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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没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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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了片刻，只有江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项翌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裴遇，表情是少见的认真。
“下周一晚上，”
他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
“城西新落成的‘极速’赛道，有个开幕邀请赛。规模不大，算是热身性质。”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裴遇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你能来吗？”
裴遇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又是赛车。刚才在车上被项翌搅乱的情绪瞬间被更沉重的担忧取代。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拒绝，那些关于失控、翻滚、燃烧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项翌……”
裴遇的声音有些艰涩，他避开项翌的目光，望向远处黑暗中闪烁的航标灯
“我……提前祝你顺利。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大意！赛前检查一定要做彻底，防护装备……”
“知道了知道了！”
项翌打断他连珠炮似的叮嘱，脸上扯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试图驱散裴遇的紧张
“我都记着呢，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就是个很小的邀请赛，没什么压力，就当去玩玩，熟悉下新赛道而已。”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什么叫‘玩玩’？！”
裴遇猛地转回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甚至带着一丝严厉
“项翌，那是赛车！不是游戏！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任何一个弯道的判断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再小的比赛，只要上了赛道，就没有绝对的安全！速度越快，失控的代价就越大！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焦灼。他想起了新闻里那些触目惊心的事故回放。
项翌看着裴遇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担忧，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知道裴遇的恐惧根深蒂固，那是童年血腥阴影刻下的烙印。他那些故作轻松的保证，在裴遇沉重的恐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啦好啦，”
项翌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裴遇因为激动而有些冰凉的手，拇指安抚性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别紧张，阿遇。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的，完完整整地回来。”
他竖起一根食指，做出发誓的手势，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承诺，“你看，我哪次食言过？”
裴遇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眼中却涌起更深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那不仅仅是对比赛的担忧，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对命运无常的无力感。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翻涌的晦暗。
项翌敏锐地捕捉到了裴遇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哀伤”的神色。他心头一紧，以为裴遇还在为比赛忧心忡忡。
“哎哟我的宝贝，”
项翌立刻换上一副夸张的苦瓜脸，试图活跃气氛，他晃了晃裴遇的手
“你看你这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再这样下去，比赛还没开始，我就要被你愁死了！走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让你开心起来！”
不等裴遇反应，项翌就拉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江边不远处一个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小餐车走去。餐车前围着几个年轻人，飘来阵阵香甜的气息。
“老板，两杯热可可，多加棉花糖！”
项翌熟稔地喊道，回头冲裴遇得意地挑眉，“这家的热可可，保证喝了心情变好！秘方！”
裴遇被他孩子气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看着项翌在暖黄灯光下神采飞扬的侧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坚定温度，江边微凉的夜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然而，心底那冰冷阴影，却在无人窥见的角落，无声地蔓延开来。下周一的比赛……他该去吗？他还能……看着他肆意驰骋多久？
跑车最终平稳地驶入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一路无话，项翌似乎也收敛了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只是专注地开车，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副驾驶上沉默不语的裴遇。
停稳车，项翌解开安全带，很自然地侧过身，想去帮裴遇解开。裴遇却像是受惊般，飞快地自己按了解锁钮，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自己来。”
裴遇低声说，声音还有些微不可察的沙哑，带着刚才在江边被风吹久了的凉意，也带着一丝未能完全平复的心绪。
项翌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摸了摸鼻子，嘴角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行，裴少爷厉害，自力更生。”
他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另一边，等着裴遇。
裴遇深吸一口气，才推门下车。脚踩在地面上微微晃了一下，不知是坐久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项翌几乎是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力道稳健。
“小心点。”
项翌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
裴遇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抽回手臂，快步走向电梯口，只留给项翌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我没事。”
项翌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项翌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目光落在不断跳跃的楼层数字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裴遇则垂着眼，盯着自己鞋尖前一小块反光的地板，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车上那个突如其来的“颈后吻”、江边项翌认真又带着紧张地邀请他去看比赛、还有自己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绝望……
“叮——”电梯到达顶层。
裴遇几乎是逃也似地率先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项翌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公寓很大，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冷硬而缺乏生活气息，唯有靠墙摆放的几个画架上未完成的画作、以及散落在角落的颜料和画笔，给这个空间注入了一丝属于裴遇的、沉静而热烈的灵魂。
裴遇径直走向最里间他的画室，甚至连外套都没脱。他现在急需拿起画笔，让纷乱的心绪沉浸在色彩和线条的世界里，那是他唯一能掌控的、不会背叛他的领域。
项翌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换了鞋，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然后也走向了画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