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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泪失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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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盒总部,28楼总裁办公室。
“谕谕,你总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年过得什么日子。”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把搂住江谕的胳膊,声泪俱下,“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撑不下来。”
江谕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拉开距离:“唐敏,慢慢说。”
唐敏从怀抱中起身,看着江谕脸上的黑框眼镜,不满地啧了一声,“怎么又戴上你那个土得掉渣的平光眼镜,上面还全都是划痕,你的眼睛很好看,干嘛要把它遮起来。”
江谕笑了笑,侧身躲过唐敏想要摘下他眼镜的手,自然岔开话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唐敏放下杯子,二话不出,立马开始她的吐槽。
江谕时不时应和着点头,目光却不知飘向何处。
他是属于泪失禁体质,一旦情绪波动过高,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往下流。戴那种宽大的眼镜,能够遮挡他一部分表情。随着年纪长大,这种情况好了很多,但他还是舍不得摘下。
一是因为已经养成习惯。
另一个原因则是,这幅眼镜是秦知衡送给他的。
彼时,他已在明智读书半年有余,那些人也已经开始变本加厉。
一开始还是简单的捉弄,到后来的拳打脚踢,他只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但也没想到,对一个人的恶也可以这般莫名其妙。
他一开始找过老师,换来一句只是同学之间的打闹,无伤大雅。
他不敢还手,也不敢告诉管家这些事,害怕秦知衡会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然后不要自己。好在,平常的淤青可以隐藏在校服底下,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只是那天,宋清贺在他的脸上留下点痕迹。
江谕对此感到厌烦。
江谕回到家时,特意看了一眼车库没有车,才放心走进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别墅里。
沙发处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从那个名利场上下来,身上还散发着酒气,此刻正半躺着沙发上,领带不知道被扔在何处,身上的黑衬衫已经变得褶皱,随意解开上面两颗扣子,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江谕呆滞在原地,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可惜,沙发上的人已经转过脑袋,带着醉意:“回来了?”
江谕硬着头皮走过去,故意侧着身,露出还没有受伤的那侧脸,乖巧站在男人前面,轻声问好:“秦先生。”
秦知衡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江谕坐下。
他原本想直接回家,但新来的司机不知道这个别墅里还养着一个小孩子,直接就近给他送过来。
秦知衡寻思来到来了,顺便问问这个孩子的近况如何。毕竟,这个孩子从领回来后,他就没有来过,实在有些不合格。
可能因为大脑被酒精麻痹住,秦知衡竟生出一种养孩子的心态。
可是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也不见人回来。
秦知衡上下扫了他一眼,怎么感觉比刚来的时候更瘦了,“学校生活还适应?”
江谕点了点头:“嗯!”
……
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秦知衡:“学校食堂吃的惯?”
“嗯,嗯。”
“学习跟的上?”
“嗯,嗯,嗯。”
……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
江谕思索再三开口:“今天是我值日,所以回来晚了。”
秦知衡眉头紧锁,过了许久,才一字一句开口道:“江谕,我不是傻子,我要听实话,”
江谕的心一沉,知道自己被讨厌了,犹豫一会还是告诉秦知衡真相“我去兼职了。”说完小心翼翼抬头,观察他的表情。
秦知衡一愣,他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想起那个跟江谕差不多大的表弟,每天不是泡吧就是挥霍,面对这样的乖宝宝,自己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知衡放柔语气:“钱不够花?如果不够可以跟我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江谕连忙摆摆手:“没有,够花的,够花的。”
“我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做点事情。”
秦知衡拍了拍他的脑袋,大手插入他的头发,类似安抚的摸了两下,“你现在还小,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挣钱是大人应该考虑的事,明天去把工作辞了,好吗?”
江谕感觉一股热气从大脑穿透整个身体,整张脸通红,僵硬地点了两下头,“好。”
秦知衡放弃过于形式主义的问话,他没有经历过,自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小孩子的关心,最后还是作罢,“上去休息吧!”心想要不把自己的副卡直接给江谕。
江谕长舒一口气,略带不舍看向男人的侧脸,垂眸道:“秦先生,晚安。”拿起书包,就想往楼上跑。
“等等!”
