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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149章 权力巅峰的相守 ...


  •   京城北郊,十里长亭。

      初冬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子,抽打着枯黄的草茎和光秃秃的枝桠。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然而,这肃杀的寒意,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炽热人潮彻底驱散!

      官道两侧,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涌动的潮水,绵延十数里!男女老少,士农工商,扶老携幼,摩肩接踵!他们裹着厚厚的棉衣,脸上冻得通红,眼中却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手中挥舞着简陋的彩旗、布条,甚至只是枯黄的草束!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官道尽头那片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

      “来了!来了!”
      “是陛下的龙旗!”
      “陛下万岁!大靖万岁!”
      “天下一统!万世太平!”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声浪震得枯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人群沸腾了!孩子们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兴奋地尖叫!老人们激动得老泪纵横!商贩们抛洒着铜钱和糖果!书生们挥舞着书卷高声吟诵!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声音——对凯旋者的顶礼膜拜!对太平盛世的狂热欢呼!

      官道中央,巨大的玄底金龙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盘踞的五爪金龙,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散发着威严而神圣的光泽!旗帜之下,是肃穆而雄壮的凯旋之师!

      秦昭策马行于军阵最前。她未着龙袍冕服,依旧是一身玄色金线绣云龙纹的战甲。甲叶上残留着风沙的痕迹和几处不易察觉的刀痕,在风雪中流淌着冷硬的光泽。墨发高束,未戴冠冕,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银色面甲,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胸口的血玉符咒,隔着冰冷的甲胄,传来一阵阵温润而持续的悸动,如同归巢倦鸟的心跳。

      在她身后,是赵虎、拓跋烈、林墨、谢瑶等将领,以及玄甲森然、士气如虹的北斗军、凉国铁骑!战马喷着白气,蹄铁踏碎冻土,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一股无形的、混合着铁血与胜利气息的威压,沉甸甸地弥漫开来!

      队伍缓缓前行。所过之处,欢呼声浪如同海啸般层层叠起!鲜花、彩带、甚至珍贵的丝绸、玉佩,如同雨点般抛向军阵!士兵们挺直脊梁,眼神锐利,脸上带着浴血归来的疲惫,更有着无上的荣耀与自豪!

      秦昭的目光穿透面甲,平静地扫过道路两旁沸腾的人群。她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到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拥戴与……敬畏。胸口的血玉符咒微微发烫,传递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茫。

      终于,队伍抵达十里长亭。

      长亭内外,早已被肃立的文武百官和禁军仪仗填满。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按品级肃立,人人垂首敛目,神情肃穆。然而,那低垂的眼睑下,眼神却复杂难言——有敬畏,有狂热,有庆幸,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恐惧于这位女帝的铁血手腕,恐惧于她手中那柄斩断乾坤的利剑!

      长亭中央,一道身影,如同定海神针,静静地矗立在风雪之中。

      萧战。

      他端坐于特制的紫檀轮椅中。身上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如同上好的寒玉。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他并未身着蟒袍,只一身素净的月白深衣,外罩象征监国权威的玄色金线斗篷。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掌心紧贴着那方温润的祖陵玉玺。玉玺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光芒,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如同黑暗中指引的星辰。

      风雪卷起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拂过他苍白而平静的脸颊。他微微侧着头,灰翳的眼睑下,仿佛在“倾听”着风中传来的每一个声音——那震天的欢呼,那整齐的马蹄声,那……越来越近的、如同心跳般清晰的悸动。

      秦昭勒住马缰。战马长嘶一声,稳稳停住。身后如林的军阵瞬间静止!如同凝固的黑色礁石!喧嚣的声浪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瞬间平息!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呜咽和无数道屏息的注视!

      她翻身下马。玄色战靴踏在冰冷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手,缓缓摘下脸上的银色面甲。寒风瞬间卷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张沾染着风霜、却依旧锐利如刀锋的脸庞。她的目光,穿透风雪,精准地落在长亭中央那道月白的身影上。

      胸口的血玉符咒猛地一跳!一股温热的悸动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萧战灰翳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他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指尖在虚空中微微摸索着。

      秦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穿过肃立的百官,穿过冰冷的仪仗,一步一步,走向长亭中央。玄色的披风在身后拖曳,拂过冰冷的雪地。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萧战身上,眼中锐利的锋芒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柔和。

      她走到轮椅前。风雪在她身后盘旋飞舞。

      萧战摸索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极其精准地、稳稳地、轻轻覆在了她刚刚抬起、还带着冰冷甲胄的手背上。

      他的指尖冰凉,如同玉石。掌心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如同暖玉般的温热。

      “琬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被风雪打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你……回来了……”

      秦昭的身体微微一僵。胸口的血玉符咒传来一阵更加剧烈的悸动!一股酸涩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她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用力之大,指节微微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思念,都通过这紧握的手,传递给他!

