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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表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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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周这么快就过去了”
“就是啊，今天就周五了，下周就期中了”
周屿舟一夜没睡，脑袋里像灌了铅，昏昏沉沉。
周五早晨的校门口人声鼎沸，同学们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讨论周末计划，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又刺耳。
他低着脑袋，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进校服里，躲避这过分活跃的世界，摇摇晃晃地随着人流往学校里挪。
就在他眼皮快要彻底耷拉上的瞬间——
“砰！”
他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触感并不柔软，反而像是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带着某种坚韧弹性的墙。一股冷冽又干净的气息，像是被阳光晒过的雪松混杂着一丝极淡的消毒水味，猛地钻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有点熟悉？但困顿的大脑来不及处理这条信息。
“嘶……”周屿舟被反作用力撞得后退半步，捂着发酸的鼻子，起床气和连日的憋屈瞬间找到了出口，想也没想就暴躁地抬头开骂：“操！谁啊？！走路不长——”
最后一个“眼”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逆着晨光，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笔挺的校服，一丝不苟的领口，胸前那枚银色的学生会徽章反射着冰冷的光。再往上，是线条流畅的下颌，微抿的薄唇，最后，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点惯常的慵懒，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玩味。
顾决。
周屿舟的瞌睡瞬间吓醒了一半，怎么一大清早就撞见这个煞星？
顾决似乎并没被撞疼，甚至身形都没晃动一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抬手，极其优雅地掸了掸刚才被周屿舟撞到的胸口位置，仿佛沾了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动作间，他的目光从周屿舟炸毛的头发、明显的黑眼圈，一路下滑，最后，定格在了他校服外套的领口处。
那里空空如也。
周屿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领子——没有！校徽呢？！他猛地回想，昨天回家烦躁地把校服团成一团扔沙发上了，根本忘了把校徽别回去！
完了。
顾决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极其微小，却带着十足的恶劣。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拖着一点慵懒的调子，刚好能让周围几个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学生听清：
“周同学，”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重要事实，“早啊。”
周屿舟绷着脸，没吭声，脑子里飞快想着是硬闯过去还是干脆掉头就跑。
但顾决显然不给他机会。他微微倾身，靠近了一些，那股冷冽的气息更清晰地笼罩过来。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周屿舟空荡荡的领口，然后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却又带着明显公事公办口吻的语气说：
“你的校徽呢？”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变大了些。学生会会长亲自抓违纪，还是抓那个有名的刺头周屿舟，这戏可有得看了。
周屿舟脸颊肌肉绷紧，硬邦邦地顶回去：“……忘了带了！怎样？”
“忘了？”顾决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却无端给人一种压力。他慢悠悠地从裤袋里拿出那个熟悉的、让周屿舟恨得牙痒痒的记分板，指尖夹着笔，“校规第7条，不佩戴校徽或穿着不规范，扣德育分1分。”
阳光照在记分板光洁的表面上，刺得周屿舟眼睛疼。
他看着顾决那副理所当然、依法办事的虚伪样子，想到昨天被他抢走的功劳和那轻飘飘就到手的十分，再想到自己此刻因为没戴校徽就要被扣分，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气得他手指尖都在发抖。
欺人太甚！
“顾决你……”周屿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拳头攥得死紧，上前一步，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顾决却像是没看到他即将爆发的怒火，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周屿舟紧握的拳头：“袭击学生会干部，试图阻挠执勤……情节严重的话，可不止扣1分这么简单了，小米粥。”
那句带着戏谑的“小米粥”，像一根针，精准地扎破了周屿舟愤怒的气球。
扣分！扣分！又是扣分！
这狗东西除了会用这招拿捏他还会什么？！
周屿舟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顾决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恨不得一拳揍扁它。但他残存的理智死死地拉着那根弦——德育分！社团！不能再扣了！
两人僵持在校门口，形成一幅极具张力的画面：一个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个像冷静封住火山口的冰山。
几秒后，周屿舟猛地松开了拳头，狠狠扭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你狠！一分是吧？记！赶紧记！”
他几乎能听到顾决笔下划过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是在他心上又刻了一道耻辱的印记。
顾决满意地收起记分板，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还颇有风度地侧了侧身，给周屿舟让出了一条路，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好了，下次记得带，进去吧。”
周屿舟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然后才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大步冲进校门，背影都冒着火星子。
顾决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炸毛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指尖摩挲了一下记分板的边缘。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清冷的轮廓。他微微眯了下眼。
周屿舟懒散的回班，四处扫视一圈，发现李豪已经来了，看到对方安然无恙就放心了。
那几个小混混最近应该不会再来找事了。
一早上就和顾决斗智斗勇的周屿舟，现在就像软趴趴的毛毛虫一样，只想回到座位上趴着。昨晚的气焰还没消散，又想起了今早顾决“舒畅”的表情，他就一阵郁闷。
同桌看他刚来就这么蔫，也感到惊讶，平时的他现在肯定在和其他人聊八卦，现在的模样却像是被人揉捻了一番，格外安静。