江谕猛地一愣,停住脚步。
“过来!”秦知衡命令道。
江谕低着头,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秦知衡快要被他这个举动气笑了,看来还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索性也不等江谕走过来,一个跨步走到江谕面前,伸手想要掀开他的衣服。
江谕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意识到面前的人,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任由眼前人的动作。
江谕皮肤极白,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导致他身体很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透着病态的苍白,从肩胛骨到后腹,整个区域都是淤青,大片大片的紫红色,触目惊心。依稀还能看见间隙里的淡青色,一看就知道,这是上一次还没好,又被新一轮覆盖上去。
一开始秦知衡还以为是男孩子之间的打闹,但看到伤势的那一刻,一片触目惊心。
秦知衡:“是谁?”
江谕被他的语气冷了一下,嘴唇嗫嚅几下,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同学。”
秦知衡看着低着头的少年,眼神闪过复杂的情绪,自己是否太缺乏对这个孩子的关心,导致现在做事情这么胆小甚微。
秦知衡:“为什么不告诉管家或者我。”
江谕表情一瞬间僵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的,秦先生,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处理好。”
江谕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秦先生把他从盛家领出来,他就已经感谢万分了,又怎么好意思在其他事情上麻烦对方,反正,最多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秦知衡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在敷衍自己,语气变得强硬:“江谕,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不是让你告诉我,你可以处理好一切。如果你觉得有我和没我的区别不大,那么就离开秦家吧!”
那句话就如一把利剑刺入江谕的心,他终日担心的事情最后还是变成现实。
泪水随之而下。
“别哭了!”硬生生的语气。
江谕反而哭得更凶。
秦知衡有些手足无措,他真的没想把人弄哭:“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哭什么啊?”
江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嗝——不是,我没有想哭。嗝——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江谕现在满脸通红,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明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但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有时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反生了什么,眼泪就先掉下来。
秦知衡头一次体会到养孩子的痛苦,笨拙地给他擦眼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愿意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
那天谈到最后,江谕困得太累,躺在沙发上睡着,是秦知衡把他抱回房间。
第二天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副黑框眼镜,下面压着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谕谕,你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唐敏半是撒娇地抱怨道。
江谕回过神,安抚道:“你不要生气,秦总不喝你泡的茶是因为你没有事先过滤两遍,他不喜欢喝浓茶,不是因为针对你。”
"不让你喷桃子味的香水,是因为他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困。让你早点下班,别浪费电——"江谕顿了顿,半是肯定地说道:“肯定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想让你早点下班,不是对你阴阳怪气。”
唐敏:“……”这是叠了多少层滤镜呀!天选打工人圣体。
“想多了,那句话我就是在阴阳怪气。”门口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
唐敏下意识站直身体,注意到秦知衡的视线,又赶忙把挂在江谕身上的胳膊松开。后退半步,躲在江谕身后,小声打招呼:“秦总好!”
秦知衡没有给她一个眼神,看了江谕一眼,抬腿走向办公室,“江谕,跟上来。”
江谕立马抱着一摞文件,跟在他的后面。
唐敏看着直摇头,真是压榨人的资本家。
江谕现在已经是公司高管了,但秦总的日常行程还是由他来安排,除此之外,他还负责对接研发部还有生产部的大小事务。唐敏实在钦佩江谕对工作的热爱程度,让她这个董秘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其实她比江谕进公司早,也亲眼看到过秦知衡夺权的雷霆手段,对于秦知衡,她打心眼里是有点害怕的。有江谕凡事能顶的上,她也能安心。
办公室。
江谕将文件按照轻重缓急分为三摞,摆在秦知衡面前。
江谕:“你不要生唐敏的气,她对你没有恶意。”
秦知衡放下钢笔,看着江谕在那里忙上忙下:“哦,你在帮她说话。”
江谕摸着手里沏好的茶,觉得温度差不多,递到他的桌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知衡挑了挑眉,抿了一口茶。
“对了——”秦知衡开口道:“小宋调岗去销售部,你去跟人事打个招呼。”
江谕缓缓抬头,“为什么?”
秦知衡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江谕,他一开始来就是为了替代你的位置。难道不是你前几天哭着说不想去别的岗位吗?怎么今天又不认账,嗯?”
江谕偷偷抿着嘴唇,别扭地扭开脸。
“我先出去了。”
还没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身后传来声音,“今天晚上给我空出一段时间。”
推门的手一顿,江谕听见自己的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