      “嗯。”她低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回来了。”

      她微微俯身,另一只手轻轻拂去落在他肩头的雪花。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辛苦了……”萧战灰翳的眼睑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晰而温润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洞穿世事的锐利,没有掌控乾坤的威严,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如同暖阳般的欣慰与……心疼。

      秦昭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那抹温润的笑意,看着他灰翳眼睑下无法倒映自己身影的黑暗……胸中翻涌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

      “是‘我们’……辛苦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长亭内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激起涟漪!

      百官们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复杂!拓跋烈、赵虎等将领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谢瑶、林墨嘴角勾起欣慰的弧度!

      萧战灰翳的眼睑下,那抹温润的笑意更深了。他微微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掌心的温热,透过冰冷的甲胄,传递着无声的暖流。

      “回家。”他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好。”秦昭直起身,目光扫过肃立的百官与军阵,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与威严,“回宫!”

      “起驾——回宫——!”司礼太监尖细高亢的声音穿透风雪!

      鼓乐齐鸣!号角长啸!

      秦昭推着萧战的轮椅,转身。玄色与月白的身影,在风雪中并肩而立。她推着他,缓缓穿过肃立的百官,穿过如林的仪仗,走向那座巍峨的皇城。身后,是如潮的欢呼与震天的鼓乐!

      风雪更急。却无法阻挡那两道并肩前行的身影。

      皇城,朱雀门。

      巨大的城门早已洞开。新漆的朱红门钉在风雪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断裂的蟠龙石柱被崭新的花岗岩替换,焦黑的梁木覆盖着金漆,坍塌的宫墙角落支着巨大的木架,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和桐油气息。这座历经劫难、象征无上皇权的古老城池,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风雪中展露出新的威严。

      秦昭推着萧战的轮椅,缓缓步入城门。

      脚下,是重新铺设的、光洁如镜的汉白玉御道。两侧,是身着崭新玄铁重甲、手持长戈、如同雕塑般肃立的禁军仪仗!甲叶在风雪中闪烁着幽冷的光泽!长戈如林,直刺苍穹!

      “陛下万岁!摄政王千岁!”
      “陛下万岁!摄政王千岁!”
      “陛下万岁!摄政王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如同潮水般从御道两侧层层叠叠传来!声浪震得新漆的宫墙嗡嗡作响!禁军士兵单膝跪地!垂首肃立!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秦昭推着轮椅,步伐沉稳。玄色战甲在风雪中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侧跪拜的士兵,扫过那些被修复的宫墙与断柱,胸口的血玉符咒传来温热的悸动,与这焕然一新的皇城产生着奇异的共鸣。

      萧战端坐轮椅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他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倾听”着那震天的呼声,在“感受”着这座重生皇城的脉搏。掌心的祖陵玉玺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与秦昭胸口的血玉符咒无声呼应。

      两人沉默前行。风雪在他们身后盘旋飞舞。御道漫长,唯有车轮碾过积雪的吱呀声和两侧整齐划一的叩拜声。

      穿过重重宫门,越过座座殿宇。最终,他们停在了太庙广场前。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宏伟的殿宇,新漆的朱红大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烛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肃穆。这里是帝国的宗庙,是列祖列宗英灵栖息之地,也是……一切轮回因果的起点。

      秦昭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太庙那紧闭的大门上。胸口的血玉符咒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寒意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苏醒!

      萧战灰翳的眼睑也猛地一颤!他搭在玉玺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与灼热的诡异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从太庙深处扩散开来!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秦昭缓缓低下头,看向轮椅中的萧战。他灰翳的眼睑下,眉头微蹙,仿佛也感应到了那丝异样。

      “萧战……”她低声唤道。

      萧战缓缓抬起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划动了一下。仿佛在勾勒一个无形的符文。

      “因果……未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洞悉天机的沉重,“但……不急……”

      他微微侧过头,灰翳的眼睑“望”向秦昭的方向,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温润的弧度。

      “先……”
      “回家。”

      秦昭胸口的悸动缓缓平复。她看着他那双无法视物、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看着他嘴角那抹安抚人心的笑意,心中的那丝寒意渐渐消散。

      “好。”她轻声应道,推着轮椅,转身,不再看那幽深的太庙。

      风雪依旧。玄色与月白的身影,并肩穿过空旷的广场,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力巅峰、也承载着他们所有过往与未来的——紫宸殿。

      皇城深处,太庙紧闭的大门缝隙中,一缕极其微弱、却带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光芒,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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