，傅谨之站在灶台前，突然想起季愿那句别走，胸口涌上一股酸涩
他想，他早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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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303室，傅谨之端着刚煮好的小米粥轻轻推开卧室门，季愿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发呆，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吃点东西，”傅谨之把粥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摸了摸季愿的额头，“退烧了。”
季愿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触碰，伸手去拿粥碗：“我自己来。”
傅谨之收回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季愿的动作很稳，发烧后的倦意还残留在眉宇间，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何枫去送祝翘了，”傅谨之在床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这两天先别去上学了，好好休息。”
季愿啜着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傅谨之的手上，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滚烫的体温，冰凉的毛巾，还有那个温暖的怀抱，他记得有人在他耳边说“我要你”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勺子碰触碗壁的轻微声响，傅谨之见季愿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勺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再吃点？”他试探性地问
季愿摇摇头，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傅谨之走过来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季愿感到压迫，又不至于太疏远
“感到好点了吗？”傅谨之问，目光落在季愿苍白的脸上
“嗯。”季愿轻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但并不尴尬，窗外传来孩子们上学的喧闹声，远处有自行车铃铛清脆的响声，一丰街道正在苏醒
“为什么？”季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但这次不一样，没有戒备，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疑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傅谨之转过头，直视季愿的眼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少年精致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傅谨之突然伸手，揽住季愿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季愿身体一僵，耳尖瞬间红透，“放……”
“因为我喜欢你，”傅谨之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是一时兴起，不是玩玩，”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是我想一直陪着你。”
季愿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风吹动的蝶翼，傅谨之的手很稳，热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烫得他心尖发颤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季愿低声说，却不再挣扎
“那又怎样？”傅谨之轻笑，拇指轻轻摩挲着季愿的腰侧，“我可以走进你的世界，你也可以来我的世界看看。”
季愿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傅谨之看得入迷，鬼使神差地俯身，在少年脸颊上轻轻一吻
“！”季愿像被烫到一般弹开，一巴掌呼在傅谨之肩上，“流氓吗！”
傅谨之眼疾手快，抓住那只想要撤回的手，顺势亲了亲手心，这个动作太过亲昵，季愿的耳根红得几乎滴血，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傅谨之！”季愿咬牙切齿，却因为发烧刚愈而没什么力气，挣扎更像是在撒娇
傅谨之见好就收，松开手，低笑一声，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内侧，“我说真的，季愿，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顿了顿他补充道：“不急着回答，我可以等，但是不要躲我。”
季愿别过脸不看他，但也没再挣扎，阳光照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像颗半透明的红宝石，傅谨之看得心头发软，却也不再逾矩，只是安静地握着那只手，等待少年平复呼吸
“……何枫呢？”半晌，季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送乔妹上学去了。”傅谨之松开他的手，起身收拾碗筷
季愿点点头，看着傅谨之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我母亲……”季愿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这个月没打钱。”
傅谨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转身：“嗯。”
“我早就想到了的，”季愿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傅谨之唇瓣的温度，“她有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只是……”
水声停了，傅谨之擦干手走回来，在季愿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不重要了，”他握住季愿的手，“现在有我们。”
季愿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傅谨之的掌心温暖干燥，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尖发颤，我们……这个词包含了太多，何枫、祝翘、还有……傅谨之
慢慢的，他勾起唇角，“嗯”的应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猫猫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