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梵钟谍 ...
-
药师殿的月光在血泊里淬成银针。顾清让的指尖刚触到细菌胶卷,梵钟突被弹雨击穿,铜屑纷扬如佛泪。周砚白揽着他滚进罗汉阵,十八尊鎏金像在弹道中迸出木胎,释迦牟尼的掌心跌出半管盘尼西林。
"接住!" 云惊鸿的水袖卷着金钟罩破窗而入,沈墨卿的戏箱撞碎药王匾。顾清让在碎木中摸到父亲的手札残页,童子尿字迹遇血显形——"真佛乃陈九,速去大世界。"
周砚白的警徽嵌进地砖,他忽然咬破顾清让指尖,在苏曼卿胎记上勾画:"磺胺配方与细菌舰坐标..."血珠渗入皮肤,分子式竟化作大世界舞台暗门图。
对街霓虹招牌忽明忽暗。小阿宝的黄包车撞破山门,车帘内码着定时炸弹,钟表齿轮与梵钟残片同频震颤。老裁缝的阴丹士林布匹裹住铃木健次的军刀,剪刀尖挑断细菌胶卷:"顾少爷,这出《抗金兵》该换角儿了!"
陈九的胡琴弦突然绷断。沈墨卿蟒袍染血,从韦驮像后转出,金线盘龙缺了只眼:"青帮的船等在十六铺,载得动磺胺载不动..."他猛然咳出半枚菊纹袖扣,"载不动这四万万的冤魂!"
苏曼卿在佛龛后苏醒,护士服裂成招魂幡。她蘸着香灰在《金刚经》扉页疾书,俄文批注间浮出虹口医院解剖室平面图。顾清让的银针匣滑过血砖,忽然被周砚白擒住手腕:"顾先生这双手..."警用匕首划开他袖口,"该拿手术刀还是枪?"
爆炸气浪掀翻药王像。云惊鸿的金钗刺入梁柱,借力荡出殿外:"原来把烽火狼烟,都付与这梵钟佛鼓——!"唱腔裂处,大世界的探照灯刺破江雾,在黄浦江面织成囚笼。
暗渠突传来马达声。周砚白拽着顾清让跌入下水道,浊流中浮着森田药社的试剂瓶。苏曼卿的胎记在污水浸泡下泛出荧光,细菌舰坐标正指向青帮货轮锚链。
"抱紧!"周砚白突然将顾清让按进锈蚀铁栅,日军巡逻艇的螺旋桨绞碎浮尸。浪琴表残壳卡在栅栏间,表盘裂纹恰似长江航道图。顾清让的银针扎进对方合谷穴:"你这疯子..."
"疯不过令尊。"周砚白舔着虎口血渍,"民国二十年闸北,他用磺胺配方换我..."探照灯扫过,他颈侧赫然露出青帮刺青,盘龙缺爪处覆着弹痕。
暗渠尽头浮着煤油灯。老裁缝的圆顶礼帽倒扣水面,帽内缝着大世界舞台暗门钥匙。小阿宝的擦鞋箱卡在闸口,箱底云惊鸿的戏装海报渗出孔雀胆毒液,胭脂绘着今晚的刺杀路线。
"子时三刻,梅兰芳的《生死恨》..."周砚白突然含住顾清让的耳垂,"唱到'血染白绫'时动手。"他警徽暗格弹出两枚袖箭,箭簇刻着磺胺分子式。
大世界的霓虹吞没星辰。顾清让混在捧角儿的人群里,长衫内袋的犀角观音裂成两半。二楼包厢闪过白牡丹的银狐裘,她正将菊纹胸针别在铃木健次的军装领口。
云惊鸿的杜丽娘扮相甫一亮相,周砚白忽然扣住顾清让的腰:"看仔细..."他指尖划过对方掌心,体温在《游园惊梦》的笛声里攀升,"铃木的怀表链,缠着曼卿的护士帽系带。"
鼓点骤急。沈墨卿的靠旗突然甩出寒光,陈九的断弦胡琴迸出摩斯密码。顾清让的银针穿透二楼玻璃,白牡丹的蔻丹指甲正按在引爆器——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云惊鸿的水袖卷住吊灯,戏台在钢丝断裂声中倾斜。周砚白抱着顾清让坠入乐池,钢琴键迸出的音符与枪声共鸣。苏曼卿突然出现在配电室,护士帽沿的磺胺结晶映着总闸刀——
黑暗降临的刹那,顾清让的唇擦过周砚白带血的嘴角。大世界的穹顶缓缓展开,五百只白鸽携着细菌战胶卷冲天而起,羽翼掠过外滩钟楼,在月轮上投下带毒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