“唉舟哥，昨天熬夜写作业了？没看出来啊”
李豪没想到周屿舟来了没找他，想了八百个理由，又结合昨天他和他同桌抢作业的行为，总结出来，他！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周屿舟懒懒道：“别打扰我，我要睡会…”说完，将头埋的更深了。
“唉，舟哥咋了？难道要重回巅峰了？”李豪扒了扒周屿舟的同桌。
“不知道，舟哥是不是失恋了，他昨天都抄错卷子了，会不会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唉别瞎说，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我们舟哥啊，难道…”
两个人窃窃私语。
就在周屿舟闭目养神，昏昏欲睡之时，李豪猛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WC你特么有病啊！”周屿舟从座位上弹起。
李豪抬起周屿舟的胳膊，四处拍拍，又看头又看脸的。
“老周，你是不是昨天伤着了，今天状态不在线啊”
“老子没事！去去去起开。”周屿舟不耐烦的晃了晃胳膊，“你看，老子多灵活啊，没事了吧”
“嗯，是没事了”李豪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下巴，又悄悄和他同桌说“莫非…真是失恋了？”
“我觉得也是”
”我也不知道舟哥有对象了啊，我觉得这件事需要调查调查”
“就是就是，我支持你，闹完原委记得告诉我”
“你俩聊够没啊…”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阴森、咬牙切齿的沙哑声音，“老子没对象！再揣测你俩今天别想好过！”
……
早读课听得他昏昏欲睡，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顾决抢走消毒液瓶子、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画面。
“真能装…艹”周屿舟一手撑着脸，一手转着笔。
好不容易熬到大课间。
周屿舟补了三节课的觉，听到跑操的音乐响起，顿时又感觉无精打采。
震耳欲聋的跑操音乐总算停了。周屿舟感觉自己像被抽掉了骨头，随着解散的人流有气无力地往教学楼方向挪。
三节课的补觉根本抵不过一夜失眠的消耗，他现在只想立刻趴回桌子上，最好能一觉睡到放学。
然而，教导主任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通过操场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瞬间击碎了他的幻想：
“各班注意！先不要解散！按广播操队形集合！利用这个机会，我们开一个简短的晨会！”
哀鸿遍野。
“搞什么啊……累死了……”
“又要训话吗？能不能快点啊……”
抱怨声像潮水一样在队伍里蔓延开。周屿舟烦躁地“啧”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恨不得用眼神在主席台上烧出两个洞。
教导主任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一种与他平时训人时截然不同的、近乎亢奋的语调：
“同学们！安静！今天，我要在这里，特别表扬一位同学！一位展现了新时代优秀青年品质、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台下的骚动稍微平息了一些，大家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周屿舟心里莫名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浮现。
“就在昨天放学后，在学校教学楼内，发生了一起极其恶劣的校外社会青年欺凌我校学生的事件！”主任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性质十分严重！影响极其败坏！”
周屿舟的脊背下意识挺直了些。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他所在的方位。昨天厕所那场混战，消息早就传开了。
“在关键时刻！”主任的音调再次拔高，充满了褒奖和激情，“是我校学生会会长，高一四班的顾决同学！临危不惧，挺身而出！”
“哗——”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周屿舟的瞳孔猛地一缩，拳头瞬间攥紧。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却远不及他心头窜起的那股邪火。
果然是他！
主任还在慷慨陈词，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周屿舟的神经上：“顾决同学充分发挥了学生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在面对不法侵害时，机智果敢，巧妙地利用身边物品制止了暴力行为，有效保护了受害同学，并第一时间报告老师，完美诠释了责任与担当！”
“我呸！”周屿舟几乎要控制不住骂出声，幸好周围的议论声掩盖了他的低吼。
“为表彰顾决同学见义勇为的先进事迹，经校德育处研究决定，”主任的声音透过喇叭，清晰地传遍操场的每一个角落，“特给予顾决同学德育分额外加10分的奖励！ 并记入个人档案！希望全体同学以顾决同学为榜样，弘扬正气，乐于助人！”
“十分？！”
这次周屿舟没忍住，失声骂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个同学吓一跳，惊恐地看着他。
凭什么？！ 他拼死拼活忍着恶心避免扣分，结果顾决演场戏，轻描淡写就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分数？还是十分！
这区别对待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而更让他血压飙升的还在后面。
教导主任似乎觉得力度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哦，同时呢，也要提醒一下某些同学。”他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甚至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嫌弃，“遇到这种事情，反抗精神是好的，但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一味地逞匹夫之勇，要学会像顾决同学那样，智取！ 第一时间报告老师！都听到了没有？”
虽然没有点名，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钉在了周屿舟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原来周屿舟是那个“逞匹夫之勇”的反面教材啊！
轰——
周屿舟感觉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所有的困倦和疲惫被滔天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疯狂地冲向头顶！
功劳全是顾决的！风头全是顾决的！好处全是顾决的！自己呢？打生打死，差点被记过，最后在全校面前成了“有勇无谋”的笑话？！
奇耻大辱！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主席台上——顾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请到了台上，正站在教导主任身边。
晨光下，顾决身姿挺拔，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表情平静淡然，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等生的谦逊。他微微颔首，仿佛在承受这份褒奖带来的“小小困扰”。
但在周屿舟看来，那副样子虚伪到了极点！尤其是，他似乎感觉到，顾决那慵懒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台下，精准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却比任何嘲讽都让周屿舟难以忍受。
他在看笑话！他绝对在心里笑疯了！
