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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再次拨通那个电话,响了几声后,不出所料地又被挂断。

      肖骋盯着手机屏幕,眨了两下眼,突然笑了笑,便把那个号码干脆利落扔进黑名单里。

      “快点,玩什么手机啊!”
      程乐凡风风火火冲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酒店里拖,“人家都等半天了,就你磨蹭!”

      帕博路斯旗下的精品酒店走的不是土豪路线,其装修风格极简,融入了艺术氛围。

      大堂角落放着一台古董钢琴,电梯口一面致敬传统音乐的黑胶唱片墙。

      16层的谈判室内光线柔和,长桌一端,亚太区负责人周晋懒散地靠在椅背上。

      他一身军绿色休闲运动套装,脚上蹬着限量版登山靴,像个刚结束徒步的背包客,而不是来谈千万级合约的商人。

      他的助理倒是西装笔挺,站在一旁,像个被迫陪老板胡闹的社畜。

      一进门肖骋就挑眉:“周总,原来亚太区负责人是你啊。”

      周晋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肖少爷,我说过吧?我们迟早会合作。”

      程乐凡压低声音:“你们认识?”

      肖骋龇牙咧嘴:“完了,这人不好对付。”

      程乐凡上下打量周晋,小声嘀咕:“看着也是,像个奸商。”

      对于他们的小声蛐蛐,周晋权当没听见。

      他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看着坐下的众人,笑得四平八稳:“宋总非常欣赏几位的才华,他的意思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们可以尽量满足各位的要求,欢迎畅所欲言。”

      余漾率先开口说话,声音不疾不徐:“针对目前的合同条款,我们有两点要求。”

      周晋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投向余漾:“请讲。”

      “首先是第一个……”
      余漾直视他的眼睛,“人才锁定费预付款750万。”

      程乐凡吞了口口水。

      肖骋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转着钢笔,像个看戏的观众。

      周晋笑眯眯:“新乐队,我们最多给300万。”

      余漾露出微笑:“所以才要谈,不是吗?”

      周晋眯了眯眼,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厉奇从平板调出一组数据:

      B站最高一条视频播放量25万
      微博乐队超话活跃度断层第一

      厉奇语气笃定:“你觉得我们值不值?”

      “我知道你们的实力。”
      周晋调整了下坐姿,笑容不变,“否则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余漾翻开数据报告,指尖停在红笔圈出的数字上:“我们可以接受10个月内分两期付款,首笔400万签约到账,尾款350万等我们实体+数字专辑达到50万销量。”

      周晋看着平板上的数据,说道:“但这些只是国内数据,国际市场上,国内乐队水土不服的情况不少,我们可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如果觉得风险太大。”
      余漾合上文件,抬起一双淡然眼睛,“可以加对赌条款。”

      周晋饶有兴致:“比如?”

      “一年内未达标,我自愿降薪30%。”
      余漾的语气毫无波澜。

      钢笔从肖骋指间滑落,在实木桌面上砸出声响。

      余漾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补充:“仅限我个人。”

      闻言,程乐凡一把抓住厉奇的胳膊,厉奇双手插兜靠着椅背,没动。

      周晋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笑出了声:“有意思。”

      余漾没说话,拿起桌面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一旁的助理轻咳一声,像是在提醒。

      周晋马上收敛了几分笑容,耸了耸肩:“不过得再加一条,触发条件自动续约2年。”

      厉奇皱眉:“2年?行业惯例最多半年……”

      “可以。”
      余漾放下水杯,十分干脆。

      周晋眼中流转一丝欣赏,随即转向助理:“改B类合约,加个人对赌条款。”

      助理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中打字纪录。

      “好了,可以说第二个条件了。”
      周晋笑眯眯地看着余漾,话锋一转,“对了,结束以后我们加个微信?”

      余漾没回答,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推过去:“第二个条件,健康保障,我们要求独立成章。”

      周晋接过,快速浏览,突然笑了出声:“这些条款够枪花乐队用了。”

      “去年贵司因艺人过劳取消的演出场次损失超过7位数——美元。”
      厉奇扬了扬下巴,“我们只是帮你省钱。”

      明显是有备而来。

      周晋沉吟片刻,突然抬头,笑容温和:“如果各位坚持这样的健康标准……我们可能需要增加些额外曝光机会,比如年度三场A类商业演出?”

      程乐凡小声问肖骋:“那是什么?”

      肖骋比了个手刀划喉咙的动作:“强制性商演。”

      隔空和对面的余漾对视了一眼,厉奇开口:“三场可以,但每场间隔不少于两周,且演出后48小时内不安排任何采访、拍摄、签售。”

      周晋往椅背上一靠,伸出一个巴掌:“五场。”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中却不留辩驳的余地。

      沉默在谈判室里蔓延开来。

      余漾看着对面的厉奇。

      厉奇抬了抬下巴,意思是看你的。

      周晋突然收起笑容:“各位,我的露营装备还在车里晒着,不如爽快点?”

      余漾当机立断:“四场,不议。”

      周晋偏头和他对视,看着他那双深渊般难以看透的眼眸。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程乐凡视线在那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紧张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数秒后,周晋突然笑了,冲着助理眨眼:“我们也不是什么黑心公司,就这样,加上吧。”

      助理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真不是锱铢必较的‘奸商’。”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地看了一眼刚才吐槽他的程乐凡,笑得一脸无辜,“我也是打工的,我们互相理解一下。”

      余漾把方才的锐利稍稍收敛,语气平和地回应道:“我明白,也感谢周总宝贵的时间。”

      “至少时间没有浪费。”
      周晋站了起来,“那么,很高兴我们达成——”

      “好了,可以到我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肖骋突然开口,语调轻快。

      周晋眨了眨眼,慢慢地坐了回去:“哦?肖少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肖骋这才推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针对艺人余漾的特别保护附录。”

      余漾一僵,缓缓转头看向身旁这个人。

      到了这一刻,他那平静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震动,也终于明白这些天深夜的键盘声意味着什么。

      文件中一共12个条款:
      …
      条款3:72小时内清除指定年份影像资料
      …
      条款5:艺人单方面叫停权(无理由)
      …

      周晋逐条阅读,笑容逐渐僵硬:“‘72小时内清除涉及2005-2015年的影像资料’?这技术难度……”

      肖骋不慌不忙:“贵司去年收购的网络安全公司,不就是专门做这个的么?”

      周晋继续往下看,突然皱眉苦笑:“‘一旦艺人感到不适,所有工作即刻停止’?什么叫不适?这太主观了吧?”

      “意思就是,一切以让余漾舒服为第一大前提。”
      肖骋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他不高兴了,可以随时喊停,不需要解释,不需要理由。”

      余漾听着旁边肖骋的声音,再次喝了一口水,借着喝水的动作,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这么任性的吗?”
      周晋被难得不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肖少爷,你这是逼我回去挨骂啊。”

      肖骋转动手里的笔,目光落在桌面上:“接着往下看。”

      当周晋翻到经济条款时,不自觉坐直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肖骋,眼中浮现再也压不住的难以置信:“你愿意让出未来三年新作的全球独家代理权?”

      随着这个问题带来的冲击,余漾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水杯。

      他低头看着自己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甲,突然无声地笑了出来——原来这个人,早就决定好一把最锋利的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然后,他听到身旁的肖骋说:“是的,前提是和余漾的私隐保障绑定。”

      “‘同生共死条款’?”
      周晋终于明白了,看向余漾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这下我不敢要你微信了。”

      肖骋并没有看身旁的人,他微微倾身,又一次缓缓地,加上了赌注:“另外,我可以再加上现有13首作品的20年独家代理。”

      周晋迅速低头,继续翻阅条款附录,突然念出:“你给刘忧写的《Tempest》去年全球流媒体分成……120万美元?”

      这下连厉奇都忍不住:“之前装穷睡麦当劳什么特殊癖好?”

      肖骋笑眯眯地补充:“当然,我需要保留署名权和修改权,创作人的小小任性。”

      程乐凡凑过去,小声问身旁的厉奇:“这些加起来……会损失多少钱?”

      厉奇勾起手指,比了个数字九。

      程乐凡瞪大眼睛,差点没控制住音量:“等等……这够沈彦解约几次?”

      厉奇冷笑:“够他从现在开始20年每年解约一次,估计还能剩个环球旅行。”

      在他们低声的讨论中,余漾闭上了眼睛,此时此刻,他的眼尾已经不可遏制地泛起红。

      谈判室内又一次陷入短暂的沉默。

      “抱歉。”
      周晋突然起身,指了指门口,“我需要打个电话。”

      他离开后,肖骋用笔蹭了蹭余漾的手背,小声问:“没生气吧?”

      余漾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方才的难以自制已经被强行压了下去。

      此时只剩一双泛红的,如台风席卷过境般复杂的眼睛:“你……”

      余漾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移开了视线。

      肖骋放下手中的笔。

      他看了看余漾面前的空杯子,对助理笑得人畜无害:“水喝完了,可以帮我们加点水吗?”

      对面的程乐凡看着沉默的余漾,大气不敢出。

      厉奇低头玩手机,嘴角却微微上扬。

      十分钟后,周晋推门而入:“老板说了,成交。”

      程乐凡又一次抓住厉奇的胳膊,脸上是彻底压不住的狂喜。

      只见周晋突然顿了顿,便露出玩味的笑容,接着说道:“但是,任性暂停期间可不计算在合约期内喔。”

      肖骋挑眉,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转头看向余漾,眼里带着询问。

      余漾与他对视了三秒,终于点了点头。

      “完美。”
      肖骋伸了个懒腰,“那么,合作愉快?”

      程乐凡长舒一口气 ,终于松开抓着厉奇胳膊的手。

      厉奇把手机塞回兜里,站了起身。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露营?”
      周晋晃了晃车钥匙,“后车厢还能再塞下四把折叠椅。”

      -

      商务酒店门口的便利店前,曾小叶斜倚在自动贩卖机旁,指间夹着一根薄荷烟。

      夜风掠过,把徐徐上升的烟雾卷乱,熏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机械女声从手机里传来,他皱了皱眉,又一次按下重拨键。

      第六次了。

      电话那头依然只有冰冷的提示音。

      他的手缓缓垂了下去,烟灰簌簌落在脚边。

      那双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空白: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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